第45章无法逃脱

雪晴夫人曾经忍受着尸毒和疾病的双重折磨,那时她的精神就已经不堪重负,产生了较多的自毁念头。

如今她还疑似被鬼祟附身,莫名其妙地说出了要杀掉女儿的话,这使得雪晴夫人的精神即将崩溃。

如果不是陈满熊极力安慰和挽留她,她也顾及到陈家的家规和颜面,她可能已经找来了绳子,在房梁下面上吊自缢了。

只是当众人押着陈满熊冲进陈家的时候,雪晴夫人看到了这些暴民的表情,反而感到内心平静了下来。

她很清楚,这些人是冲着她来的。

那些警惕的目光和怀疑的表情,在此时此刻都是真情实感的自然流露。

不像陈满熊,他总是试图隐藏自己的弱点,掩饰自己的真实面目,他总是需要避免陈家被人欺负,避免陈家利益受损。

在陈家为了生意调走大量人手,恰好无力应对暴民袭击的时候发生这件事,雪晴夫人才感觉这一切都是命,都是命运注定会发生的事情。

如果陈竹香没有被鬼祟的动静吸引,她也就不会出门和陈满熊一起去超度那些鬼祟。

如果当年没有进行过那些可怕的仪式,今天也就没有那些无法安息的鬼祟需要超度。

如果不是那一切噩梦的源头,或许陈家依然是官宦之家,在州府、京城等地方很难遭遇到这些事情。

往日的罪孽和复苏的怨念,预示着陈家命中注定要经历这场劫难。

“我在这里。”雪晴夫人的露面,却让闯入陈家的众人感到有些紧张。

“她、她现在还是活人,不是什么山坟鬼母吧?”

“这陈家内部怎么也冷飕飕的,感觉没比我家里暖和多少。”

“废话少说,先把她绑走,是不是她的问题,验一验就知道了。”

盛怒之中的众人甚至不给两人交流的机会就把雪晴夫人绑走了。

家中下人无力干涉这些事情,毕竟他们不是陈家的主要战斗力。当他们意识到情况不对劲时,就只能悄悄派人去报告官方,不敢与暴怒中的众人发生冲突。

“雪晴夫人和陈满熊被人闯进家门绑走了?”

暗中监视着陈家大院的陈冬理,很快就从下人口中得知了这令人震惊的消息。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外面阴暗得像是天黑了一样,但是陈冬理却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他想起如今和过去的种种纠缠,便开口问道:

“司方先生和莫大侠在哪里?”

陈家下人抹着冷汗,害怕地回答:“冬理少爷,小的早上看见莫大侠去了赌场,可能是没赢钱,买了酒肉往山河岭去了。司方先生和雪莹小姐还在学府,但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一直没有出面。”

陈冬理心中暗叫糟糕,虽然他最近服药养身,身体状态比之前好了点,但要他对付那么大一群暴民,要他来单独保护陈家,仍旧是独木难支,光靠他是不行的。

“外头闹得动静很大啊,衙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居然能够放任这帮人抓走族长和雪晴夫人。若是仓猝之中逃出城外,城外又未必比家里安全。”

“除非能把陈竹香带到姚马桀的隐居院子里去,不然也没有意义……”

陈家下人问道:“冬理少爷可是要去请莫大侠?”

陈冬理果断地拒绝:“不可能,山君庙离陈丰县太远了,我去跑一趟的时间,指不定城里要发生什么事,情急之下我们只能点燃狼烟,希望能够吸引莫大侠的注意力,让他及时回陈丰县主持局面。”

“我对学府比较熟悉,我去找司方先生和雪莹姑娘,你们先把家里的东西收拾好,如果情况不对就带着陈竹香想办法逃跑。”

“那帮人连衙门王法都不怕了,当心他们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陈家下人听令,现在陈家无人值守,陈冬理的话就起到了决定性的指挥作用。

穿上紧身的练功服和黑袍斗笠,陈冬理带着惯用的刀剑出门而去。

在红彩突然变成白纸的喜事院落,主人家抱着吊死者的尸首泣不成声,而众人押来了陈满熊和雪晴夫人,逼迫两人给尸体下跪,接受所谓的检验。

这一幕,可以说是精神压力达到顶峰。

陈满熊和雪晴夫人怎么想也想不通,他们明明是出门去超度鬼祟的,但鬼祟还是能够找到他们,并且害死了院内的新郎。

“王老汉,我们帮你把这两个人带来了,你看这下要怎么查验?”

“我们得尽快把那只恶鬼送走,不然再拖下去,死的可能就是我们了。”

一众暴民是愤怒又害怕,他们和鬼王的心态很像。

鬼王不敢直接对山君动手,他们也不敢直接去触鬼祟的眉头,只敢挑着相对好欺负的凡夫俗子来发泄怨气。

陈满熊和雪晴夫人一到,两人便觉得院子里阴风涌动,那上吊而死的尸体开始不自然的抽搐,仿佛随时都要诈尸苏醒一般。

“啊!”被唤作王老汉的老者吓了一跳,连忙松开怀中挣扎抽搐的尸体。

不得已,王老汉把尸体抬进门内,红着眼睛质问陈满熊和雪晴夫人:“你们也看到了,我的儿子就是被你们两个害死的!”

“我说今天你们为什么要来喝我家喜酒,原来是你们把鬼引过来的!”

“陈满熊,雪晴夫人,我王老汉就有话直说了,反正我儿子死了,我这条烂命也活不成了,但县里乡亲不能被恶鬼害死,你们今天必须给我们解决此事!”

发泄怒火之后,王老汉立刻问道:“还有,莫大侠和司方先生怎么还没来?”

宾客之中有人回答:“衙门没找到莫大侠,司方先生在学府里好像有急事,派人去请之后一直没有露面。”

王老汉恨恨地拍得桌子一抖:“不是说好保护我们的吗!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都不在!”

“说吧,当年你们到底干了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要是死到临头还敢骗我们,今天就拿你们夫妻俩给我儿子陪葬!”

陈满熊额头紧箍疯狂震颤,他气血亏损脸色惨白,却反而笑了起来:

“你们现在责怪我、怨恨我、殴打我,反而说明你们自己心虚。”

“当年我们可是说好了,自愿的参加,自愿的赴宴,怎么现在反而把我们夫妻推出来顶罪?”

“我们夫妻今天出门,本是想追踪鬼祟化解怨念,替那些不能安息的死者完成一次成亲的仪式,让他们能够了却心愿不再纠缠。”

“明明是你们举办酒席,吸引了那些鬼祟的出没,为什么还问我们?”

王老汉急得额头血管暴起:“那你是想说,我们这些办喜事的就是找死,我们这些人就活该绝后,我们就不配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吗!”

“以前喝喜酒都没出事,就是你们今天来了才出了事,不是你们还能是谁!”

陈满熊一本正经地说道:“那是地脉异变,阴气爆发的原因。”

“当年被供奉仪式压制下去的灾难,今天压制不住彻底爆发了出来。”

“所以陈丰县出现了僵尸也出现了鬼祟,其他州府和县城同样也出现了僵尸袭击的事件。而陈家人绝对不是这场灾难的主导者,我想你们都很清楚这件事。”

王老汉大骂道:“那为什么偏偏是我们家,偏偏是我的儿子!你们……”

伴随着一声门扉破裂的巨响,王老汉愣在了原地,他呆呆地看着穿透自己胸膛的手爪,和满脸狰狞当场诈尸的儿子,不由得在惨叫之中被咬断了脖子。

“儿啊!”

僵尸是没有七情六欲的,它不会因为王老汉是前身的父亲就停止吸血和攻击,只会遵从尸身的本能,迅速袭击附近的活人,攫取僵尸本身需要的成分。

而僵尸也是没有畏惧可言的,在王老汉的阳气迅速流逝消散之后,它立刻就被其他人身上的阳气所吸引,低吼着朝众人扑了过来。

有人抄起扁担和凳子殴打僵尸,有人站上椅子爬出院墙夺路而逃,有人因为站在门口观望情况,被众人推倒之后连踩几十脚,宅院之中当场乱作一团。

这一刻,那幽幽的哭声和笑声再度传来,仿佛是当初那些被活埋的无辜百姓化作了恶鬼,在嘲笑着他们拙劣的挣扎和心虚的表演。

“疯了,全都疯了!王老汉和他儿子都死了,这下也不用管人情债了!”

“这僵尸力气好大,寻常武器对它根本没用啊!”

“一定是陈丰县这地方有问题,不然大白天的怎么可能突然变成夜晚?”

“大家伙都听我说,这地方就是一块大凶之地,我们得想办法带着妻儿老小和财物离开这里,再耗下去都要被鬼吃了啊!”

陈满熊和雪晴夫人想要趁乱脱身,因为他们的双手被捆在木棍之上,此时不跑一会儿就要被僵尸逮住,他们可不想不明不白的被僵尸咬死。

虽说一部分宾客是趁乱逃离了现场,一部分宾客也在慌乱中受了伤,但也有人闻声赶到加入混战,使得原本就很潦草的局面,一时之间变得更加混乱。

“抓住那对狗男女,他们想逃跑!”

“不妙……”陈满熊和雪晴夫人还没有挣扎着解开捆绑,就看见一个个眼熟的面孔举着火把和灯笼冲来,三拳两脚就将他们打翻在地。

陈满熊嘴唇充血,整个脸都肿了:“你们听不得真话吗!这事真不是我们干的,你们对我动手我无所谓,为什么要殴打我的妻子!”

举着火把的县民破口大骂:“你们俩心里没鬼跑什么跑,就是你们干的!”

这下,陈满熊真是百口莫辩,而雪晴夫人也被按倒在地,被人用膝盖压着后脖子呼吸困难、动弹不得,嘴里只能发出含糊的哭声:

“你们……要杀就杀我吧!别伤害我无辜的孩子!”

那县民怒极反笑:“哎哟,你还刚好提醒我了,你这山坟鬼母生出来的孩子一定有问题,今天不止你相公和你要死,你的孩子也要被烧死!”

“大伙儿,我们上!”

“不要啊!”雪晴夫人凄惨地哀嚎着,她眼睁睁地看着这群陷入疯狂的县民把他们抬到陈家大院附近,然后开始朝着陈家疯狂地投掷油壶和火把。

陈冬理甚至还没来得及拜见司方浩仁,便看见黑暗之中火光冲天。

只是这次,亮起的并不是阳光或者山河玉玺,而是失火的陈家大院。

另外一边,陷入恐慌的陈丰县民也发现了情况异常。

并不是所有人都想参与这恶劣的纵火和凶杀,他们只在乎家中的妻儿老小,想要带着财物和亲人逃离陈丰县,却发现不管怎么逃都无法逃出黑暗笼罩的范围。

“怎么会这样!”鲁哥儿紧箍狂颤,他原本就不想掺和那些破事,只想一家人平安生活。

可鲁哥儿造好了隔绝阴阳的马车,又花了不少银子买来两匹马,这出城之后没有跑出多远,两匹马竟然发出嘶鸣当场暴毙。

鲁哥儿一家人从马车上逃出来,带着财物继续逃难,但是他们却惊恐而绝望的发现,不管他们往哪里走,整个陈丰县就像是发生了超大范围的鬼打墙一样,没有一个人可以从这里走出去,不管走哪条路都会看见火光冲天的陈丰县城。

“那东西的力量有点恐怖过头了,竟然能够将整个陈丰县一带划入它的领域之中,而且那道裂缝还在往外渗透黑暗!”

见到如此惨状绝境,陈子笺也无形中捏了把汗。

那个人影绝对不是什么阴气怨念形成的小杂鱼,而是某种非人非鬼、无比恐怖的未知存在。

“我的孩子啊!”雪晴夫人凄惨地哀嚎着,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陈家大院燃起熊熊烈火,而里面隐约传来孩童的尖叫,家中的下人全都被困在火海,而门口的暴民只顾着堵住大门,不让里面的人有任何逃生的可能。

“但是一把火烧了陈家,这黑暗还是没有消失。”

举着火把的县民扭头看来,陈满熊只觉得脖子上一凉,一阵窒息感袭来,火光和哭喊在脑海中天旋地转,下一刻便人头落地,看到自己无头的尸体被人举起。

我、死了?

陈满熊心中悔恨,但黑暗迅速涌来,吞没了他的一切。

“满熊!满熊!”雪晴夫人痛苦地挣扎着,而失去紧箍束缚,陷入恐慌与疯狂的县民自然不可能放过她。

“这片黑暗还是没有消失!恶鬼还是没有放过我们!”

“所以,是我们杀错人了吗?”

“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不杀也不行了!”

“必须、必须杀了她……”

众人抡起木棍和扁担,疯狂地殴打着雪晴夫人,她的身体本来就不好,眼看着惨叫声越来越微弱,被人在黑暗和火光之中轮番殴打,几乎快被砸成肉泥。

无法言喻的痛苦和绝望,停留在雪晴夫人意识里的最后一刻,她的脸上凝固着那么多的怨恨和不甘,有那么多的泪水和鲜血,看得殴打施暴的人群也心中发毛。

“愿、愿你们母女团聚,要恨就恨当年你们做的那些错事吧!”

人们给她倒上火油,将她的尸体推进火海,而她的尸体很快就被大火所吞噬,但黑暗和绝望依旧笼罩着陈丰县,远处依然传来僵尸袭击的惨叫声。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没有用,杀了他们还是没有用,难道陈家的真凶提前逃了!”

直到这时,陈子笺终于神识有所感应,他察觉到那火海的边缘,渐渐出现了一个目光呆滞、口水直流的县民。

他是那么的痴呆又不符合逻辑,竟敢在毫无湿润和防护的情况下走入火海。

“它出现了!那个诡异的影子附身了陈丰县里的活人!”

“这我一招不试也得试,不然再放任他们疯癫下去,这地方就彻底完蛋了!”

“得趁发现我之前动手!”

陈子笺神识集中,他利用记忆和灵气,凝聚出陈还丹进行残魂供奉的那一缕本命烛火,然后将全部无愿香火投入其中,将这缕烛火提升到他能做到的最强形态。

“去!”

火海之中凝聚出一支凶猛燃烧的烛火,从躲无可躲的角度爆发而出。

被影子附身的痴呆者被烛火击中,整个身躯顿时像烧焦的竹竿一样破碎爆裂,黑色的影子不断从其中涌出。

而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眼前的火海突然被影子所熄灭,陈子笺的神识也被拖入了纯粹的黑暗,这一切都被黑暗所笼罩。

下一刻,陈家大院内的陈满熊和雪晴夫人睁开了眼睛,陈冬理也睁开了眼睛。

而天幕中的黑暗依旧,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真实的噩梦。

“时空重启?!”

如果陈子笺有实体,他这会儿的脸色恐怕会难看到无以复加。

那道人影有这等神通来改变局势,即使陈子笺趁机偷袭一手也无法改变,彼此双方的实力差距已经大到无法使用投机取巧来弥补。

不过陈子笺也注意到,这时空重启是有破绽的。

在施展重启之后,陈丰县民头顶的紧箍又再度浮现了出来,虽然紧箍仍然被黑暗所压制,但它已经开始了反击,没有像第一次那样被压制为透明形态。

而且最令陈子笺感到意外的是,在众人的紧箍都浮现之后,这陈丰县内,突然出现了一道他熟悉又厌恶的气息。

陈子笺神识看去,只见王老汉的儿子停下了手头的动作,他头顶没有紧箍也没有勒痕,而是紧张兮兮地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陈子笺施展焚香化法,强行提取了此人的部分念头:

“成功了,我的穿越终于成功了!我就知道我是个天才!”

“现实世界只是一处绝灵洞天,这里才是真正的修真世界!”

“我在哪里都找不到我的聚宝香炉,它肯定掉进了这方世界!”

“这全新的皮囊里似乎没有人魂也没有记忆?太好了,简直和上次夺取躯体一样轻松,你的身体我会替你好好保管的,你就安心的投胎去吧。”

“既然天命如此,那就轮到我陈慈芳出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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