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浮云卷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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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徐立言和周阔并肩朝天枢楼的方向走去,还没出去天玑楼,外面就落了雨。

虽然不算大,但是配上此刻阴沉的天气,却也让人喜欢不起来。

徐立言看着潮湿的地面轻微地摇头“啧”了一声,而后对着周阔道:“外边下雨了,我带你走天桥吧。”

周阔看着两人都没带伞,要是走刚刚凌汛带他来的那条路的话,很容易将二人搞得非常狼狈,于是点点头表示同意。

“行。”依旧是那副略带冷淡的模样。

徐立言在前面又道,“先认识一下呗哥们,我叫徐立言。”

这次是对着周阔自我介绍。

天机楼到天枢楼的距离不算远,但也绝对不近,二人不可能沉默一路,看周阔的性格也不像是能先开口的样子,于是徐立言决定主动破冰,率先出击。

面对徐立言的自我介绍,周阔身上的冷淡稍退,却也没热情多少:“你好,周阔。”

“嗐,我知道,你在黑板上写了,字挺好看啊!”

徐立言的声音里充满了这个年纪应有的朝气,和周阔一点儿都不一样。

“…谢谢。”周阔沉默了一瞬,答道。

“你之前在哪儿上学啊?”徐立言好奇道。

他对着周阔笑着开口,明明说着最陌生的话,可那感觉,却好像是已经和周阔认识很久了一样。

“北城。”

“你是北城人啊?老北城话你会吗?”徐立言一听他在北城上学就来劲了。

“会一点儿。”

“那太好了,回头你教教我呗。”徐立言懒散的声音里还有着些许的不怀好意。

“行啊。”周阔轻轻的点了点头表示没问题。

他家扎根北城,皇城根下十六年,一个方言,他还是教的了的。

此刻在教室和凌汛贫嘴的张弛却不知为何突然打了个喷嚏,张弛看着后边不知道何时被打开的窗户嘟哝了一句,而后起身把窗户关上了。

二人交谈之间已经走到了天玑楼的中楼梯,徐立言带着继续周阔往上走:“天玑楼四楼右侧有一个直通天枢楼的天桥。”

“但是(1)班教室在三楼最左侧,我们得从这个中楼梯上去之后再往右转。”

周阔跟着徐立言转了几个弯,走到四楼右侧尽头之后,果然出现了一个天桥的入口,但是再往里看去,好像是还有一个楼梯。

徐立言随着周阔的目光看去,看着他盯着四楼右侧楼梯看,笑着和他介绍:“这是右楼梯,往上是五楼,老师的办公室集中在五楼,如果以后有什么问题的话都可以去问,从右楼梯上去第一个办公就是汛哥儿的。”

“汛哥儿?”周阔听着徐立言的称呼反问一句。

他回想起来刚刚跟随凌汛进去(1)班的时候大家好像也是这样叫的。

周阔有些好奇道:“凌老师?为什么大家都叫他汛哥儿?””

“唔…”

徐立言回想起对凌汛这个爱称的来源,不由地笑:

“他叫凌汛,鲁迅先生不是有一个称呼叫迅哥儿吗?高一刚开学的时候他一自我介绍,我们班就有个小机灵鬼想到了。”

他和周阔并排走,稍微偏过头去对着他笑:

“当时还和他不太熟,以为他是那种非常严肃的老师,大家就都没好意思,但是后来发现他这个人根本不在意这些,平常也都会和我们一块儿玩,慢慢这个称呼就传开了,现在大家几乎都叫他汛哥儿。”

“这样啊…”周阔了解了称呼的来源,应道。

“对,其实他和我们没差几岁,但是专业实力很强,据说是李校长亲自把他请来的。”

“李校长亲自请来的?”周阔重复,一直平稳的声音此刻稍微上扬,恰到好处的彰显了那一丝的疑问。

听起来终于不是那么冷冰冰的了。

徐立言听着这点难以察觉的惊讶,觉得他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冷漠,他为自己这一发现而骄傲,于是也不自觉的开始笑。

二人下了天桥往天枢一楼走去,徐立言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得意:“对!”

话里话外,对着凌汛的欣赏已经达到了一种近乎崇拜的地步。

“别看汛哥儿平常和我们闹来闹去,看上去就像个涉世未深的大学生,其实他很厉害的,物理博士学位,辅修心理哲学。”

“是挺厉害。”周阔对着他的话赞同道。

“但是你知道大家觉得他身上最可贵的是什么吗?”徐立言又道。

“嗯?”周阔侧过耳,仔细听着徐立言继续往下说。

“你猜呢?”

“汛哥儿身上最可贵的,不在于他的履历有多发光,相貌有多帅,而是他会尊重他的每一个学生。”

他们走到天枢一楼左侧的后勤处,徐立言笑着上前和负责老师打了个招呼,说自己是带新同学来领校服和课桌的,然后领了单子往右侧的教室走去。

“可能你也注意到了,班里的同学都很活泼,(1)班相处的也很和谐,西琅一中的校风虽说一向倡导如此,但是能有这么好的氛围和凝聚力,其实功劳全在汛哥儿。”

“自由、平等,开放、博爱。这就是他所倡导的班风,他也身体力行。”

徐立言笑着帮他把课桌搬出来,转过头去问他:“咱俩身高差不多,你也187吗?”

周阔:“差不多,我188。”

徐立言:“……”

徐立言略微咬了一下自己的后槽牙。

十七八岁的年纪,什么都争强好胜,就连身高也下意识地要比一比。

这一比显然以微弱的形式落败。

但没关系,他也不矮。

只见徐立言偏头露出一个友善的笑:“那校服型号跟我一个码数应该正好。”

说着他上前去帮周阔找了套码数合适的校服递给他:“今晚回家试一下,不合适的话下周一我再带着你来换。”

“下周一?”

周阔伸手接过来校服,出声问道:“西琅的周末不上课吗?”

“啊……”

徐立言解释道:“西琅一般是两个周休息一次,单周周末来学校上课,双周周末在家休息。不过上课的话也是要求大家在学校上自习,并且周天下午会分给社团活动,相对起来比较自由。这周是双周,该休息咯!”

“这样啊。”周阔应道。

“对。”

外面刚好有学生代表前去会议室和后勤主任一起开会,偶然一瞥见到徐立言后,停下来对着他打招呼:“呦,徐主席,忙着呢?”

徐立言听见有人叫他,冲着门口的方向看去,就见林夏笑眯眯的站在门口冲他挥手。

“还行。”他对着门口的林夏道:

“又去开会呀夏姐?记得代表广大群众对张主任反应一下食堂最近克扣饭菜分量的问题啊!”

“没问题!”林夏冲他笑得爽朗:“那你回头抓紧时间把我那无人机社团的新项目给批了,我好拿着去申请设备!”

徐立言也开怀:“好好好!等我带新同学领完课桌回去之后就给你签字,先签你们无人机社团的!”

林夏看着他这副爽快的样子,觉得还是这小子办事靠谱,想到自己的社团很快能申请新设她脸上的兴奋就抑制不住。

她收了收嘴角,但没收住,干脆把校服拉链拉到顶,冲锋衣唰的一声上去,林夏食指中指合在一起,对他比了个非常酷的手势:“行,您忙,姐为你们解决问题去了,下周保管你在食堂吃到撑。”

“加油姐,拿下他们。”徐立言和她挥手告别,目送她离开。

下一秒徐立言冲着他道:“校服帅吧?”

“前两年艺术班自己设计的冲锋衣,防风防雨,好看时尚,这你就穿吧,一穿一个满意。

周阔看着那个年轻活力的声影,又摸了摸手里的衣服——面料舒适,剪裁得当,他翻过去又看了一下,上面的搭配巧思一一在他面前铺展开来。

是件好衣服。

周阔对着徐立言点点头表示认可他的话。

最起码不丑。

二人搬着东西往外走,徐立言继续和周阔说刚才没有讲完的话。

“举个例子吧,就比如说女生爱美这件事情。汛哥儿就不会阻止班里的女生,因为他觉得女生无论在什么年级都会有追求美的权力,不应该去抑制她们的天性,但是顾徐老师就不赞同。”

“顾徐老师是一位非常严厉的中年传统女教师,她和汛哥儿完全不同。”徐立言不知道想到什么,脸上露出个无奈道笑:

“顾徐老师觉得女生在这个阶段就应该全心全意的好好学习,其余的事情都先放一放。”

徐立言道:“当然,他们二人的观点都是出于对学生的关心,我觉得这个没有谁对谁错。”

周阔听他说到这,也表示同意:“确实是这样,各执一词,不分伯仲。”

“对,不过现在马上要放学了,估计今天你见不到老古板老师了。但是也不用期待,下周一第一节课就是她的,到时候你就懂了。”

“老古板老师也是爱称么?”周阔问道。

“对,因为大家之前都觉得她特别的……”徐立言在脑海里想了一下适合顾徐的形容词:

“迂腐…?”

他笑,但是不带任何的恶意,笑容中更多的反而是对于顾徐的尊重。

“做事情极其认真严肃,不留退路,不讲人情,就像是活在教条之下的刻板人物,因此得名老古板。”

“那这个称呼是挺符合的。”周阔道。

他们从天桥出来进入天机楼,顺着右侧楼梯下到三楼后左拐,徐立言道:“从这边上去就是天台了,西琅的天台不封,学生可以自由出入,不下雨的时候上去放放风还是挺不错的,晚霞也很好看。”

“不封?”周阔转头看他,隐去了想说的话。

但徐立言清楚,他看着周阔那双眼睛,非常有底气的告诉他:“不封,且不会封。”

“学校不会害怕吗?”周阔看着那楼梯又问。

旁边的徐立言也看过去:“不会,因为这里是西琅一中。”

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先前说的话在这位转校生看来像是做梦一样的异想天开,但他还是笑:

“以后你就知道了,在西琅一中,天台永远不会是断送学生前程的地方,那里只会是心灵的栖息处,晚霞的观赏台。”

下一秒,他话音一转,又恢复了那幅嘻嘻哈哈的模样:“当然是不是定情处我不知道哈,但应该也不少。”

周阔被他这一番话逗乐了:“嗯,等空闲时间上去看看。”

他们刚到教室门口,放学铃声就响了。

周阔看着原本空旷的主楼瞬间充满了大批的人,熙熙攘攘人群的往校外方向涌去,各式各样的雨伞在雨中逐一盛开,像是一朵朵极其富有生命力的野花,眨眼间就开满了校园。

有的同学归家心切,甚至丝毫不顾及外面越下越大的雨,拿着校服盖上自己的脑袋就冲了出去,反正校服防水,戴上帽子老子天下最大,什么也不怕!

他和徐立言在门外等着(1)班的同学大部分都已经出来之后,扛着桌子从后门进去。

张弛还在教室内等徐立言,此刻见他们回来,也上去帮忙。

徐立言对着周阔问道:“你喜欢靠窗一点还是靠走廊?”

周阔看着两边都挺方便进出的,把选择权交还给了徐立言:“都行,你怎么习惯怎么来。”

“行,那我靠窗,我比较喜欢晒太阳。”

“嗯。”

张弛听见他们对话之后,把徐立言独自坐了一年的宝座往里面拉去,给周阔的腾出座位来:

“谢天谢地,你可终于走了。这下可没人在我睡觉的时候突然给我一脚说老师来了。”

徐立言听见张弛这话对着他翻了个白眼:“哥们,我劝你别忘了,还有不到十天,咱们就say goodbye了。”

他伸出手拍了拍张弛的肩膀:“好好珍惜能和哥在一起的日子吧。”

张弛一把拍开他的手无比嫌弃道:“可拉倒吧你,还say goodbye ,我闭着眼都知道你选什么。”

他伸手帮忙把周阔的桌子接过来,对着周阔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哥们儿你好,我是你的前桌,我叫张弛。”

那八颗洁白闪亮的牙齿和他的健康黑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忍不住想问他用的什么牌子的牙膏。

周阔对着他那灿烂的笑点头,回应道:“你好,周阔。”

张弛看周阔如此冷淡,和徐立言一个反应,一点也不在意,继续热情道:“外边下雨了,你带伞了吗?”

周阔摇摇头:“没,有人来接。”

张弛:“那就行,最近西琅天气不怎么好,总是下雨。”

他叹了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下,给人搞得猝不及防的,你看,我现在不就被困在这儿,只能蹭徐大帅哥的伞一起回家。”

徐立言在旁边冷笑一声:“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等我。”

张弛对着徐立言笑得狗腿,但说出来的话却丝毫不是那个意思:“都喊你帅哥了,知足吧。”

周阔看着他们两人斗嘴,觉得这两人相处方式挺有趣,他就着两人相声一般的话,将自己的桌椅板凳摆好,而后去到第三排空着的座位那里去拿自己的书包。

张弛的视线跟着周阔移动,这才注意到荆棘也没有走。

他对着荆棘的方向出声关心道:“荆棘,放学好一会儿了还不回家?”

一个轻柔而又带着些许婉转的声音在周阔身旁响起:“时间还早,等雨下的小些再说吧。”

周阔听见这个声音的那一瞬间,脑海里升起些许的落差感。

明明拥有着最尖锐的姓名,可无论是从长相还是从声音来说,都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荆棘,你不是今天也要去瑶光楼跳舞吧?”徐立言也出声道。

“去啊,当然去。”荆棘转过身去和他们说话。

“你真行!”徐立言对着她竖了一个大拇指:“比赛都过了还用功到这种程度,怪不得我妈每天都在我耳边念叨说我不努力。”

徐立言的母亲是全国知名的舞蹈家,而荆棘是她的学生,他们几个从小就一起长大。

“但凡我有这毅力,我早就打进NBA了。”张弛也感叹。

“可拉倒吧你,就你,还NBA? CBA你能进去就算烧高香了。”徐立言出声怼完他,转头对着荆棘关切道:“那你注意时间啊,别练的太晚了。”

说着,徐立言从自己的书包中掏出来自己的手机,而后把作业装进去,又在自己的桌面上找出来学生会各个项目的审批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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