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此话怎么说?”邱大人越发困惑了。

柳明月则道:“大人有所不知,‘野趣’是奴婢一手打造,奴婢无比爱惜,它有别于其他酒肆最大的地方就是烤鹿肉。而摆摊只是为了暂时解决工人的生计,奴婢藏私,只教了他们些寻常肉类,却从不把‘野趣’最受人喜爱的烤鹿肉传授给工人们。这几日,小摊生意惨淡,奴婢想着,必定是工人们想着,借借‘野趣’的招牌,招揽招揽生意,只是他们未曾学过烤鹿肉之法,是故处理不当,听闻大人的侍从们吃坏了肚子,实在是奴婢的过错。”

邱大人听了此话,却并未接话,只自顾自思考着,良久,道:“这鹿肉也实在难得……”

“是。”柳明月道,“所以请大人不要责怪工人,虽无奴婢监管,但除了大人那日,她们至今都未曾有过任何让人吃坏肚子的时候,定是那日处理鹿肉不当,奴婢未曾好好教她们做鹿肉的法子,是奴婢之过,大人若要怪罪,只管奴婢一人便是。”

柳明月一番话说得真诚,良久不语的邱辅却听出了毛病。要说这鹿肉虽不常见,但实在也不是什么难处理的肉类,不至于处理不好就吃坏了肚子,何况,摆摊的工人从未学过烤鹿肉,好好的,怎么卖起了鹿肉了?河边小摊明明生意红火,何至于学着“野趣”卖鹿肉来招揽生意?

鹿肉价格十分昂贵,哪里是一个小摊贩买得起的?就算小摊贩买得起,那河边尽是普通百姓,谁又会花高价买一串鹿肉来吃呢?

柳明月话里强调,说小摊至今不曾有人吃坏过肚子,怎么偏偏就他们中招呢……

邱大人也想到了此处,更想到了那日极力向他介绍烧烤,并抢着付钱买下鹿肉串的陈四郎……

邱大人脸色变了一变,良久,他道:“本官知道了。”

其实,早在来杭州城中之前,邱辅知道他好吃鹿肉,便带着他先到城南“野趣”山庄吃了一顿烧烤,其中就有鹿肉。那日由陈四郎领着,到河边小摊时,他看见鹿肉又有些馋,谁知竟被“野趣”的鹿肉养叼了嘴,陈四郎买来后他只咬了一口便觉得不好吃,遂不再吃了。

而陈四郎说要紧着他和京城来的兄弟们,拿着鹿肉串,只给他们几个吃,并未分一串给他们陈家人。这样看来……

“你过来。”邱大人转过头道,一侍从凑了过来,邱大人低声说了两句,那侍从就快步领命离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三两句话的功夫,邱大人和邱公子的脸色都变得这么难看,似乎,还不是针对他们柳家而来……

刘掌柜望着碗里已经凉了的鹿肉,深狠方才柳明月进来前怎么不把这块肉吃进去。

高清竹看了看形势,试探着问道:“邱老,可吃好了?”

邱大人这才意识到亭内还有一堆人,忙站起来道:“诸位见谅,老朽还有公务在身,先行一步了,诸位慢用。”

柳承志和高清竹忙起来送他出去,邱公子跟着邱大人一起出去了,后面还跟着紧急往嘴里塞了两口肉的刘掌柜。

高老夫人见邱大人走了,说着外面风冷,要高清荷回去休息,她也向柳老夫人告了罪,陪着高清荷走了。

柳老夫人见人都散得差不多了,便叫都散了,丫鬟们纷纷陪着各自的主子回去。

片刻后,亭中只剩下跪着的柳明月。

在一旁看了良久的春芝走上前将她扶了起来,道:“姐姐,可还好吗?”

柳明月借着春芝的力站起来,后背仍疼得厉害。

“我没事,你……”说着,就腿一软晕了过去。

“姐姐!姐姐!”春芝叫嚷着将她扶住,手却触到她的额间,她仔细一摸,竟如此滚烫。

她将柳明月拖到听澜院,扯开她手上的纱布,寒冬腊月的,手上竟还化了脓。

高清竹和柳承志送完柳大人,商量了几句,都想着去找柳明月问个清楚,他们虽也听出了柳明月话中有话,可却不明白其中还发生了什么事,叫邱大人如此生气。

谁知正好碰上跑出听澜院的春芝,春芝见了二人,哭道:“家主,高大人,呜呜呜……姐姐,姐姐她晕过去了……”

“什么?”

“什么?”

二人忙跑进了院子,高清竹跑到一半发觉不妥,便折回门口,跑到外面叫人请大夫。

柳承志跑进柳明月的卧室,见她脸上红扑扑的睡在床上,他伸手一摸,浑身都是滚烫的,又见她露出来的手背微微化脓,他小心的把衣袖再翻上去一点,却见她的手臂上深深的淤青。

“那婆子,竟敢对你下这么重的手。”他几乎是咬牙切齿道。

春芝早已哭成泪人,道:“家主和老夫人为何如此不相信姐姐……当日,呜呜……当日若好好问问姐姐……便……便知道这都是误会了……”

…………

柳明月是第二日下午才醒的。

她一醒来,就看见春芝守在床边,春芝见她醒来,喜极而泣道:“姐姐,你终于醒了,吓死春芝了。”

柳明月只觉得头疼得很,但还是强撑着坐起来,道:“别鬼哭狼嚎了,我还没死呢。”

春芝听了这话,忙收起哭腔,捂住柳明月的嘴道:“姐姐,别死不死的,多不吉利。”

柳明月翻了个白眼,她一个现代人,哪还信这些。翻完白眼,柳明月才想起来正事,问道:“我睡着的时候,可曾发生过什么事?”

“什么事……”春芝想了想,“噢”了一声道,“家主罚了那日打你的婆子,罚到山庄做苦役去了。家主还说了,姐姐不用再禁足了,以后姐姐想去哪去哪。”

柳明月愣了愣,低头道:“谁问你这个了?”

“那姐姐问什么?”春芝思索了一下,倒豆子一般道,“还有,昨日姐姐晕了,家主在姐姐这儿守了大半夜,喂姐姐喝药,又直等到姐姐喝完药退了烧,后半夜才回去的。”

柳明月扶额:“……没你事了。”

到了晚膳的点,柳承志却突然来了,手上提着一个食盒,说是高清荷叫他带过来的。

见柳明月还怏怏的靠在床上,索性把食盒拿到床边,打开来,里面是几样精致的菜色,春芝搬了小桌放在床上,把菜一道道放好,便拿着空食盒退了出去。

“告诉你个好消息。”柳承志微笑的看着柳明月,“你听了必定高兴。”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