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青的心里已经没有她了,要不然,就不会连句解释讨好的话都懒得给她。
笙箫整晚都睡不安稳,身上的擦伤摩擦的难受,她断断续续都在做着相同的梦,她的眼睛看不见了,看不见她的钢琴,也看不见姐姐。
她每天都活在暗无天日地恐惧中,有一天好不容易看见了,却发现自己头发都花白了
陌笙箫一个颤抖,从梦中吓醒。
眼睛睁开的时候,就感觉刺眼,她用手挡了下,阳光透过指缝刺进她双眼,房间的景物从朦胧的影子到逐步清晰,陌笙箫不敢一下睁开,只是慢慢将眯起的眼角拉开。
除了有些难以适应外,她都能看见了。
两米开外有另一张病床,聿尊侧着身躺在上面,旁边放着张轮椅,他穿着医院的病号服,蓝白相间的图纹倒衬得他精神矍铄的样子,白色棉被遮住他下半身,他睡相极差,几乎抱住半个枕头。
陌笙箫发笑,谁能想到,平日里那样的人,睡觉会抱着枕头。
聿尊眉头微皱,睁开眼,看见她嘴角来不及收回去的笑意,“一大早,笑得跟傻子一样。”
笙箫撇下嘴,聿尊从床上起来,将床边的轮椅踢开,走路有些一瘸一拐,他来到笙箫床前,见她眼睛盯向自己,便不由弯腰,鼻尖几乎触到她,“能看见了吗?”
“能了。”
聿尊将她额前的头发拨开,光洁饱满的额头处,一道浅红色血口子赫然出现在眼前,这都是摔出车窗时被灌木划伤的,“他还真能下得去手。”
陌笙箫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
她没有说话,更不想掉进他的陷阱,说这件事就是严湛青做的。
她不想聿尊出事,同样也不会希望严湛青出事。
哪怕他再怎么令她失望,再怎么对她心狠。
医生来查房时仔细给陌笙箫做了检查,再留院观察几天,就能出院了。
严湛青没有去医院,只是通过朋友的关系打听到笙箫确实没事,他去花店特意定了一束白百合,令人送去。
笙箫在医院住了几天便准备出院,聿尊先前就回过皇裔印象,有时候,白天会过来,湘思在陌笙箫住院的第二天就来了医院,说是看了新闻才知道她出了事,并再三责备笙箫,没有早点对她说。
湘思腿脚不便,却坚持在医院陪了一晚。
回到皇裔印象,陌笙箫顿时觉得舒服不少,自己还真是倒霉,短短时间就进了两次医院。
学校那边虽然请了假,可陌笙箫害怕跟不上,收拾收拾就打算明天去上课。
吃过晚饭后,聿尊还没有回来,笙箫上楼准备拿本书下来,湘思和何姨正在客厅看电视,她打开主卧,床上的被子有些凌乱,一看就知道聿尊回来睡过。
床头柜上摆着自己未看完的书,她随手拿起来,又看不过去,将书放回后,准备将被子叠起。纯白色丝绸料子柔顺细腻,笙箫拉住两角,轻轻一扬
几乎是第一眼,就看见了枕头上的头发。
陌笙箫手一空,被子被掀在一边。
女人的直觉总是过于敏感,这根头发很长,不像她的,对方应该是个留着大波浪的美女。陌笙箫拈起那根长发,胸口出乎她意料地抽痛了下,继而,又被什么给堵住了,每呼一口气,都能感觉到好像是有根刺扎在心头,一抽,就会一痛。
这张床上,还睡过别的女人。
圣洁的白色充斥着她的眼球,为什么偏偏是白色?要是黑色,蓝色,红色……也许,她就不会看见那根头发了。
可偏偏就是白色。
它张扬地霸占了陌笙箫的整个枕头,那么明显,只要视线扫过,一眼就能发现它的存在。
陌笙箫手里紧抓着这根头发,她另一手在床沿摸了许久,身子随着手的动作坐下去,他该是厌烦她了,算算时间,陌笙箫,你可以解脱了。
她这么和自己说,嘴角用了力,就是拉不起来。
聿尊上楼,走进卧室就见她呆呆坐在床前,他解开腕部的铂金袖口,肩膀轻耸走过去,“怎么呆子似的坐在这?”
笙箫拽紧手里的头发,喃喃自语,“我是呆子,没错。”
“什么?”聿尊没有听清楚,人已经来到笙箫边上。
她却动作很大的站起来,聿尊抬起双眼,见她要走,便扯住她的手臂,“去哪?”
“我去客房睡。”
“你来那东西了?”
陌笙箫闭着嘴巴,聿尊见她这幅模样,用力将她拉坐回去,“说话。”
“我明天就去找住的地方,顶多傍晚,我就把姐姐接走。”
聿尊不明所以,有些头疼,他手掌轻敲下前额,“我以为你学乖了,怎么才几天,老毛病又犯了?”
“我有自知之明,省的被赶着才走。”笙箫双腿合拢,粉红色拖鞋一上一下交叠着。
“把话理清楚再说。”聿尊实在不喜欢绕,对陌笙箫,他已经算是耐着性子了。
笙箫见他当做没事般说话,心里越发堵塞,这才弄清楚,原来这种感觉就是难受。
她将手掌伸到他面前,聿尊垂眸。“什么玩意?”
他装作不懂,她便认真解释给他听,“这是一根女人的头发,是在我的枕头上发现的。”
“无聊,”聿尊推开笙箫的手站起来,“说不定就是你的。”
陌笙箫跟在他身后,他越是这样,她便越是有些不依不饶,“我是直发。”
“那就是被你睡弯了。”
陌笙箫见他丝毫没有要承认的意思,“聿尊,既然你有了别的女人,找到了更好的替代品,为什么还不放我走?”
“你还想着要走是吗?”
“对,”陌笙箫双手握成拳,她不走,还死皮赖脸留在这做什么,“你早点放手,我也早些解脱。”说完,便转过身大步朝楼下走去。
何姨正在下面关窗,湘思看着电视,见笙箫脸色难看地走来,“笙箫,你怎么了?”
聿尊站在楼梯口,面容阴鸷,好不到哪去,“你敢走试试?”
陌笙箫坐到沙发上,何姨见状,也回到客厅,“陌小姐,出什么事了?
湘思见她拳头攥紧,像是拿着什么东西,她握住笙箫的手,将她掌心打开,见里面是一根很长的卷发,“这是?”
“是在我枕头上发现的。”陌笙箫嗓音有些苦涩,湘思若有所思地盯着看了眼,便神色自若的将脸别开。
何姨有些不解,“不可能啊,这几天就我和湘思在家,除了聿少,更没有别人去过楼上,怎么可能会有女人的头发?”
“说不定是哪里带回来的。”
“陌笙箫,”聿尊冷着脸坐到她对面,“你别把我看的那么脏,同时玩几个女人,你不恶心我还受不了。”
湘思坐在笙箫身边,这种话题她不便参与。她双眼落在笙箫握住的那根长发上,女人都是很敏感的,不是她的东西,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何姨想了想,猛地惊悟,“我知道了,这头发是湘思的。”
陌湘思陡然一惊,神色闪过些微慌张,“怎,怎么可能?”
“你忘记了吗?陌小姐出院前,我特意将主卧内的被褥床品都拿出来晒,当时我也给你晒了,这都挂在一起,肯定是你的头发吹到了陌小姐的枕头上。”何姨走过去,从笙箫手里将头发丝拽起来,“看。”
陌湘思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还好,还好……
经她这么一说,笙箫倒觉得真有可能,再比对下湘思的头发,长度也相符,再说她的也是卷发。
聿尊单手撑起侧脸,眼睛细细拉开,似笑非笑睨着她。
陌笙箫想来也是,凭他的性子,又何必做了不肯承认。
气氛当时便有些尴尬,陌笙箫想,她今儿是怎么了,跟个孩子似的。
“就是,聿少要真带女人回来,我和何姨不都看见了吗?”湘思见风波已过,便出来打圆场。
几个人的视线都落到笙箫脸上,她咬着唇瓣,一下放开,一下轻咬,就是不肯开口。
何姨笑意盈盈,“时间也不早了,我推湘思去休息。”
聿尊站起来,走到陌笙箫面前,他弯下腰,一张颠倒众生的脸放大靠过去,“其实,要想知道我有没有去找别的女人,很简单,你现在试试我的精力不就知道了吗?”
他说完,便拉起笙箫的手向楼上走去。
湘思扭头,客厅内空无一人,陌笙箫和聿尊已经上楼。她垂下眼眸,潭内洒下一片阴沉。
二楼,笙箫在前面走着,聿尊将门合上,并反锁。
她走到床前,掀开被子就要将自己藏进去,聿尊却先一步将她拉开,他单膝压在床垫上,三下五除二将被子床褥以及枕头等东西拢在一起后抱起来
“你干什么?”笙箫满面不解。
聿尊颀长的身子走向阳台,笙箫见他长臂一扬,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全扔下了楼。
“喂,你——”陌笙箫来不及开口,就听到通的声音传来,她小嘴微张,“你干嘛啊?”
“总有种,被人给睡了的感觉。”
笙箫知道他嘴里又要说不出好话,她只得转身去拿了换洗的被褥铺上,腰身被后面的男人搂住,他脸压在她背上,“今天,我发现了件很有意思的事。”
“什么事?”笙箫将被褥展开,抚平。
“不就是根女人的头发,你至于发那么大火吗?说实话,是不是吃醋了?”男人的声音带着些笑意贴在她耳边,陌笙箫耳根连着脖子都烧起来般的通红,“没有,我只是接受不了别人睡在我的床上。”
“占有欲真强。”
陌笙箫想争辩,聿尊双手收拢,搂在她胸前,“这是我们的床,别人硬挤也挤不上来,谁想靠边睡,我就一脚踹她下床。”
笙箫听着想笑,聿尊见她嘴角展开,他凑过俊脸,细碎的吻逐一落在她颈间,面颊上,他稍一使劲,就将陌笙箫压在了柔软的被面上。
51陷害不成
聿尊对一个女人好的时候,捧到天上也不为过。
笙箫坐在阶梯教室的最后一排,她手掌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嘴角勾勒出淡淡的弧度。舒恬记着笔记,一抬头就看见她双眼望向窗外,趁着老师不注意,舒恬撞了下笙箫的手臂,“喂,思春呢吧?”
陌笙箫放下手,脸部微微有些红,“嘴里吐不出好话。”
“还狡辩,脸都红了,啧啧……”
笙箫压下肩膀,一脚轻碰在舒恬腿上,“快记你的笔记。”
下课后,人潮陆续朝门口涌去,舒恬拉着笙箫的手非要出去吃烧烤,二人走到学校门口,却发现严湛青的车停在那,人靠在车窗上。
舒恬顿住脚步,拉了拉笙箫的衣袖,“要不我还是到店里去等你吧。”
严湛青抬眼看见笙箫,他将手里的烟丢在地上,用脚踩灭。
舒恬抱着课本先去烧烤摊前坐下来,陌笙箫穿着件白色泡泡袖t恤,她走到严湛青面前,语气颇为冷淡,“有事吗?”
男人一怔,视线对上笙箫,他几乎一眼就看出她眼里的不同。
以往,她哪怕再怎么生气,再怎么对他失望,眼睛里面都不会有现在这样的漠然,严湛青听的出来,笙箫口气疏离,似乎已将他当成了陌生人。
“笙箫。”事情隔了这么久,他犹豫再三,还是想见她一面。
“严少,其实,我觉得我们已经没有了见面的必要,”陌笙箫分的很清楚,“你知道的,聿尊脾气不好,我不想惹他生气。”
男人闻言,见她竟学会了替聿尊打算,“笙箫,难道你想一辈子这样没名没分地跟着他吗?”
“一辈子对我来说太远了,”陌笙箫摇摇头,一条黑色铅笔裤将她的腿形勾勒得几近完美,“我什么打算都没有。”
严湛青深知自己是最没有资格说这话的,聿尊给不了她的,他更加给不了。
“对不起,笙箫。”他说得很轻,陌笙箫却听得清楚,她假装没有听见,“你还有事吗?”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伤害你,真的,从来没有。”
可是他做出来的事,却每一件都伤她至深。
“我知道的。”陌笙箫相信,哪怕是那次在千色,他虽然对她下了那么重的手,可笙箫却依旧能理解,但那仅仅是理解,她接受不了。
二人站在学校门口,彼此却都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
陌笙箫叹口气,“我去吃饭了。”
严湛青眼睁睁看着她从身边走过去,微微漾起的清风和煦温暖,他却连她的手都抓不住,笙箫在前面走着,严湛青上了车,将车开得很慢,在她后面跟着。
不远处的拐角,苏柔开着红色宝马跟在严湛青后面,他一天到晚见不到人影,即使回来,也都是凌晨。今天一早她就跟着严湛青出来,原来,他还是来找的陌笙箫。
舒恬在烧烤摊要了一大堆东西,见笙箫走到跟前,这才拉着她坐下来,“他一直跟着你呢。”
“我知道,”笙箫喝了口冰镇的可乐,“好凉。”这种天气,还是适合一杯奶茶。
“笙箫,”苏柔将一串鸡翅递给她,“别想了,纠缠下去对你没有好处的,他毕竟结婚了。”
“我知道的。”
严湛青透过车窗望向笙箫的背影,舒恬正对着他,却并没有给他好脸子看,当初在山上他英雄救美,亏她还花痴般地崇拜他。竟不想才几个月,就成了别人的老公。
“我们下午去哪?要不看电影吧?”下午没课,呆在学校又太闷。
笙箫没有等到舒恬的回答,她抬起头,只见舒恬满脸愤愤不平的样子,笙箫在她眼前挥挥手,“喂,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