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氏自从知道姜瑜有了身孕,对她的态度便来了一个大转弯,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唯恐她有个闪失。
说起慕容氏的时候,也是赞不绝口,说她当年如何如何英姿飒爽,是大顺当之无愧的巾帼英雄。
还送了姜瑜一个温泉庄子,说等赵桓允空了就带她散散心。
姜瑜知道宇文氏对她好,全是因为腹中的孩子,但还是领了情,对婆婆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抗拒,反而会跟她一起做点简单的针线活解闷,就连见了秦王妃和魏王妃,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一家人心领神会地对慈宁宫失火的事闭口不提。
没了萧太后,宇文氏也不再进宫。
性子更是变得和善了许多,对秦王妃和魏王妃也不那么苛刻。
府上倒是比以往多了几分其乐融融。
只是赵景允和赵桓允兄弟俩比之前更忙了,宁太师一案彻底了结,顺庆帝身子日益不济,为了防止夜长梦多,随即册立了四皇子为太子,二皇子赵禹则奉命去了东南抗倭。
大顺和燕国联姻并没有真正解决边境问题,反而因为互市的成立,彼此都看到了巨大的利益,加上凉国也想分一杯羹,三国日益紧张,大有一触即发的架势。
为此,姜行远主动请缨。
想回西北继续效力。
赵桓允没有同意,而是让他继续在京城休养,催促姜瑜给姜行远张罗个继室:“岳父一个人难免寂寞,还是得找个人侍奉左右为好。”
姜瑜早已此意。
只是因为这事那事地耽误了下来,如今旧事重提,她瞬间想到一个人,便对阮妈妈道:“你觉得藿香如何?”
“藿香心思细腻,做事沉稳,是个好姑娘!”阮妈妈眼前一亮,“难道王妃看上了藿香?”
“我记得藿香之前跟我说过,说她喜欢年长一些的男人,便记在了心上。”姜瑜沉吟道,“以我的身份不好过去问,就烦请阮妈妈走一遭,去问问她,若是她愿意,咱们就把这事及早办了。”
“可国公爷那边?”阮妈妈更是激动,“藿香能嫁给国公爷,那是她的造化,只是她终究不是千金大小姐,就怕国公爷看不上她。”
“父亲对藿香印象不错,他会答应的。”姜瑜笑道,“其实父亲也不想迎娶什么千金小姐,还不如娶个熟悉的来得自在。”
阮妈妈这才放心地问藿香。
藿香一听就红了脸,连说阮妈妈取笑她:“我一个奴婢,就是给国公爷当妾,也是高攀了,哪里能当国公夫人。”
“王妃说了,她不想将来的弟弟妹妹成为庶女庶子,所以是真心求娶姑娘。”阮妈妈笑笑,劝道,“咱们当奴婢的,遇到这样天大的喜事,就不要顾及太多了,国公爷身边也的确缺个可心的人。”
听到这里,藿香自然满口答应,说她愿意。
姜行远原本无心再娶,但听说是赵桓允的意思,便也不再拒绝。
太后丧期,喜事不能大办。
半个月后,姜行远和藿香悄无声息地成了亲。
只上了一道折子给太子赵宣。
其他人谁也没有惊动。
顺庆帝愈发病重,自知时日无多,便提前传位给了赵宣。
新帝继位。
大刀阔斧地整顿朝纲,广开言路。
群臣皆赞说新帝有先祖之遗风。
十日后,顺庆帝病危。
赵桓允入宫侍疾。
除了王喜,养心殿空空如也,再无他人。
“三皇叔来了。”顺庆帝虚弱至极,见了赵桓允,苦笑道,“眼下,怕是只有三皇叔来看寡人了,此时此刻,最热闹的,应该是新帝那边了。”
王喜立刻搬了椅子,放在顺庆帝床前。
毕恭毕敬地退了下去。
“是啊,人总得学会审时度势,才能活得长久。”赵桓允撩袍坐下,神色淡淡,“我今天来就是有些往事想跟太上皇聊聊,话不说不透,人不说不明,一个人要是欠了债,终究是要还的。”
顺庆帝神色复杂地看着赵桓允,欠了欠身子,轻咳道:“三皇叔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流言蜚语,寡人从来没有因为宁太师一案怀疑过三府,三府的忠心,寡人都看到了。”
“可惜,太上皇看到的太迟了。”赵桓允语气平静,波澜不惊,“二十年,西北栀子岭一战,我父亲大获全胜,凯旋而归,偏偏在路上遭遇不测,巧的是,我跟大哥都不在场,也一直以为是意外,只是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前几年有人告诉我,我父亲是死于皇上之手,皇上担心他功高盖主,便命锦麟卫除掉了他,其中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我父亲生前跟六王爷交情颇深。”
“既然你都知道了,寡人无话可说。”顺庆帝闭了闭眼睛,苦笑道,“果然这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寡人再怎么善待你们三府,还是逃不过被你们算计的下场,三皇叔,你父亲都是被六王爷所连累,寡人有寡人的不得已,不得不防!”
“六王爷清风明月之人,从无不臣之心,也志不在皇位。”赵桓允淡淡道,“一切都是太上皇的疑心害了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但太上皇的不得已却是一条条鲜活而又无辜的性命和许多人的不得已,太上皇明明知道六王爷的心上人就是容皇后,却还是不顾兄弟情分,占为己有,六王爷孤苦度日,容皇后在宫里也是毕生遗憾,若太上皇就此放手,也就罢了,偏偏你并不打算放过六王爷,六王爷临死都不会相信,让他中毒而亡的,不是什么毒中,而是皇上的狠心。”
“那是他咎由自取……”顺庆帝说着,一阵猛烈地咳嗽,挣扎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当初容氏待字闺中,尚未订亲,寡人既然心悦于她,许她皇后之位,有何不妥?若是六王爷真心待他,为何不跟朕说明此事?”
“因为当年你是太子,他不过是个王爷,他如何争得过你?”赵桓允静静看着他,“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六王爷固然英年早逝,却留有一子陪伴皇后,也算圆满。”
“你,你什么意思?”顺庆帝瞬间明白了,怒气上涌,口吐鲜血,抓着被子道,“玄霖,你不能这样对寡人,寡人从未亏待于你,你不能……”
赵桓允什么也没说,头也不回地出了养心殿。
不多时,养心殿丧钟悲鸣。
太上皇驾崩。
姜瑜静静地坐在窗前,幽幽道:“风终于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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