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倾,张大哥终于推门进入。
“张大哥,我等你好久嘞!”我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欣喜,急忙又从怀中掏出那一包已经软嫩的粘连到一起的墨绿色青团。
“给你带了点儿好吃食!”
我把自己的双手往前一推。
“张大哥,你吃不!”
张大哥看着我嘴角微微一笑,一手接过青团,然后揽住我的肩膀。再随意的撇了一下四周。
“有啥事儿,咱们出去说吧!”
张大哥定然是个聪明人,我这连夜为他送吃的东西,在他的卧房之内死守他,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张大哥自然能够猜透我心里的小九九。
我跟在张大哥的身后,走出卧房的门。
今日白天淋淋漓漓下了一场淡薄的小雨,小雨打在阴山簿的石头路上,将这阴山簿之内的基石冲刷的更加庄严,肃穆。
现如今雨过天晴,空气之中弥漫的都是雨后的那种泥土的清香。夜晚吹起了凉风,我身上穿的单薄,忍不住冻的打了一个寒颤。
张大哥把我送他的青团拿在手里,看着这东西,脸上欣慰的一笑。
然后怅然若失的站在一处长亭的石头栅栏之后,眼色静静地凝望着前面那一望无遗的翠绿芭蕉。
“施现,我总觉得对不起你!”
我不知张大哥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张大哥,你说啥嘞!要是没有你,我现在命早都没了!”
张大哥对我好,不止我知道,整个阴山簿都知道,好到甚至连他的师傅徐虎诚都嫉妒。
我的心中永远对张大哥存着万分感激,就如同我首先学会写的那三个字一般——张宏嵊。
张大哥缓缓道。
“我当初带你上阴山,答应让你学本事。万万没有想到,现在你只能当一个小小的杂役,每天守在三清供庙之中。
施现,是张大哥没有教好你……!”
不知为何,张大哥忽的哽咽下来。我晓得张大哥的心思,在他们这些正经的阴山簿弟子里,永远觉得我们这群杂役是最不起眼,最无能,一辈子庸庸碌碌,毫无本事前途的一群人。
其实张大哥所想并没有错,在这世上,每个人的观念都是不同的。每个人活着都有自己的目的。
有的人心怀雄图大志,有的人就宁愿一辈子衣食无忧便可,有的人在锤石边缘挣扎,只求可以苟延残喘。
而我,经历了这么多,才终于立下了自己的志愿,我要学本事,我要出人头地,我要为爹娘报仇。我想成为阴山簿的正式弟子,我甚至想要考取珎墓司,我想自己可以进入那个孛儿只斤拔都墓,解开其中的秘密。
这一生,人各有自己的使命,我的使命就是伸冤,报仇。
只不过这一切的一切,我还不可以对其他任何旁人言说,哪怕是张大哥都不可以。潜龙勿用,我现在深深的了解到这四个字的含义。
张大哥对我道。
“过一阵子,我们可能要去执行一个任务。我想着或许可以让师傅通融一下,带着你一起去!”
“什么任务?”
对此我倒有了些好奇。
“不是什么大任务,只不过是干一些体力活。我想带你去涨涨世面,不过这些事情你先不要对别人谈起,包括严七崖也不可以!”
我淡定的点点头。张大哥如此说来,自然定有他的用意。
既然张大哥已经说完了他的事情,我自然该提及一下我的想法。
“张大哥,我想要帮一帮国金刚!”
“怎么帮?是不是用的着我嘞!”
我之前还想着张大哥会推脱,或者会再三犹豫,万万没有想到他是如此的爽利。
我又是重重的点点头。
“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的确是需要您的帮忙……!”
“所以才会这么晚能来找我?”
张大哥朝着我摇晃摇晃手中的青团,然后微微一笑。
“净整这些没用的事情,有事你就说嘛,还用得着拿东西!”
张大哥嘴上说的坦坦然,可是我看得出他的心里其实美着呢!或者是因为我的心中还惦记着他,又或者是因为终于见到了家乡的美食。
我急忙撑开张大哥手中抱着清盘的牛皮纸袋。
“咱俩边吃边聊!”
我和张大哥就坐在长亭的石阶上。这石阶白日里被小雨一浇,晚上又被凉风一吹,拔的人屁股生疼。
张大哥倒是无所谓,他在阴山簿吃苦,修习这么多年。早就把自己的一生皮肉练成了铜墙铁骨,身上感觉不到痛楚,也感觉不到什么热呀,冷呀的。
我道。
“国金刚得的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张大哥,你记不记得咱们两个人从那个史密斯的小洋楼回阴山的时候,在归来路途之上,我沿路对你提起的在我们老家上西村跳大神的事儿!”
张大哥回应。
“自然记得,倒时觉得还蛮有意思!”
“所以,我想着要这么办……。”
我把自己的想法,主张如数全部告知了张大哥。
张大哥爱抚的揉着我的后脑勺。
“你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滑,不过我倒是喜欢你现在的模样,比一开始刚见你时那种愣愣缩缩,畏手畏脚的时候强多了!”
我依旧记得我与张大哥初见之时,因为他我才虎口逃生,浑身上下只余下一口人气儿。
那时的我,甘心当这世上的一条狗。只要可以苟活于人世,吃土,吃草,当畜生,我什么都认。
一个人能够安稳的活下去,才会想要尊严。一个人倘若连自己的命都留不住,又何谈什么尊严骨气?
张大哥完全应下了我的想法。只不过,我仍旧从头至尾没有对他提起过那一本《罗织经》。
与张大哥告别后,转眼便是第二日。等到第二日入夜,我和张大哥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在长廊之内集合,张大哥,把我昨天跟他说的需要准备的道具,提前准备的清清楚楚。
张大哥拿着这些道具指给我看,其中有一套黑色的萨满服装,红布,清香,神鼓,花鞭。然后还有开刃的锋利钢刀十六把,香油一壶。
我点检查了一下这些东西,按照我的吩咐需求,一样不多,一样不少。
我又再次让张大哥把十八年前国金刚被何三观诅咒的场景如数的说了一遍。
只不过那个时候张大哥的年纪也不大,也就刚刚才满十岁。跟那个场面并没有记得万分仔细,只是能大概的回想起当年的样子。
我又向张大哥询问了一下何三观的个人神情特征。
张大哥道。
“不过是个普通人,嘴有些向左侧歪,说话铿锵有力。这人有些恃才傲物,总是会用鼻孔眼儿看人。但是他对国金刚,应该还有相当的手足之情吧!”
我将这些默默的记在心中,然后和张大哥一起去敲响了国金刚的房门。
此时的国金刚,或是因为前几日在考场之中闭过气去,受到了重重的打击。
今日一见他,他的脸色十分不好,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本来长得异常刚毅的国字脸,还有些憨壮的身材,都变得凹陷单薄了起来。
我们隔着卧房的大门往屋内一瞧,国金刚正在整理着他的书籍,把这些书籍一本一本如数全部从书架上拿起,放回到箱子之中。
“你这是……!”
我有些不解其意。“这试还没有考完,你怎么这么早便收拾东西了!”
张大哥也跟着道。
“六大长老已经一致决定,只要在第三关测试还没有彻底结束之前,你可以随时找他们进行之前的补考。你该不是会想要放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