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太阳西斜,凌霁对她说:“我跟大嫂说了不回家吃饭,附近国营饭店最近有大铁锅炖鱼,限量供应,咱们早点去。就算是庆祝打金铺开业,还有你的第一件作品完工。”

季荞莞尔:“好啊,我还没跟你单独出去吃过饭呢。”

两人马上锁门放下卷帘门往附近的国营饭店走,为了吸引顾客,饭店把炖鱼的大铁锅放到了门口,远远的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儿。

两人到得早,找了个安静的角落位置坐下,今日菜式都写在黑板上,一共十几个菜,也没什么好挑选的。

凌霁征求她的意见:“你还想吃什么?”

季荞看着小黑板,一点都没客气,说:“我想吃甜的,再点个糖醋里脊吧。”

凌霁第一次带媳妇出来吃饭,想要大方一些,让她再点个菜,但季荞说够吃就行,下次再来。

听她说下次,凌霁不着痕迹地弯了弯唇角。

凌霁小心挑着鱼刺,挑完刺后把鱼腹部的肉都夹给她,还提醒她要慢点儿吃。

大鲤鱼足足有三斤多,炸过又炖,表面一层金黄,软烂入味儿。

季荞吃着鲜美的鱼肉,赞道:“没想到你这么有耐心,你要是有小孩的话,一定是个好爸爸。”

凌霁:“……”

夹鱼肉的筷子顿时停在空中,沉默一秒后筷子调转放向,送到自己嘴里。

“真香。”他说。

季荞:“……不给我吃了吗?”

凌霁非常抗拒:“自己夹。”

第8章

大妈看到她的两个银手镯惊喜得不得了:“真是你打的?打的可真好。”

她的两只又黄又黑差点被当铁环卖废铁的俩镯子现在锃亮,两端还有精细的花纹。

这个打金店离家近她才过来试试,没想到小姑娘手艺那么好。

“这镯子跟你人一样漂亮,真想不到长得这么秀气的小姑娘也会打首饰。”大妈由衷赞叹。

季荞一点都不谦虚,说:“说了我就是老师傅。”

给手镯称了重,帮大妈戴上,大妈美滋滋地说:“那几个老姐妹看到我的这镯子肯定都想要,大妈把她们都介绍到你这儿来。”

季荞嘴甜地说:“大妈戴上这手镯都显年轻了呢。”

大妈满意地说:“那是,这镯子多好看啊,戴上整个人都有精气神。”

两个手镯一共收十块工费,如果是金的话,工费是二十,大妈痛快地掏了钱,还说:“我们家还有旧首饰呢,金的银的都有,我都拿到你这儿来。”

季荞点头:“想做什么款式,我这儿都可以。”

——

傍晚,季荞刚到家没两分钟,凌跃进带着他对象回家来了。

凌跃进是老两口的三儿子,也就是跟季荞定了娃娃亲的那个,他这两年经常不在家,据他说自己在做生意。

他们到的时候田慧芳在厨房做饭,忙跟左向红打招呼,说做多两个菜,晚上大家一块热热闹闹吃顿饭。

宋义兰对俩人没什么好脸色,但要给儿子面子,也不能让未来的儿媳妇挑理,就没表现得太明显,问凌跃进:“你这么多天不着家去哪儿了,到底在做啥买卖,好好找个班上不行吗?你整天不着四六你爸急得直上火。”

宋义兰压根就管不了三儿子,觉得他不务正业,不找正经班上,整天去歌舞厅、电影院,要不就是跟酒肉朋友下馆子。

季荞那么乖,多亏没嫁给她。

凌跃进带着□□镜,穿着喇叭裤,裤子上还超前十几年的剪了几个破洞。

左向红也是厂职工,跟贾瑞雪一样,都是罐头车间女工,不上班的时候也着装也很时髦,季荞见过她穿蝙蝠衫喇叭裤,但毕竟是来厂长家里,她穿得倒很朴素。

左向红是书里女主,可惜凌跃进不是男主,他只是女主的舔狗。

季荞才不想跟左向红当妯娌。

之前左向红跟原主说过话,那是她跟父母刚来北城时,当时的说亲对象就是凌霁,就没凌跃进什么事儿,可是左向红她着急啊,她想表明身份地位啊,就私下里找季荞说:“真没见过你们一家子这样想攀高枝的,我是凌跃进对象,现在都提倡自由恋爱,你们为什么不赶快回农村。”

原主也是被家人娇养的,并不是懦弱的性子,但她当时处于蒙圈状态,就什么都没说。

回想着书中情节,左向红这个女主跟凌家有更深层的关系,而且她造成季荞跟凌霁的儿子黑化,凌霁又当爹又当妈把儿子养得非常优秀,可左向红几句话轻松简单就让儿子成了大反派。

可惜,季荞不了解书中内容,不知道书里到底怎么写的,她很好奇左向红到底跟儿子说了什么。

“上班上班,妈这都啥年代了,人不只有上班一条路,你们上了一辈子班落下啥了,几年挣的工资都不如我一笔买卖挣的多。” 凌跃进说。

宋义兰嫌弃地看向儿子,说:“你把你那黑不溜秋的眼镜摘了再说话,做啥买卖挣那么多,你没干啥违法犯罪的事儿吧。”

季荞正在客厅里给果果讲故事,见有八卦可看干脆不讲了,专心听着凌跃进挨他老妈训。

刚好凌霁走进来,视线扫过客厅里多出来的两人,淡声说:“老三回来了,稀客。”

凌跃进像看到救星一样,说:“二哥你替我说两句,我一回来咱妈就教训我,这样我可不愿意回来了。”

凌霁勾唇:“咱妈教训的是。”

凌跃进想要转移话题,说:“二哥二嫂你们挺好的吧。”

凌霁坐到季荞旁边,他想伸手抱果果,可小侄子紧紧搂着季荞脖子,还说:“不要二叔,要二婶。”

凌霁捏了下小侄子的鼻尖,又把手臂搭在季荞肩上,宣示主权一般地说:“我跟你二嫂当然挺好的,不劳你操心,对吧,荞荞。”

季荞被他搂着,猝不及防听到低沉悦耳的荞荞二字,原来他的语气能这么柔和,她偏过头去对他笑,配合他的表演,说:“对,霁哥。”

凌霁听到霁哥这个称呼心尖都颤了一下,她明明平时都叫他凌教授,他抗议过,但她仍这么叫。

尤其是刚才她的笑容甜得像蜜。

左向红往他们这边看,她有点诧异两人的关系突然变得这么亲密,但凌霁不动声色的往那边扫了一眼,对方立刻转移了视线。

凌跃进说:“好啦,二哥二嫂我知道你们俩恩爱。”

等凌志国下班回来,凌跃进吸取了教训,更多自愿在叩抠君羊武二四旧零八一久尔不等他老爹训斥他,立刻提出自己的诉求,说:“爸,听说我二嫂不当播音员了,能不能让向红顶工,她想当播音员。”

凌志国上下打量着两人,没好气地说:“播音员顶不了工,需要考试,你二嫂是先干临时工,考试考上的播音员,向红想当播音员也一样得考试。”

季荞辞工,播音员的位子空出来,左向红想要这个职位,凌跃进立刻就带着他对象回来准备走后门。

凌跃进当然不干,说:“爸,播音员谁干不是干,你能给二嫂开后门,怎么就不能给向红开后门。”

“我没给你二嫂开后门。”凌志国提高声音,觉得三儿子简直不可救药。

季荞一直都没说话,刚要出声忽听凌霁慢斯条理地开口:“季荞可是自己考上的播音员,谁说她走后门我可不乐意。老三你蠢吧,咱爸坚持了多少年公正无私你给他抹黑。”

他的话正是季荞想说的,她想不到女主会想要走后门,不由得怀疑这本书的三观,她说:“对,我自己考上的,谁说我走后门就是污蔑我,我也不乐意,下次谁再说让我听到我会怼得他找不到北。”

宋义兰也说:“老三这是越大越不懂事,明知道你爸不会给开后门,还要给你爸出难题。”

本来她对左向红印象不好也不坏,他们自由恋爱他也没反对,但这个女工仗着跟儿子搞对象,就想来家里走后门,这印象一下子变差。

主要是这个女工她妈还是厂里的工会干部,一点觉悟都没有。

凌跃进面子尽失,脸黑得像锅底,眼见走后门无望,只好去哄左向红,说:“咱爸就这样,铁面无私,古板。”

这时田慧芳见客厅气氛不好,赶紧往桌上端菜并招呼大家坐落吃饭。

凌跃进后悔带对象回来,事儿没办成,在饭桌上他还一直挨批,爹妈轮番上阵教育他好好做人,等吃完饭,立刻带着左向红准备走。

“你去哪儿住?”凌志国问。

“好男儿四海为家。”

“混账玩意儿。”

凌跃进脚底抹油,跑得飞快,生怕老爹把他扣下不让走。

回到自己房间,小两口依旧坐在桌旁各忙各的,季荞憋了一晚上,终于在画完一张图后问他:“凌教授,你是不是有话要问我?”

凌霁头都没抬,淡声说:“看来你有话想要跟我说。”

季荞嘟嘴:“我绝对不会主动说,但我给你一个问我的机会。”

凌霁抬头,眼眸黑沉不见底,但声音温和:“季荞,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可以不说。”

季荞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反正子虚乌有的事儿,我不会主动开口子解释,我凭什么要解释,我忙着呢。”

凌霁深深看了他一眼,唇角微微带了点弧度,伸手摸了下她的发顶,什么都没说。

——

这天一大早刚开门,贾瑞雪就来了。

看她四处打量,季荞说:“你来得可真早,好像蹲点等我开门似的,你来干啥,我这里参观要收费。”

贾瑞雪伸长脖子往后间看,说:“参观还收费?你以为你这是景点啊,不错,你本来可以去抢钱,还让我参观。”

季荞大大方方让她看,贾瑞雪看了工作桌跟一堆质朴的工具连连咂舌:“你说你当播音员多好,你辞了这工作我都替你可惜,干什么打金,真看不出你还有这手艺,你真会打金么,看你那小细手腕,拿得动锤子么。”

季荞笑道:“我不会打金你会啊。”

贾瑞雪眉眼飞扬:“我倒要看看你会不会打金,别三脚猫的功夫拿出来丢人现眼,也别打金铺子开不下去在回播音室,我可懒得听你播音了。”

看季荞摆出赶人架势,她赶紧说:“我来当然是找你打金的,我跟我妈要了个金镯子,能改个好看的款式吗?”

说着她从挎包里掏出一个手绢包,打开,里面是一个老式金镯子,看起来长期没有佩戴,暗淡无光,花纹中有陈年积垢。

季荞接过来手掂了掂,大概三十多克,说:“可以,你想要什么款式?”

看在贾瑞雪是她的第二个顾客的份上,季荞态度好了一些。

“当然要好看的款式,就打你最拿手的最复杂的款式。”贾瑞雪摆足了刁钻顾客的架势。

她们几个小姐妹笃定季荞的手艺不行,估计最多是个半吊子,她是打前站来挑衅的,要是成品不好看,那季荞又会上军工厂舆论头条。

她已经发动好多姐妹去家里跟父母搜罗金子银子。

甚至嘲笑她的话都准备好了,就等季荞的成品。

“你觉得什么样的款式好看?”季荞问。

“龙凤图案的你会打吗?”贾瑞雪问,她觉得这种图案就很复杂。

季荞递过来一本画册,说:“龙凤图案的妈妈辈的人喜欢,你自己戴的话看看上面的款式有没有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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