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正是通阳拳馆。
元铎立于拳馆门口，抬头看去。
当真是气派！
真是龙飞凤舞四字通阳拳馆牌匾高挂，高门大户屋脊鳞鳞富贵豪气人家！
这么看了几眼，元铎心中也是不免激荡起来。
“只要学会了拳，练好武功……就能给老元报仇！”
“飞檐走壁……前世小说的武功绝学在此可是真物！”
“如果更有成仙之法……能否起死回生？能否看一看梦中故乡？”
“我可是有金手指啊！”
元铎一边想着，一边坚定了下来。正要叩响门环，却感觉到左手摸到一个湿软的物什，有些惊诧的抬起头来。
眼见一面色难看的粗眉毛少年，正死死盯着自己，而自己的手，正抚摸着人家的下巴，手指好巧不巧还塞进人家嘴中。
元铎大惊失色，心想自己这发呆走神的毛病真是害人不浅，连忙松开手退出几步来，作揖致歉。
那粗眉毛少年咂吧着嘴，面色古怪：“嗯？小木匠，你跑我们武馆做什么？近日可没有活计！”
元铎眼神一动，开口道：“这位门房大哥竟识得我，那便好了，今日属实抱歉，小子是走神了。”
又是连连作揖。
“门房什么门房！咱是郑师座下……”
少年说着，瞥了一眼元铎，面色微傲，接着道。
“三师兄跟班！张伟是也！”
“是是是，是小子鼠目寸光了，不识大哥真身，真是对不住了！”
眼看那少年没恼怒的模样，元铎捧了几句，便开口道。
“张师兄，小子是来拜师学艺的，心中激动不已，这才在门口走神一会，真是增了笑料了，劳烦师兄……”
“啧，没想到一木匠也能凑齐费用，真是可以啊你，去吧去吧，无需多言，径直走向前去，于大堂寻王师兄便是了！”
张伟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两扇大门，拿木条支住，手引着元铎向百步开外望去。
眼前是横纵百步长宽的块块齐整青石铺就成的演武场地，两边是修建的规规整整的弟子居所。
远目望去当中是武馆大堂，元铎记得大堂之后还有武馆自有田地，几位长老，师父的住所。
元铎已经是第三次来这里了，不免还是心潮澎湃。
之前，是来刨木头的匠人，现在，将是这里的弟子了……
“是是，多谢师兄了！”元铎弓着身子，从张伟旁走过，几步后才直起腰板，深吐一口杂气。
“呼，武馆中一直都没有街上那股恶臭味道……我来了！武功！”
元铎目光炯炯有神，紧紧揣着怀中银两，向着武馆大堂大步走了过去。
“这小子，手真咸……”张伟咂吧咂吧嘴，拉来一条凳，随意坐了上去。
看着街上人渐渐有了来往，面露难色。
“门房……嘿！还真是！”
随着元铎逐渐走近大堂，空气似乎变得温暖了少许，这种奇特的对比，让元铎心中再次起了思虑。
“错觉吧？”
元铎摇了摇头，按着心中的目标，走向前去。
这似乎并不合剧本？
“小子元铎！拜见王师兄！”元铎进了大堂，眼看一壮硕青年与四五人等在堂中谈论。
心想：“这位隐隐为首的便是负责收徒事宜的王师兄吧？”
便跺了跺脚震去脚上泥尘，在堂前作了揖，弓腰俯首，慢步走了前去。
只见这位壮硕青年，腰配容臭，束缚宝剑，双臂过膝，剑眉星目，一身青衣，一表人才！
那壮硕青年，与四周人等相顾一笑，稍微收了收神色，众人四散开来，皆拱起手，回了个礼。
开口道：“这位小哥，本人姓李。你要寻的王师兄……该是这位王仁川，王师弟吧！”
元铎心中微凛，心道这位李师兄不愧被众人如众星捧月般对待，此番便是对自己一无名之辈，也是以礼相与……或许当以君子相称。
那位被称作王师弟的，此时上前一步，面色红润，轻摇纸扇，对着元铎说。
“小哥该是寻来拜师学艺吧？想必拜师费用定是备好了，还不快快交上来？”
一边说着，一边向着元铎伸出手来
“是，师兄，银两在这里了！”
元铎从怀中取出温热的布袋，恭敬的交到这位王仁川，王师兄手上。
银两在布袋中相互碰撞，发出殷实撞击声。
“嗯！不错。”王仁川接过布袋，手中掂量几下，满意道：“够份量！”
向着李姓弟子告了声动向：“师兄，在下先安顿新弟子，稍后再与各位相会！”
众人点头称允。
王仁川领着元铎出了大堂。
“王师兄，怎么不见堂中师傅们？”元铎心中疑惑，在元铎的记忆中，前几回来时，不见这些个正式弟子，只有个白色须发黑色袍子的老者，持笔墨居大堂处理事务。
“稍后再说。”
这位王师兄显然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王仁川领元铎一路走到了大堂后的一处小房间。
推开屋门，灰尘四散。
王仁川侧身挥动扇子，空气得到流通，稍后便清新了些。
“来，小子，这是你的家伙事。”王师兄在屋内一阵翻动，掏出一个布包，朝元铎扔了过去。
包裹中配备的是武馆制式服装和棉服被褥。
包裹很大，元铎接在手里甚至踉跄了一下。
“小兄弟，你的名字是什么？有没有表字？可曾识字？稍后，我去录个名册。”王师兄锁了门，又领着元铎向别处走去。
元铎用下巴压住包裹，露出头来，有些气喘。
“师兄，小子姓元，单名一个铎，未有表字，识得几个字。”
“哈哈，元铎……算了，不知道是哪个字，稍后你自己写吧！”
王仁川皱了皱眉，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个什么字，便放弃思考，继续摇起那精致的纸扇。
一边说着：“本来流程是更要繁杂的，还有拜师礼，多是几个新入门弟子一同……不过，近日武馆人马已经出城多半，馆中只有我等几位弟子收尾。”
“唉！”王仁川叹了一声。
“嗯……元师弟，这边先给你门中弟子的衣物，你且先去寻一个屋子住着，稍后我差人送来名牌，书册，隔日再来传你武学。”
“是！师兄！”元铎心中煞是好奇，明明上次来时，武馆中还颇为热闹，可此次却只剩下门口的张伟，这位王仁川师兄，和之前大堂中的李师兄等六人。
是发生了什么吗？元铎一头雾水。
“师兄，我就住在这里了。”元铎不再挑选，就近选了右侧最里的一间房子，推开门进去，里面除了几床没带走的被子和两条凳子，已经是空空如也。
“好，就这里吧，稍后我遣位师兄弟过来与你交代具体事宜”。
王仁川说罢，便转身要离去。
“师兄稍等！我有事想问，可否方便告知与我！”元铎放下包裹，急迎上去，开口道。
元铎听闻武馆已经撤走了大半人马，心中联想最近天气的异常，城中人数也是突然的少了不少，心中有些发怵。
或许武馆的离开和这一切有关呢？
“嗯，问吧！”王仁川看了一眼元铎，嘴角微抿，面目上是解不开的忧愁。
“请问师兄，武馆为何要离开此处呢？我一旬前还来此修缮了饭堂的门框，当时还是很热闹，为何突然就要离开呢？”
元铎满心疑惑，开口问道。
“小子……师弟，你出过城吗？你有在夜晚时在城中行走过吗？”王师兄暂且消了去意，随手拉了一条板凳坐了下来，示意元铎也去坐下，开口道。
“这座城待不下去了……你感觉不奇怪吗？江南怎么会下雪呢？一座四万余人的城市。为何到傍晚街上就不见了人烟呢？”
王师兄盯着元铎的眼睛，微顿了一下，叹了口气，眼底是散不尽的痛苦。
“师兄……我……”元铎心中突然泛起一丝清明，紧接着又消失，正要开口，却又被打断。
“你该是从未独自出过城吧？”
王师兄微叹。
“是的，我从未独自离开过。”元铎突然陷入一阵莫名的苦闷，很是奇怪。
“外面可能和你想的不一样，一个人出去了，会死的，当然，现在在城内也是的。”
“莫非是！”元铎仿佛明悟了什么，眼前莫名闪过那条黑狗的映象，那条在巷子里看了他整整半年的黑狗！
“诡异！”
少年心中不知为何没有恐惧，只有惊讶。
原来，那些诡怪之闻，是真的啊！
那，习武，真的还有用吗？
“习武还是有用的。”王师兄看穿了少年的想法。
“武功，强身健体，又不止是强身健体，武道真气，是最旺的人之气，是那群怪物最厌惧的事物！”
“一个城池，最少有四万人，四万人的人气，会让大部分妖诡之事远离，如果城中有习武之人，那么哪怕发生一些事，也有抗衡之力……武馆的建设，是朝廷许可的！”
“至于师父们……”
王师兄似乎不想再说下去了。
“青天白日是不会有事的，一些习武之人需要知晓的事，稍后会一并给你的，我先去了，有事便来大堂寻我，我最近会一直在那里的。”
王仁川起身，拍了拍袍子，又交代了一些事情，便离去了。
元铎也起身，行礼，恭送师兄出去。
隐约似乎有另一断记忆浮现，但转瞬消失。
元铎心存疑虑，他还有一个问题没有问出口。
“师兄们，我真的从未见过你们啊！”
……
元铎今早来时还未吃过朝食，这时正饿着肚子，不过这种饿肚子对他来说是常事了，一时半会儿也不难忍耐。不过要等到暮时再去吃，那属实有点折磨人了。
“不知道小英这会吃了没，羊倌家不缺奶……”
收拾好家伙事，准备去饭堂找一找吃的，没有的话，材料想必是有的，那便自己做。
心中存有的疑惑和不解暂且不管了，元铎心中确实是未出现过恐惧这种情绪，况且师兄也说了，青天白日不会出事，那又何必担心呢？
元铎正出门，却恰好撞在来人的身上。
“张……，嗯？”到了武馆之后，少年心思奇异的活络了不少，元铎以为来人该是张伟，毕竟眼看那五人都是弟子中师兄一辈的，这种差遣的事儿当是沦落到做门房的张伟来办。
可并不是，来人是当时堂中的一人。
同样是身材伟岸，有一副颇为好看的眉目。
若有什么好记的特点——定是眼角的一点痣，常人面上出现会遭人诟病，在这位的面目上，却平平增色不少。
“哎呀，元师弟！这是干什么，急匆匆去干什么啊！”
“刚听老七安排了一下，他们都有的忙，就我是大闲人，这几天你手底下的功夫，就是我来教了！”
“是，多谢师兄了！劳驾！”元铎心中有些喜意，没想到竟然是师兄们亲自来。
或许，是因为我是这几天唯一一个拜师的？
“在下是郑师座下三弟子，姓郑名问，字良且。”看见元铎洗耳恭听的样子，郑问又补了一句：“嗯，没错，郑师——郑澄就是我老子。”
“郑师兄！”元铎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郑问从怀中掏出几本册子、杂物，一本是弟子名录，一本是周天穴位详解，一本是拳法图解。教元铎写下名字，辨认了一番图解，郑问便叫元铎摆开拳架，看看样子。
元铎极力回想着图上人物的肢体动作，有些艰难的摆了一个“转阳打”的架子。
郑问点点头，开口道。
“记性不错，来吧，通阳拳一共三式二十一招，熬炼膂力，增长人气，练成之后，等闲三四人不得近身，鬼怪辟易！”
郑问一边同样展开架子，恰也是“转阳打”，不同于元铎，郑问下盘结实，拳脚麻利带风，眼看一个架子摆出来，元铎甚至感知似乎有热风铺面！
“往后十五日，我便每日过来教授与你，可要勤学苦练！”
郑问收了架势，看着勉力模仿的元铎认真道。
“咕～”
“好！”
少年脸色一红，肠胃饥饿的咕噜巨响显然比那一声“好”字清晰。
“哦……”郑问微微一笑。
“适才是要去吃朝食吗？倒是师兄妨碍了哈哈！”
“不是……”元铎来不及反驳，便被郑问两指夹住领子，身体仿佛失去了控制，被轻松扔了出去，足四五米远才落地。
“先吃饱再说，饭堂自行取用，肉食米面随意……”郑问仍然是微微笑着，打断了元铎奉承。
“真是，好俊的功夫，我也会有这一天么？”
元铎看着郑问那高深莫测的样子，一时有些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