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我不喜欢男的,我讨厌gay。”

瞿季同的名声在整个学校都声名远扬,不是什么好惹的,污蔑别人的事情也常有,平时的老师都不会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随便敷衍两下就过去了。

陆漾在学校里面低调,这么些天,估计老师都还没有记住他的名字。

吴老师打开教案:“瞿同学,你有什么东西丢了吗?”

“没有。”瞿季同冷冷地说。

“那就好,如果是真的,我们班上绝对不会姑息这种事情发生,这个道理陆同学也明白吧?先上课。”

前一句是关心询问,后一句是阴阳点拨,任谁都知道他是在拉偏架。

“都愣着干嘛,还上不上课?”吴老师下发最后的通牒。

易安瞥了一眼陆漾,见他神色还算正常,坐回原位,在课桌底下悄悄给他发信息【我肯定相信你的!好好上课。】

陆漾【。】

下课铃声响,原本还算是寂静的教室立刻爆发出骚动,直至老师走出教室门,这种骚动漾开,仿佛整个班级在这一刻才焕发出生机。

易安还是用自己的镜子观察陆漾,见他站起来,自己立刻跟着也站了起来,装作不是故意地潜伏在他不远处。

潜伏手段之拙劣,连虞新立都看出来了,揪着他出来:“你也去厕所?”

“我不去,我蹲人。”易安鬼鬼祟祟地说,“你不觉得这个课间荡漾着不详吗?”

虞新立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哎呀吴老师把瞿季同叫走了,不会有什么事的,不过这事儿也难办,毕竟涉及到面子问题。”

“打架没打赢?”

虞新立摇头:“当然是季欣了,你想当初瞿季同追她花了多长时间,结果这才分手没多久,她竟然跟陆漾在一起了,你别说,还挺配。”

梧桐树下站着的两人,一个英俊高大一个清纯可爱,随便拍一张都能当偶像剧封面,看起来确实般配。

对于陆漾的感情问题,易安倒是不清楚,他能清楚的只有一点,这是本耽美n那个p小说,陆漾作为攻之一,性取向怎么也不可能为女,要不然就是欺骗女孩子感情了。

“那他真是该受到谴责。”易安转了方向,下楼,“你作为教导主任的儿子,难道没有管同学早恋的义务吗?”

他这话说得义正严辞,虞新立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跟着他就下去了。

易安也没有刻意躲着,在他们不远处,听到季欣的一句:“他不会是喜欢你吧?”

已知,现场只有两个人,季欣的问话对象只能是陆漾。

和两人相交集的人也只有瞿季同一个。

由此推断,季欣的意思是瞿季同可能喜欢陆漾?!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虞新立也听见了这句话,不过他显然没有反应回来,出神一阵后突然瞪大了眼睛,捏了易安一把:“哇去,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想的什么意思?”

一个影子遮挡住两个人,易安心虚地抬头,对上陆漾那张冷着的脸:“没什么,我俩路过路过。”

陆漾扯住他的袖子,转头叫了季欣,十分头疼地说:“你解释一下吧,我懒得说了。”

一通解释之后易安才懂了她的意思——瞿季同才是gay装直男的那一个,和她在一起之后被她抓到和男的出轨,陆漾正好在现场。

瞿季同是怕陆漾把自己喜欢男人这件事说出去才会处处针对陆漾。

“喜欢男人也没什么吧。”易安说出自己的真实看法,“现在都什么年代了。”

“很恶心。”

陆漾接了一句,脸上是一闪而过的厌恶,易安一愣:“你恐同?”

“别人的性取向与我无关。”陆漾还是刚才的表情,“别跟我扯上关系就行了。”

“如果一个男生喜欢你你怎么办?”

“揍他。”

“那你的男性朋友要是喜欢男的呢?”

“那他不会成为我的朋友。”

气氛沉默了几秒钟,易安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如果按照书里的剧情,他在不久之后就会喜欢上陆漾,然后不自量力地给陆漾表白最终被拒,眼睁睁看着陆漾喜欢上别人。

这个情节就蛮胃疼的,知道自己必然会喜欢他,易安反倒提不起那种心思了,开口:“我先去上个厕所。”

想逃离现场是真的,想去上厕所也是真的。

从厕所出来,易安通体舒畅,还在想陆漾刚才说的那几句话。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话,那他们两个以后大概率不会成为朋友。

回到教室,他的位置上已经坐了人了。

瞿季同叼了根棒棒糖,没动他的东西,在摆弄一个塑料袋,塑料袋碰撞咔咔作响,周边的同学都没敢靠过来。

一看到易安,他手里的动作就停了,表情没有平时那么和善,但也算不上阴沉,甚至挤出了一个笑容。

易安突然意识到瞿季同不是一开始就对他是这个态度。

他们刚在一个班的时候,瞿季同对他虽然客气,但绝不会像现在这么黏糊。

性取向毕竟是私密的事情,怎么提都不合适,易安默默和他保持距离,刚一离开座位,瞿季同就靠过来了,手也没老实,搭住了他的胳膊。

易安已经无数次躲避他的触碰也表明自己不愿意,这人都没改过态度,依然我行我素。

“你没事不要对我动手动脚。”易安抽出手,最后强调,“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

瞿季同眼中闪过狠厉,很快又掩饰过去,嬉皮笑脸:“别生气嘛,我当你是小朋友才这样的。”

易安依旧没改脸色,瞿季同的笑容冷下来:“我不行,陆漾就行?你们才认识几天。”

“瞿季同。”易安彻底失去表情,“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强调这件事。”

气氛冷下来,瞿季同站起来,一言不发地走了。

上课铃声响,虞新立和陆漾相继走进来。

前后桌,两人一般谁都不搭理谁,语文课,语文老头在台上讲了个昏天黑地,易安一个字都听进去,凳子脚一下一下传来规律的撞击声,是陆漾故意弄出来的声音。

易安往后瞥了一眼。

性取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谈及变色的话题,他也没想到陆漾会这么讨厌同性恋,甚至和同性恋都没法交朋友,如果事先不知道,他还能和陆漾正常交往,但万一哪天自己的性取向暴露,岂不是又要引起一波误会。

他转头的姿势太明显,陆漾盯着他,眼神不太好。

易安还以为是被他看出了什么端倪,心虚地把头转回去了。

“喂。”陆漾叫了他一声。

语文老师的声音本来就小,陆漾这一叫几乎要盖住她的声音,饶是脾气再好的老师也会觉得被冒犯到,语气重了几分:“后面的同学有什么事情下课再说。”

课上其他的同学也把头转了过来,虞新立惊呼一声:“你怎么流鼻血了?老师易安流鼻血了,妈呀我不敢看我晕血。”

易安自己一点感受也没有,低头去照镜子,红色一滴一滴落到本子上,炸开红色的血花,衣服上和手上都是。

“擦一下,去医务室。”

瞿季同站起来:“老师我陪他去。”

“不用。”陆漾拉住易安,“跟着我。”

上火流鼻血是常有的事,这次这么大的出血量还是第一次,他站起来之后脑袋都晕乎乎的,扯住了陆漾的袖子。

陆漾放慢脚步:“自己能走吗?”

好像只要他说不能就会背他似的。

易安点头:“能走,现在好像不流了。”

就是他用来接血的校服上全部都是血,跟什么凶杀现场一样,外套和衬衫上都有。

他是医务室的老熟人,医务室几个医生看到他这一身血的样子吓了一跳,张医生小步跑过来:“这是怎么了?以前没有这样的症状呀?”

“不是心脏病。”易安用手背擦血,“就是流鼻血,可能是太干了。”

张医生这才稍微放松:“我照灯看看,头稍微仰一点。”

易安照做,脸在手电筒的照射下过分白,被灯光刺得有些睁不开眼睛,陆漾稍稍用手帮他把眼睛挡上了,易安看不见,手上摸索着抓住了他的衣角,他也没挣开,于是易安又抓紧了点。

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加剧了几分不安气氛,过了两分钟,张医生才把手电筒关上了:“就是上火了,不过保险起见,你回去还是检查一下。”

每次检查都像开盲盒,不是这里出问题就是那里出问题,易安都想把自己退货重造,但人是不能退货的。

他担心又发生上次的情况,开口:“张老师,流鼻血就别通知我家里了,免得他们担心。”

医务室观察半小时才能走,易安趁这个时间问医务室借了双氧水在厕所洗衣服——要是带着一身血回去,他可能会被马上遣送进医院。

陆漾抱手站在厕所门口,没插手,看着易安。

洗手台小,易安看起来也没有什么洗衣服的经验,水漫出来溅到衬衫上,不知道是在洗衣服还是在洗澡。

洗衣小哥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衣服已经变成了半透明,身上那点肉被看了个光,倒是不瘦,衣料贴在上面,肚子胖乎乎的。

短短一件外套前后洗了三次都没洗干净,陆漾终于等不了了,挤到他旁边,语气半点没客气:“没人伺候活不了了?以前都在干什么。”

易安乐得手上的功夫有人接手,乐呵呵让开了,听到他挖苦也不生气:“其实大多数时间都在等死,真的。”

陆漾沉默地看了他一样。

易安意识到这么说虽然是实话,但是不太吉利,转了话题,话里话外都是夸人的话,叫人生不起气来。

两人的话题还是没绕开性取向,易安问他:“前两天你问我和瞿季同的关系,是不是以为我跟他在谈恋爱啊?”

“不明显吗?”陆漾没好气,“他对你动手动脚你也不知道躲。”

“每次都躲了!少冤枉我,躲的时候你又没看见。”

挨到放学,他的外套还是没有干,今天天气不太好,从下午开始天空就阴沉沉地,乌云垂下来仿佛要和土地来个亲密接触。

易安跟在陆漾后面走,穿的是陆漾的外套,在家里陆漾的衣服都是自己洗,洗衣液也坚持用自己的,和他的洗衣液味道不一样,有一股纯正的肥皂味。

陆漾没有公开自己的身份,自然很少在外面和易安走在一起,两人回家的路线都从之前的正大门变成现在人稍微少一点的后门。

后门比前门偏远一些,是各种不良少年的聚集地,学校的垃圾处理厂也在后门。

每次经过的时候易安都恨不得捂住自己的嘴,通常这个时候陆漾就会适时转过来嘲笑他一句娇气。

今天也是如此,不过评价词从娇气变成了不愧是小少爷。

“不愧是小少爷”是李婶的口头禅,适用于任何场景,易安多吃一口饭都会得到夸奖,这夸奖在李婶口里是真心实意的,在陆漾嘴里就变成了阴阳怪气。

易安心里堵得慌,也没有前两天那么怕他,反手就给了他一掌。

“打得好。”陆漾看了一眼他绵软的手,“该疼了吧,不会破皮吗?”

易安:......

老陈对于两人的斗嘴已经见怪不怪,默默在前面给他引路,陆漾今天就是故意的,在上车之前甚至帮他拿了包,嘴也没闲着:“可不能累着小少爷。”

离他们不远处的车里,瞿季同坐在驾驶座,偏头看着另外一边,眉眼里面都是烦躁:“他们怎么还不出来?”

在副驾驶坐着的是易安班上的另一个同学,也被同学们戏称为瞿季同的跟屁虫,眼睛在街道上扫射,突然艹了一声:“那不是易安和陆漾吗?陆漾是在叫少爷吧?妈耶小少爷是穿的陆漾的衣服吧?”

瞿季同心不在焉,猛然转过来,看着陆漾和易安上了同一辆车,手在方向盘上砸了一下,踩响油门。

突兀的汽笛声惊飞了电线杆上停着的两只鸟,同时也吓了易安一跳。

他往汽笛声的方向看的时候,原地却空荡荡一片,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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