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瓦房顶,稍被腐蚀木质柱梁,完全是陌生的场景,坐起身来,眼前是一张参差不齐的木桌,床是砖头堆成的,上面铺了一张草席,这陌生的地方突然出现在文昌眼前。
“这难道是幽冥鬼帝记忆里的场景?”
还没等文昌缓过神来,身体自己动了起来,走到桌子前喝了口水,然后换上衣服就跑出门了。
这应该就是幽冥鬼帝的记忆了。
文昌确定了现在的情况,自己应该是进到了幽冥鬼帝的记忆中,以第一人称视角去体验他所经历过的事情。
“二狗,往哪去啊”村里一个大婶晾晒着衣物,见到幽冥鬼帝后笑问道。
二狗?听到这个名字,文昌情不自禁笑了出来,怪不得他要自己取个外号呢,原来是名字不好听啊,幽冥鬼帝的形象一下子就被拉低了下来。
“去拜师”幽冥鬼帝兴冲冲的说道,随后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唉,这孩子怎么还不死心啊”……
跑了好一段路,幽冥鬼帝来到了一座小山丘上,山丘中央有一棵参天大树,树枝分叉繁多,树叶遍布树枝各处,树下正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老者双腿盘曲,闭目养神,头发与长须已全部泛白,但眉宇间却透着一丝英气,颇有道骨仙风的意味。
双膝跪下,磕了一个响头,幽冥鬼帝急切的说道“求老先生收我为徒”。
闻言,老者缓缓睁开双眼“本座早已说过,从不收徒”。
“那老先生可否指点我剑术”
老者看了一眼幽冥鬼帝,略带失望的说道“你骨质脆软,并不适合修习剑术,我看你还是趁早放弃吧”。
低下头,幽冥鬼帝略带失望,但是求学之心急切,他还是忍不住再磕了几个响头。
看到这番摸样,老者不禁有些动容,“也罢,我来这里的这十几天,你都会来给我行跪拜之礼,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上,我就教你一套剑法吧”。
老者缓缓起身,右手轻轻一挥,树上一根树枝就掉落下来,刚好落在了老者的手上。
“你可看好了,这叫无极剑法”
老者动了,一剑随风,手中的树枝仿佛瞬间被赋予了生命,不再是一根简简单单的树枝,刺出时比剑坚硬,挥舞时却又比纸柔软。
动作仿若翩翩蝶舞,所到之处皆有落叶跟随,隐隐间有一股柔和的气流,附着在树枝周围。
随后,整个山丘都产生了异动,气流不再稳固,而是随着老者的每个动作发生变化。
看着这如此玄妙的剑法,与幽冥鬼帝一同见证的文昌不由得有些动容,这剑法本身就十分精妙,在对战江少义的时候,文昌就能深深地体会到,因为这套剑法的缘故,文昌才能一转攻势,绝地反击。
本来使用这套剑法时文昌就已经能感受到这套剑法的厉害之处,但是如今亲自见到这套剑法的传授者使用,文昌才发觉自己的眼界实在是太低了,与他相比自己完全就是班门弄斧。
再看那位老者已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剑已舞毕,文昌却还觉得意犹未尽,感觉自己完全领略不到其中的精髓。
“以后你每日来此处,我只教你一遍”
语毕,一阵清风吹起,迷乱了幽冥鬼帝的双眼,而就在他闭上眼睛的一霎那,老者如那阵清风般没了踪影。
看着这瞬间没了踪影的老者,幽冥鬼帝环顾四周,随后对着天空大喊:“我知道了”。
后来的一个月里,幽冥鬼帝每日都会来到那座山丘上,随地捡起一根树枝照着老者的样子不断练习,老者也会在他的练习中不断地指出他的错误并加以纠正。
这段时光过得很缓慢,每日早上练剑,然后再回去干农活,日复一日,幽冥鬼帝已经完全学会了整套剑法……
“明日,你便不用来了”
“为什么,老先生,难道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老者不语,任由清风吹拂他的白袍,无言的回答着幽冥鬼帝的疑问,或许他本该像那阵风儿一样自由自在吧。
随着那一阵清风,老者彻底的消失在了幽冥鬼帝的世界里。
之后的每一天,幽冥鬼帝还是会在同一时间来到这个山丘,即便老者不在,他还是会每天舞上一遍无极剑法。
日复一复,转眼已过去三年。
这三年,幽冥鬼帝剑术大成,已经是整个小镇上的剑术首尊,再无人能与之匹敌,但他依然坚持每日再那个山丘不停的练剑,仿佛是相信那位老者还会再来。
悠闲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这日,幽冥鬼帝一如往常的在山丘上练剑,但见村子火光四起,烟雾翻腾,到处都是求救声。
看到如此现象,幽冥鬼帝急匆匆的就往村子里跑。
滔天烈焰铺满整个村庄,所有的房屋早已残破不堪,地上尽是尸体,鲜红的血色,是尸体在诉说死前的绝望。
“张大娘、马大婶、李大叔……”
看着这些熟悉的身影,幽冥鬼帝的声音尽是嘶哑。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明明今早还好好的,明明今早还好好的”。
“是谁”
带着余温的泪水划过脸颊,洁白的两排牙齿紧紧咬合,嘴角流出一丝红润。
“救救我”
一身凄惨的求救声牵动了幽冥鬼帝的心。
循声急奔,那一声求救像一把利刃直插幽冥鬼帝的心灵,就连只是在一旁观望的文昌都感受到了这一股揪心的疼痛。
“一定要赶上”
“一定要赶上”
“一定要赶上”
急剧的奔跑,已顾不得路面的情况,被路边的尸体绊倒了,立马再站起来,一路狂奔,直到声源处。
“小一”
看着眼前这个血红满脸、跪地痛哭的小女孩,幽冥鬼帝的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还活着
“小一,你不要怕,我马上就过来救你”
幽冥鬼帝用尽了全身力气奔向眼前的这个小女孩,这是全村唯一的幸存者,无论如何,即便身死也不能让她有一点闪失。
距离越来越近,已到了触手能及的地方了,只要抱着她离开这里,只要抱着她离开这里,但却在手触碰到她身体的那一刻……
“哈哈,老子终于射中了”
流矢飞速而来,贯穿喉咙,鲜血炸裂,洒满幽冥鬼帝的整个脸颊。
一时间,愤怒、绝望、懊悔一齐涌现,心情如同被用尽力气撕扯的绳索突然断裂……
“杀了你们,一个不留”
身形如同鬼魅,这速度比刚才冲刺时还要快,提剑而起,直奔那射出箭矢之人。
“又有一个不怕死的”
那人弯弓搭箭,连射三发,都被幽冥鬼帝急速斩断,恍惚间幽冥鬼帝已经来到他的身前,抬手一剑,斩断了他的双手。
利剑不断从那人身体里划过,不多时已经来回穿刺了几十剑,剑剑避开要害,仿佛要将那人折磨致死一般,待到最后一剑贯穿喉咙才得以终结。
“马三”
看到这一幕,远处一波人中传来一声惊叫。
那是一波以劫盗为生的山贼,那是一波以杀人为乐的魔鬼,但在同伴身死的那一刻,他们胆敢气愤。
“你杀我全村,我灭你全族”
幽冥鬼帝冲入人群,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身形如同鬼魅,动剑同魔鬼,这一刻,他不再是小镇上的剑术首尊,而是誓要杀尽所有山贼的狂魔。
剑刃极速划动,所到之处皆无完人,残肢断臂四散当场,鲜血不断洒出,沾满了幽冥鬼帝的衣服。
无极剑法本是至柔的剑法,随心随性,绝不硬碰硬,但是到了幽冥鬼帝的手中却因心性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已全无那位老者使出来的样子。
“魔鬼,他就是魔鬼”
人群中不断有人发出凄厉的惨叫,但无论如何都无法动摇幽冥鬼帝的内心。
“杀我兄弟像切菜一样,是不是太过分了”
一声怒吼传来,紧接着一把巨剑飞速刺来,来不及躲闪,幽冥鬼帝直接用剑身抵挡,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把幽冥鬼帝撞飞了几米。
只见一名彪形大汉出现在人群中,他看了看周围倒地不起的同伙,或是死了,或是只剩一口气,都没有个完整样的。
大汉提起巨剑指着幽冥鬼帝说道:“小子,杀了我这么多兄弟,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吾心吾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皆属正义“
幽冥鬼帝喘着粗气,嘴里突然吐出一口鲜血,没想到这大汉的一击竟然能有如此威力。
还没等幽冥鬼帝缓过神来,大汉已经发动了攻击。
巨剑由下至上汹涌袭来,这力道感觉有千斤之重,就连空气也仿佛被带动了。
幽冥鬼帝立即做出回击,运用无极剑法的柔性顺势而为,却不料巨剑竟能不为所动,直接对幽冥鬼帝的下盘发动攻势,使得幽冥鬼帝连连退后。
连续几个回合下来,幽冥鬼帝就被打得节节败退,毫无招架之力。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幽冥鬼帝开始喃喃自语,好像是不敢相信这个大汉竟然能有这么高的剑术。
三年来,幽冥鬼帝的剑术已经击败了无数强者,因此才能成为整个小镇的剑术首尊,没想到竟然会被这小小的山贼首领给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这不仅幽冥鬼帝不敢相信,就连文昌也不敢相信。
三年时间,文昌见证了幽冥鬼帝的成长,从一个完全不识剑术的毛头小子成长到一个小镇的剑术首尊,这其中艰难也只有文昌能体会。
回过神来,大汉已经步步紧逼,但幽冥鬼帝好像没有了还手了力气,成为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小子,去跟你的村民们见面吧”
“就要这么死了吗”
幽冥鬼帝最后的喃喃自语,仿佛是在诉说最后的无奈。
巨剑已提起,仿佛刽子手的屠刀一般,要让幽冥鬼帝人头落地。
此时的幽冥鬼帝已经绝望的低下头颅,仿佛接受了这一现实。
但就在这一刻,一阵清风吹起,吹动了幽冥鬼帝的衣袖,也吹动了他绝望的心灵。
“这是”
幽冥鬼帝忽然抬头,只见一白衣老者缓缓落到地面。
看到幽冥鬼帝的反应,大汉也好奇的回过了头,“你是什么人”。
老者不语,右手轻轻一挥,大汉就倒退了几米,像是被风吹开了一样。
“本座早就跟你说过了,你不适合练剑”
幽冥鬼帝低着头像是不相信老者说的话一样,小镇的剑术首尊这还不适合吗。
“你觉得那山贼的剑术如何”老者叹了一口气,淡淡的问道。
“强,很强”幽冥鬼帝脸色征了征,颓废的回答道。
闻言,老者双指轻轻一挥,大汉身边立即浮现出数百道由灵气形成的细小剑刃,剑刃随风飘舞,如同偏偏蝴蝶围绕在花朵旁一般围住了大汉。
见到这个架势,大汉连连求饶,甚至跪在了地上磕头。
老者没有任何同情,手掌握成了拳头,那一瞬,所有的剑刃立即穿透了大汉的身躯。
两眼发白,大汉就这样倒在了幽冥鬼帝的身前。
“他不过是个三流的剑客罢了”
老者面无表情的看着幽冥鬼帝,用极为平常的语气说着这个残酷的真相,“我早就跟你说过,你并不适合修炼剑术”。
“我真的就这么弱吗”幽冥鬼帝右手握拳,重重的锤在地上。
“你并不是实力不行,只是用的方法不对”
老者轻轻走过幽冥鬼帝的身边,捡起来一张随风飘下的树叶,对他说道“这树叶不适合长在树上,所以它就落下,但它却适合给土地充当肥料,这样它才能发挥它的最大价值”。
“你虽骨质柔弱,不适合修炼剑术,但是灵根极强,是万中无一的修仙苗子,如果修仙必定能威震一方”
“真的吗”
闻言,幽冥鬼帝有些兴奋,两眼直瞪瞪的看着老者。
老者回过头来,双指指在幽冥鬼帝的眼前,“对,你也一样”
“呼呼呼”
清风吹拂,从幽冥鬼帝的面前吹过,但这一瞬间,就连同观看这记忆的文昌都能感受到这股不一般的清风,它更像是对着文昌而来一般,其中潜藏的剑意穿越千万年,直接来到文昌的面前。
恐怖如斯
再看看眼前的老者,却已是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幽冥鬼帝抬了抬手,像是要叫住老者,但仿佛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住了。
又走了两步,老者突然向后招了招手,随后传来了他向幽冥鬼帝召唤的声音:
“跟我来吧,我会用我的修为来鞭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