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晚自习之前,陈少棠经过教学楼之前的空地,看到南侧楼下停着一辆拉满面粉的卡车,此时,月牙儿已经升在东方,光色朦朦胧胧,卡车染着夜色如一只伏卧在此处的巨兽。
陈少棠望望面粉车,慢悠悠地踱进教学楼。
这几天他很谨慎,自从钱悦容说要跟他算账时,他便预感到有事发生。他了解钱悦容,知道这个姑娘总体来说不错,只是我行我素,敢想敢干。
这是最可怕的。
陈少棠不怕自己受到伤害,只怕郭涵玉因自己而遭到连累。因为害怕,他曾悄悄地盯着钱悦容,想发现她到底想对自己或郭涵玉做什么,可是看她若无其事,自己就慢慢放松了。
毕竟是个小女孩嘛,还能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进楼后,陈少棠先攀到四楼找郭涵玉在窗台聊天,然后下楼上课,课后九点半他再次攀上四楼去找郭涵玉,两人聊着聊着,不知不觉便攀上了六楼的天台。
陈少棠警觉地望望四周,发现毫无动静,终于放下心来。况且东天上一枚月静得可爱、弯得迷人,在这个地方谈情说爱,还能赏赏月,真是再好不过了。
就在陈少棠与郭涵玉向楼上攀登时,在教学楼北侧的角落里,刘振宇和林节早已等在一片阴影中,这时许多黑影出现在东侧,正是钱悦容带着张惠光和他的伙伴们过来了。
“这是你找的帮手?”刘振宇迎上钱悦容道。
“是。”钱悦容冷冷道。
“好,你好,”刘振宇向来人伸出手去,但那人没跟他握手,只淡淡说了“你好”二字。
“哦,我当是谁,原来是张惠光。”刘振宇道,“抱歉啊,上次把你踢倒了。”
听到这话,张惠光的一张脸立刻暗了下来,好在他正停在一片阴影里,他脸色的变化没被别人发现。
“旧事不提,”钱悦容上来打圆场道,“今天我们来是为一个共同的目标,一起对付陈少棠,所以大家都放下以前的恩怨,只谈当前的事情就好……有什么事过了今晚再说,大家同不同意?”
“同意!”张惠光和刘振宇同时道。
“好,那咱们立刻行动!”钱悦容道。
“行动什么?”刘振宇问,“陈少棠在哪儿呢?难不成我们要挥舞着棒子冲进宿舍打他个措手不及?”
“我早查探好了,”钱悦容得意道,“往常晚自习后,他都会跟郭涵玉去六楼的天台谈情说爱,今天也不例外……我们现在就去天台堵他。”
说着,钱悦容拉上了冲锋衣的帽兜。张惠光则一招手,大家戴好了迷彩帽。而林节和刘振宇不知从何处搞来了口罩蒙在脸上。
“记住,本次行动,刘振宇和林节专门对付陈少棠,将郭涵玉留给我和张惠光。”钱悦容对三人道,“出发!”
钱悦容一招手,一行队伍浩浩荡荡冲进教学楼,向六楼平台攀去,很快攀到东侧的楼梯出入口处,刘振宇向外探头张望着。
“在那!”刘振宇小声道,接着和林节抽出了藏在袖中的短棒。张惠光等人也掣出了藏在兜里的匕首。
“说好的别闹出人命,张惠光,你拿匕首做干什么?”钱悦容按住张惠光的手腕道。
“要你管!我拿来吓唬人还不行吗!”张惠光挣脱了钱悦容的双手不耐烦道。
“你……”
话未说完,张惠光手持匕首已然冲了出去,刘振宇和林节紧随其后,三人隐在一处柱囱的阴影里,向陈少棠和郭涵玉站立的方向望去。
陈少棠浑然未觉,只沉浸在与郭涵玉的怡情赏月里,对周围环境完全消弭了警惕心。这时,钱、张、刘、林四人带着许多迷彩服悄悄围了上来,呈扇面形将两人围在其间,围得插翅难飞。
“陈先生真好雅兴啊。”钱悦容捏着嗓音道,听起来像是公鸭在叫唤,你别说,不熟悉还真听不出来她到底是谁。
听到身后传来话语声,陈少棠两人吃了一惊,双双转过身来,发现许多人影就像一团团乌云围住了他们,他立刻明白了。
“你们也好雅兴,大半夜甘愿当灯炮,来陪我们赏月。”陈少棠镇静下来道,因为慌也没用。
“我们不是来陪你们赏月的,我们是来找你算账的,陈先生。”钱悦容继续用公鸭嗓道。
“钱悦容?”陈少棠道,“为我搞这么大场面,不至于吧?”
钱悦容吃了一惊,她没想到陈少棠感觉这么敏锐,一下子便看破了她。
“怎么说你也是大哥,场面小了不好看。”钱悦容恢复了正常嗓音道。
“容容,我们之间没这么大仇恨吧?”陈少棠道。
“别废话了,今晚出现在这里的人,不止我一个仇家。”钱悦容道,然后手一挥叫道,“还愣着干什么?上啊!”
一群迷彩服趁乱手执匕首向陈少棠两人冲去,陈少棠毫不犹豫,窜身护在郭涵玉之前,飞快地出腿,将围上来的几人手中的匕首踢飞,并将他们踢倒在地。
张惠光口里骂着废物向前冲来,也被陈少棠一脚踢飞匕首,并将他踢倒在地,刘振宇箭般向这边冲来,情急之下陈少棠伸臂格住他的短棒。
挥过几拳、踢过几脚后,身后的林节突然现身,在陈少棠未加注意之时,出腿将他踢倒在地,众人都住了手,欣赏着陈少棠躺在地上挣扎的样子,郭涵玉大叫着向躺在地上的陈少棠扑过去。
陈少棠深吸一口气,抬头望了望周围,然后从地上摸起一把匕首,在郭涵玉的搀扶下站起身来,两人倚着栏杆与众人对峙。
“既然这样,我就不留情了,”陈少棠冷冷道,“从现在开始,谁要再冲上来的话,我就要下死手了。”
他的话语在冷风中锋利无比,悄悄横削过众人的心底,众人一时因惧怕而不敢冲上前去。
陈少棠的眼睛在寒夜的月光下闪闪发光,他悄声附在郭涵玉耳边道:“敢不敢跟我玩儿个绝的?”
“什么?绝的?”郭涵玉颤抖着声音问。
“百年之后也是死,不如现在死……至少我们年轻在一起……这样,你抱着我,我抱着你,咱们跳下楼去如何?”陈少棠悄声道。
“好!”郭涵玉道,“正好让你的妹子钱悦容看看我们是如何相爱的。”
“就这么办!”
陈少棠再深吸一口气,一手持平匕首逼视着众人,一手帮助郭涵玉攀上栏杆,然后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下也攀上了栏杆,一伸手,居高临下将匕首扔在众人脚下,然后与郭涵玉双双抱在了一起。
“陈少棠,你要干什么!”钱悦容不安地问。
“容容,今晚叫这么人来,你不就是想要我死么?现在我就和郭涵玉死给你看!”陈少棠冷冷道。
“不要啊……”
话音未落,陈少棠已和郭涵玉纵身一跃,跳进了月空的深渊。
“啊……”天台上的钱悦容震惊无比,失魂落魄地喃喃着,“陈大哥啊,你还是那么洒脱……你跳进月空的样子,简直像颗流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