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善儿离家出走了?”
苏善儿在京城能有什么地方可去,苏澜还以为她会来云戎这,结果听着云戎这诧异的语气,并不像装出来的。
苏澜问:“你真的不知道?”
云戎摇头,“不知,昨晚她还说今日要来取走她的生辰礼物,东西还在这,人却没来。”
苏澜叹了口气,“臭丫头,跑去哪了!”
“她为何好端端的会离家出走,昨日还是好好的。”
苏澜看了他一眼,“大概是因为我大哥回来不是为了给她过生辰,而且还……还是从随州回来的。”
“随州?”随州有谁不用问云戎也知道,苏意从随州回来,可见是因为去过李家才惹了苏善儿闹脾气。
“善儿不会让自己受苦的,这会儿说不定正在哪家客栈睡觉,二公子不必太担心,如果她来了我这,我会叫人去苏府告诉你们一声,不过既然她是生气才离家,还是等她自己气消了再让她回去吧。”
苏澜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现在还不知她人在何处。”
“应该不会走太远。”
苏澜从离开王府,上了马车,卡了一眼坐在车里的苏意,“大哥为何不进去?”
苏意没有回答,“善儿不在?”
“嗯,说是没来。”
“会不会是谎话?”
鲜少见到苏意这般不信任一个人,苏澜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大哥,你是不是很不喜欢云戎?”
苏意面无表情的说:“为何要喜欢他?”
“他是小六未来的夫婿,你如此疏远,岂非让小六为难?”
苏意看了他一眼,“你觉得这桩婚事能成?”
“我觉得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六怎么觉得,自从她应承了这门婚事之后她跟云戎的关系一天比一天近,之前他还曾住在我们府上呢,之前我也挺抗拒的,但是自从他为了善儿主动进宫请见,还说服了太后将善儿从大牢里放出来,我又觉得他对小六挺在乎的。”
“这种也能称之为在乎?”
苏意话里带着不屑,苏澜听得出他的不满,但却不明白他为何这般看不上云戎,他们根本连面都不曾见过。
苏澜说:“这还不叫在乎吗?”
“他只不过是想利用善儿,不舍得失去这块垫脚石罢了,如何算是在乎?说到底不过是有目的而为之。”
苏意想了想,点头道:“若是这么说,也不是没有可能,但近来小六跟他走的确实是近,方才我才知道,原来昨日善儿是去跟他一起庆祝生辰了,还得了好些个礼物呢,现在都放在王府,说是晚些过来拿。”
说到生辰,苏意默默的叹了口气,“她何时这般在乎自己的生辰了。”
“她一直都在乎啊,是你每年都不回来为她庆生便觉得是她不在乎,起初她也不说什么,可是近两年她总是盼着你回来,今年家里本来该为她好好操办的,结果苏雪兰的事一出谁还有这心思,家里没给她过生辰,你又没回来,她心里难过着呢。”
——
苏澜走后,琅九凤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云戎看了他一眼,“都说了让你换掉这身衣服,每次来人都躲躲藏藏,不嫌累吗?”
“确实有点麻烦,但这并不重要。”琅九凤走到云戎身边,“刚才那个是璞苏的二哥?怎么会上你这来找人呢,昨天还是好好的,居然离家出走了,果然有个性,不愧是鬼医,你说她会不会一生气跑回药王谷了,那就麻烦了,以后我想见她岂不是见不着了?”
在云戎面前说他想见她,云戎冷冰冰的瞥了他一眼。
琅九凤说:“你倒是说句话呀,自家媳妇儿丢了你一点都不着急吗。”
“谁跟你说她丢了。”
琅九凤指了指空荡的门口,“她二哥呀。”
“她是离家出走,又不是被人绑架,怎么会丢。”
见云戎这时候还能慢悠悠的喝茶,琅九凤寻思了一下,一拍大腿,“哦,花楼!”
——
苏善儿刚想睡一会湘江吟就进来了,难得湘江吟是可以跟她聊到一起去的人,喝起酒也很对味。
穹遥子带来的酒昨晚还没喝完,湘江吟叫人准备了一些酒菜,两人又喝了起来。
“所以你是因为生你大哥的气才离家出走的?”
苏善儿摇头,“也不全是,苏雪兰是死是活我并不在乎,关键是……”
“关键是这个人是你大哥,是你最信任的人,而且他还忘了你的生辰。”
能有这么一个明白透彻的人陪她喝酒,让她诉说心事,苏善儿心情好了不少,她点头,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对啊,他可是我大哥,从小到大最宠我的人就是他,可是现在他居然连我的生辰都记不住,回来第一时间不是看我过的好不好,而是去给害我的苏雪兰看病,你说,这样的大哥要来何用?”
湘江吟端起酒杯跟她的杯子撞了一下,一口喝下,“那就不要了呗,反正你现在有了云戎。”
酒杯送到了嘴边,但因为提起云戎,苏善儿没有喝掉杯子里的酒就将酒杯放下了。
湘江吟看了她一眼,“怎么了,怎么这个表情,莫不是云戎也惹你生气了?”
苏善儿摇头,“没有,他从始至终都是为了做自己想做的事,我从一开始就知道的,怪不得他。”
“什么他想做的事?”
苏善儿再次摇头,端起酒杯一口喝下。
看她的神色似乎比之前还有凝重,湘江吟觉得奇怪,昨晚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一晚上的时间她就变得心事重重的了。
“小六,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云戎做了什么让你不满意的事?”
苏善儿只管摇头,自顾自的喝酒。
湘江吟拦下她的酒杯,“云戎并非不通情理之人,你若是对他有什么不满大可以说出来,你把所有事都藏在心里他又如何会知道你在想什么?”
“他不需要知道我在想什么。”
“如何会不需要,你们两个人婚约在身,是要相守终身的。”
闻言,苏善儿摇头失笑,“终身,太久了,我可没想过跟谁厮守终生,况且他的志向远大,并未我所憧憬。”
“志向远大?”湘江吟越听越糊涂,这志向远大指的是什么?
苏善儿昨晚一宿没睡,喝了点酒没有喝多,但却好睡了不少。
睡觉前是流穗守在她身边,一觉醒来天色见暗,床边的人也不再是流穗。
“醒了?”
苏善儿睡眼朦胧,不愿起身,看到云戎在这她也没有多少惊讶,“你怎么在这?”
“你二哥找到王府,说你闹脾气离家出走,我猜你会来这,于是便过来看看。”
“你没跟我二哥说我在这?”
云戎淡淡的笑了笑说:“我若说了,你就不会一觉睡到现在了。”
也是,这里可是花楼,若是被她家里人知道她跑到花楼来,还不得直接把她拎回去。
“听你二哥说你大哥回来了。”
“嗯。”苏善儿不太愿意提苏意。
云戎不是看不出她不想说话,他只是不愿看她这样闷闷不乐,从他们认识到现在,他还是头一次见她这般萎靡,可见她大哥在她心中的分量。
“从一开始苏雪兰就并非你的目标,她落的今天这步田地本也与你无关,左右也不是你亲手中下的因,又何必在意你大哥是否去给她看过病?”
苏善儿垂着眼沉默不语。
云戎继续道:“至于李敖申,你更不必在意才对,你大哥虽行医,但你觉得他能解了你的毒吗?就连琅九凤都未必能做到的事,你大哥真的可以吗?”
苏善儿慢慢提起眼睫,看了他一眼,“你是来劝我回家的?”
云戎摇头,“你回不回家与这件事并没有关系,你心里明白我刚才说的那些,你只是心情不好。”
“那你还说这么多。”
“我说这么多是想让你开口跟我说几句话,从没见你这般过,有些不安。”
脾气也发过了,唠叨也跟湘江吟念叨过了,苏善儿叹了口气,坐起来,“我只是心里烦,你别理我就好了。”
“知道你烦,但还是想来陪你说说话。”
“你就不怕我把气撒在你身上?”
云戎摇头浅笑,“你虽心情不好,但还是知道如何克制,不然也不会一声不响的跑到这来。”
苏善儿嗤了一声,“你懂什么,你怎会知道我怎么想?”
“猜的。”
他猜的对,所以苏善儿才会发出不满的嗤声,苏善儿瞥了他一眼,没做声。
云戎说:“如果你的心情好了点却还是不愿回家,就去我那吧,总比待在这要好,这里虽是你的地方,但旁人不知,若是被人看到传到你父亲耳朵里,怕是要生气的。”
苏善儿确实是因为没地方去才来的这里,她低头扯着被角,喃哝的说:“去你那做什么,被人瞧见了还不是要说闲话。”
“这样的闲话你不是从来都没怕过吗。”
苏善儿扯着被角的手顿了顿。
她确实没怕过,但现在并不是怕与不怕的问题,而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看向云戎,“为何这般对我,就因为我是祥瑞,还是因为我是国公府的人?”
云戎看着她认真的脸,沉默半晌,“昨晚的话我还没说完你就走了,现在可否听我说完?”
苏善儿拧了拧眉,“你可不可以不要答非所问?”
“你可不可以听完再决定我的话是不是答非所问?”
苏善儿没做声。
云戎说:“我本身志不在此,但若必要我也不怕去争一争,不过若是你不喜欢,我便在这待上几年陪陪母亲,重返千羽阁。”
“为,为我?”苏善儿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
算起来他们认识才不过两个月,为了她他宁愿放弃皇权,这根本就说不过去,苏善儿拧眉看他,“你忽悠人最好也要有个限度,你觉得这话我会信?”
云戎勾起嘴角,平淡悠然,丝毫不显心虚,“信不信在你。”
“我不信。”苏善儿嘴上果决,心里却有些七上八下不知该如何平息这番话。
云戎没有强行解释太多,“无妨,不管是你祥瑞还是常人,对我而言并无区别,你就是你,与皇权无关,与国公府无关,我只知你是曾经援手相助的人便足以。”
苏善儿在信与不信之间纠结,听完这番话,她再次看向他,“就因为我小时候做的那些事,你就要纠缠我一辈子?别人都是报恩,到了你这怎么变成这样了?我会不会有点惨?”
云戎失笑,摸了摸她凌乱的发丝,“不惨,以你的身份本是逃不出这座牢笼,我若能带你离开,于你而言岂非你心中所愿?”
“这么说的话到也是事实,可我还是不信你,你骗了我那么多次,每次都是脸不红心不跳的对我说谎,谁知你这次说的是真是假?”
这话确实无法反驳,但事情没到那一步,他也没办法证实自己说的话是真是假,“既然被我骗了那么多次,为何不再多试探一次,倘若我骗了你,你也不过是多被我骗一次而已,倘若我说的是真的,你岂非赚到?”
苏善儿一脸嫌弃,“赚?赚个大活人啊?”
云戎稍稍凑近,一张笑脸,温柔到了极致,“应该是赚了个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