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自一女子口中说出,本就会令男人热血沸腾,特别是在一些特定的场合。
不要,自月怜星口中,大声而出,又是不同,许是要阻止什么,又或是对自己仆役下达命令,这样说来,便少了些趣味。
不错,被任何人指使,都不是一件愉快之事。但凡女子说这两字时,温柔些,都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除非你本就不需要意想不到的结果。
这样两字,含糊其辞,却令楚方生一笑,或许他想到了第三种意思,一个只有他与她才知道的意思,所以他的剑,更加坚定,呈一往无前之势,朝那袭白衣送去。
都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情敌见面,也是要眼红的。虽然这情敌,已是变了许多,变得好似另一个人,但情敌就是情敌,何况还是轻视自己的情敌。
以破空境之姿,敢于向圣人境出剑,只说这份胆识,便冠绝全场。
但破空境,终只是破空境,岳阳第一剑,终归仅限于岳阳地界,所以他这一剑,无异于飞蛾扑火,不自量力。
只见白衣衣袖一挥,他的剑,连同他的人,便重新落在了青石板上,并砸出一个大深坑。
月怜星迅速挡在楚方生前,急忙道:“看在你我之前的情谊上,可否饶我夫君一命。”
见状,城主剑眉一皱,忽然心中一动,有些不是滋味,按理说,他不该出现这样的情绪,毕竟此女,与他毫无瓜葛,压下心中悸动,淡淡道:“你我本就毫无关系。”
闻此,月怜星有些失落,低下头去,在这个男人面前,她好像失去了所有骄傲,不再是月家的小姐,也不是那个出类拔萃的女中豪杰,而是一个被抛弃了的糟糠之妻,只见她收紧心神,道:“无妨,我知你不是他,若是他的话,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城主心中,又是一动,但被其迅速压下,冷冷道:“即使是他,结果也不会改变,趁本尊还未改变主意,带着你夫君,离开吧。”
许是只听到前面,便激起了月怜星好斗的小姐脾气,一下便破了防,怒道:“你骗人,若是柳郎,定不会与我说出这样绝情的话来。”
城主平复下心情,道:“本尊之前便说过,这些儿女情长,并不重要,若再不识好歹,本尊说不得.....便要不念当年旧......”
忽然顿住,好似卡在了此处,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如此说话,接着看向此女子,一如既往的陌生,让他剑眉再次一皱,眉目如画间,竟透出一丝诡异。
月怜星也察觉到了不同,一股熟悉的气息,在其心间涌向,道:“哼,当年?你个负心汉,你还记得当年?当年花前月下,你与我说了什么,难道你忘了?”
这样一句,普通至极,正如男女之间,在相互痛诉当年那些未实现的诺言。也就是这样普通的一句,令白衣城主以手扶额,看其样子,似有不适,脱口而出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或许觉得自己占了理,这话,也就说的振振有词,月怜星接着道:“你不知道?当年你说武布天下时,便是娶我过门日,如今看来,只不过是诓骗之语罢了。”
五指下,城主好看的面容,已然有些扭曲,道:“闭嘴,莫要再说。”
月怜星出生名门,自是有股子小姐脾气,此时也耍起了性子,道:“我偏要说。”
话音才落,城主一指,便朝他袭来,不错,就是捂住其脸庞的五根手指的随意一指,许是成了习惯,食指向前,随意朝她指来。
月怜星哪能想到,他会如此不念旧情,说动手就动手,之前那股熟悉的气息,也瞬间消散,令人群中,那百花谷谷主十指攥紧,也让史青玉捏住衣角的双手,出了一手汗。
他们如此,倒不是为月怜星紧张至此,而是那股熟悉的气息,几乎魂牵梦萦在他们大半生中,已是刻在了骨子里、灵魂内,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与两位不同,月怜星不仅十指攥紧,手头冒汗,就连额头,都留下大颗的汗珠,她知道,这次定是完了,死在此人手中,也曾梦寐以求,但真正发生,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对相恋之人而言,恐怕都曾如此想过,或许死在对方手中,就能让对方铭记终生,但这并不是真正的相爱。
相爱,不是保护对方,幸福的走一生吗?
楚方生在这点,就做的很好,虽不完美,但至少道路是正确的。
他的剑,连同他的人,很快从深坑而来,几乎在白衣城主动手的瞬间,他就到了,或许在这之前,他就想到了如此,只因他知道,面对危险时,不该让心爱的女人站在自己之前。
也正是因为这种觉悟,令他的身形,自然而然赶在了城主一指前,若没有这种觉悟,以他的修为境界,恐怕很难。
城主一指,好似跨越时空而来,几乎在他立在月怜星前,便与他的剑相交。
可惜的是,哐当一声后,他的剑,便断作了几截。
好在他还有身体,以人为盾,不失为一种好的策略。
不错,唯一的策略,便是最好的策略,面对圣人境战力的一指,别无他法。
剑断之后,最先接触到的,便是他的手指。
手指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所以他想都不想,抬手相迎,几乎瞬间,手指便如轻烟一般,消散在了虚空,接着手臂,然后再是身体。
再接着,便是身体倒下,倒在血泊里,他自己的血泊里。
与他人不同,他是含笑倒下的,只因他终是挡住了圣人一指,付出的代价虽然不小,近乎丢掉了半边身子,一条性命,但终于为她换回了喘息之机。
事情太过突然,一下,竟让月怜星有些失神,她想说些什么,但又无话可说,她想骂上两句,骂他为何如此傻,但见地上血泊之人,她又启不了唇,开不了口。
只因这样一人,说再多,骂再狠,都已无用,不能听见的说话声和谩骂声,终是失去了其本身的意义。
她想哭,便哭了出来,眼泪大颗大颗,落在那方血泊中,那半边身子上。
有些人就是这样,唯有失去之后,才懂的珍惜。
有些人不好,但对你,却很是不错。有些人太好,对你,却不大上心。以前月怜星不懂,在这一刻,她却懂了许多。
不过这样一事,还是在两人时就懂,是为最好,待到一人时,再懂,就晚了。
月怜星不再看天上那人,即使再好看,也不准备再看,只因她寻到了世间最好看之人,虽然他没了半个身子,但依然好看。
所以她从血泊里,抱起这个最好看之人,踏着血印,径直朝山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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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今日而言,这只是一个小插曲,除了楚方生外,没人在意月怜星的感受。
此时楚方生已死,更是没人在乎她的感受,就像她抱着楚方生下山,也只是觉得楚方生留下的血,刺眼而已,至于她心中的痛,别人根本想不到,也不愿去想,就像她曾经对楚方生一样,根本不会在意他的感受。
只是天道好轮回,如今的她,也要受到相同的苦楚,只因楚方生,再也不会在意她的感受。
没了月怜星的聒噪,城主又恢复到之前的温文儒雅,进而朝墨翟看去。
墨翟眉头一皱,知道这一刻早晚回来,便道:“老夫虽不知你发生了什么,变成了如今这模样,但你既然叫我师父,那么你就该明白,今日你要杀的人,是你师妹。”
城主道:“他不是我师妹,就算是我,也与之前不同。”
墨翟道:“不错,现在的你,的确与之前有许多不同,虽然你隐藏的很好,但在为师面前,还是露出了马脚。”
城主道:“所以师父你,也不要拿以前的我来忖度之。“
墨翟道:“说实话,为师在发现是你后,从没有一刻如此开心,想不到老夫的徒弟,竟然在这一刻,都到了老夫身边,这样的事,恍如做梦,虽然你们都有些变化,但老夫均能接受,哪怕你们丧尽天良,十恶不赦,一样能接受,唯独不能接受的,便是这同门相残。”
城主思忖片刻,冷冷道:“与师父不同,自打复生一刻起,我的心里,便只有一个使命,杀尽世间魔族,所以弟子最不能接受的,便是这世间,尚存魔族。”
墨翟蹙眉道:“依你如今的修为,应该有很多机会,为何选择今日,此地........还搞出如此大的动静..........”
似有所悟,墨翟脸色一变,声音都有些颤抖,道:“莫....莫不是........”
城主面露狰狞,道:“不愧是师父,你猜的不错,我云霄城自上至下,无不以有这么一天到来,为最终目的。”
狰狞,令城主好看的面容,立马丑陋不少,任谁展现如此面容,都会丑陋,即使你是世间第一好看之人,也不例外,甚至让人心惊,令人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