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二章 天道酬勤

剑吟阵阵,遂落下许多剑光,许多残影。

勤能补拙四字,最能概括辛友诚一生。

这四字,便带着他一生的感悟,带着剑招的朴实无华,如一个修得十年功的梨园子弟,只为那台上一分钟的精彩绝伦。

在辛友诚说出四字后,他的剑,也紧随其后,径直递去,递去哪儿呢?自是八臂神猿的其中一臂,持剑之臂。

相较于其他七臂,天然就对这剑臂,情有独钟,所以他的剑,与八臂神猿的剑臂,随即相交在一起。

剑势,并不高明,甚至有些笨拙,如同仆人端茶送水一般,就这样直接喂到八臂神猿跟前。

今日擎天峰上,访客众多,这“端茶送水”,也要加紧些时间,不然便要有些来不及。

来不及,就要被主人责罚,故此,这送的,就很是快,快到刚送出第一杯茶水,第二杯茶水又到了近前。

就很是奇怪,奇怪这用茶之人,怎的在如此短的时间喝完这杯茶,奇怪这送茶之人,为何送的如此之快,送的,也竟是同一人。

当然,最奇怪的,非八臂神猿莫属。

但如此奇怪之事,它却面无表情,进而无感,也好似对此见惯不怪。

在仓促应付下第二剑后,第三剑又杀将过来。

剑势,依然平平无奇,如同送茶水一般,送去的地方,依然是那只剑臂,不同的是,这次比起之前,更快。

只因第三剑刚送来时,第四剑,也紧随其后,瞬间杀到,如此,辛友诚就好像站在八臂神猿前,一个劈柴的樵夫,一柴刀下去,紧接着又是一柴刀。

故此,那辛友诚的残影,在送剑的途中,好似连成了一条线,如凝实一般。

这招,一点都不高明,甚至比起刚才那漫天剑影的“勤学好问”,还要朴实不少。

但场中好手,均不这么认为,一个个眉头紧蹙,要么面色凝重,要么表情肃穆,好似那手忙脚乱的八臂神猿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几乎凝实的残影,如同一条线,若在半空中,那云鹏上看,则如一柄剑。

一剑又一剑,一剑快过一剑,也不知多少剑,哐当一声后,一只手臂,自八臂神猿处,抛向半空,手臂与剑,落在地上,砰的一声后,哐当作响!

至此,八臂神猿,再也不能唤作八臂神猿。

残影自八臂神猿处,迅速退后,并凝实,幻化出辛友诚,继而看着地上那截手臂,不悲不喜。

韩飞道:“所谓伤人十指,不如断其一指,不愧是以勤之一道,窥剑道巅峰之人。”

辛友诚道:“先生过誉了,对于剑道,辛某有天然的自信,故才敢如此这般。”

韩飞道:“掌门不必自谦,论天下使剑之人,韩某眼中,掌门当得起前三之人。”

辛友诚道:“多谢。”

韩飞道:“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如今我这傀儡还剩下七只手臂,可是比起四手还多,先生万不可抱轻视之意。”

辛友诚道:“先生之物,就是一只竹蜻蜓,辛某也是不敢大意的。”

韩飞道:“如此最好。”

言罢,十指舞动,舞动中,神猿再起,首先是刀,恍如古神开天辟地,携万钧之势而来,再辅以猿猴的灵动,瞬间而至。

辛友诚提剑格挡,随即被震出十米远,口吐鲜血。

云鹏上,韩飞道:“先生,这一刀,韩某唤作’开山‘,若非修行力道之人,很难直接硬抗下来。”

辛友诚点头,不置可否,即使想说什么,也随着神猿长鞭挥来,吞了回去,一个闪身,迅速让到一边,盯着长枪的到来。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长枪在神猿手中,舞的虎虎生风,探手一刺,便将辛友诚逼出原地。

辛友诚表情凝重,紧盯着前方,那少了一臂的八臂神猿,心道:“不愧为韩飞的得意之作,这物持不同器物,犹如八人联手,但却将八人汇于一心,继而一心八用,攻守兼备,若不同时将这些手臂毁掉,最后即使得手,也不会有好果子吃,刚才侥幸得手,看来也是韩飞相让,卖自己这个剑道中人一些脸面,假若刚才八臂齐出,自己毫无机会,即使得手,也会惨不忍睹。

念及于此,大刀又至,这一次,他知道不能硬接,便持剑迎上那根木棍。

轰隆中,辛友诚退的更远,肩头的伤口,也因此裂开,染红衣衫,亦有些瘆人。

韩飞道:“辛掌门,可不能小瞧我这木棍,与补天神石一样,是取千年古木树心而成,你别看他是木,比起精铁,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辛友诚一笑,道:“先生收藏之丰,辛某大开眼界。”

笑容刚起,立转冷峻,只因长鞭再度杀到,从之前种种推断,此物,也绝非凡物,所以他迅速让开,并喃喃道:“这远伐近攻,又攻防一体,还真是难办。”

话音才落,长枪又杀到,与他有些相似,不给对手任何喘息机会,虽然此物没有他的剑快,但胜在比他的剑多。

不错,他只有一剑,对手,可是如八爪鱼一般,有七把武器,犹如今日操办喜事,宾客盈门,纷至沓来。

一会儿长枪,一会儿长鞭,一会儿又是大刀。再加上这物天生神力,又可做到一心八用,令他应付起来,有些手忙脚乱。

就在这时,一颗石子,抓住其空档,自刀、枪、鞭、棍中而来,如同孩童嬉笑打闹时,随意的掷向另一个孩童时的样子。

辛友诚的快剑,防住了刀、枪、鞭、棍,但就是未防到这颗随意的石子。

这颗石子便直接砸在了辛友诚的胸口之上。如闲庭散步的老爷,走在自己后院一样随意。

补天神石不大,但经刚才后,谁都知道,他的不同,至少不是一枚普通的石子。

只因普通的石子,即使砸在辛友诚这样一生都在修武的人身上,也会瞬间如散沙,散乱开来。

当然,此物出自韩飞之手,但他对面,也是剑道大家,还是剑冢掌门。这内力之深厚,岂是一枚普通石子就能破防的。

且就是这样一枚石子,瞬间将辛友诚击飞到十米开外,顺势将他击的咳出一大口血来。

人群中那些得意,随即转为大惊失色。

有人嘲弄道:“若老子没记错,刚才可是有人嘲笑这八臂神猿为庸物的。”

“哼,嘲笑一个能击败辛友诚的东西为庸物,想必他自己才是那个庸物。”

“我早就提醒过这些庸物,此物出自韩飞之手,不可能为凡物,有些东西,就如人一般,是不可貌相的,正如这辛友诚,假若放在人群中,定不会被一眼认出,但若放在此间,他就是世间最顶尖的剑道高手,正如那奇形怪状的八臂神猿一样。”

“就是,也不想想,今日此地广聚豪杰,这对决之人,能是庸人?”

经人这么一提,那些笑话神猿之人,脸一阵白,一阵青,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打脸来的实在太快,只得忍着不发,伺机而动,不对,伺机而喷。

同时也希冀这辛友诚,能为他们挽回一点面子,将场间那只可恶的八臂神猿,不对,七臂神猿,给收拾喽。

刚想到这,便不再想,只因再次被打脸,且脸上火热。

那被神石击中的辛友诚,俨然再无剑气,虽然他的腰,依然挺的笔直,他的剑,依然明亮,但他身上,却再也感觉不到剑气。

一名剑客没了剑气,便再不能唤作剑客。

一名剑客,在对敌过程中,再无剑气,便意味着投降,意味着认输。

辛友诚没有投降,也没有认输,而是径直朝场中行去。

此时的他,几乎已到人群边缘,但他却迈着稳健的步伐,面色冷峻,宝剑紧握,行向场中,如此,又怎可能是去认输的。

只见他道:“韩先生这八臂神猿,的确不错,辛某在此,要向先生道个歉。”

韩飞一愣,困惑道:“掌门....这是何意?”

辛友诚道:“无他,辛某此番下场,想必再难战胜先生,不过辛某出场前,却要毁了先生这件得意之作。”

韩飞点头,道:“掌门放手施为便是,若韩某这具傀儡能败在掌门剑下,也不枉他现世的使命。”

辛友诚道:“那辛某便不客气了。”

言罢,便举起手中,那如他一样,朴实无华的剑,低喝道:“天道酬勤!”

没有想象中,天地纵横的剑气,也感悟不出任何凌厉萧瑟的剑意,则更不用说光芒四射的剑光。

这样朴实无华的一剑,如同一位初学剑道的小徒出手,平平无奇的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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