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由装满染料与灯油的木桶搭建而成,简陋却也别致。
雨水穿透帷幕落在小莱茵的面颊上,她踮起脚尖,张开双臂,拥抱狂风与海浪。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艾里奥的那个夜晚,也是如此,风雨交加。
她本是出身高贵的小姐,可财富招之的噩运夺走了本属于她的一切,一群为非作歹的强盗杀害了她的双亲,将肮脏恶臭的蛇皮口袋套在自己头上,捆着她上了去往不知何地的货船,命运的河流急转直下。
辱骂的言语与污秽的谄笑戛然而止,一声声闷响怦然坠地。
女孩什么都看不见,她恐惧慌张,不知所措。
“要不要杀了他?”这是她听见的艾里奥第一次说话。
旁人没有答复,默许了艾里奥的建议。
她听见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与匕首出鞘的细小摩擦声,直到刀刃贴近她的脖子,她颤抖着啜泣了一声。
刀刃停住了,“麻烦的女人。”
艾里奥摘下女孩的头套,神情淡漠,割开了束缚她的绳子,“想活下去的话,就不要低头,不要落泪,不要放弃。”
自此,她再没有低过头,再无哭泣,她登上了那艘陈旧的三桅帆船,成为了一名舞者。她隐去了真名,因为家乡有一条名作莱茵的河流,便以小莱茵之名新生。
每逢骤雨,她的舞姿都只献给一人。guxu.org 时光小说网
风雨无法停歇舞者的跃动,也没能终止疯狂的聚会,“低灯”上依旧热闹非凡,即使船身晃动得厉害,或许下一刻便会倾翻,但这儿的人哪一位还怕死?每一个夜晚都被他们视作末日的狂欢。
少有人察觉到,酒鬼与赌徒间混杂进来了一些理智清醒的家伙,他们身穿身穿护甲,用油布包裹遮掩着武器兵刃。
直至船头船尾、每一根桅杆上下,都出现了焰拳徽章的影子。
“船上的所有人,即刻停住你们的任何活动,交出散塔林会的成员。”
“船上的所有人,即刻停住你们的任何活动,交出散塔林会的成员。”
“船上的所有人,即刻停住你们的任何活动,交出散塔林会的成员。”
威严的喝令,整整说了三遍。
无论是赌桌上的骰子、高举的酒杯,亦或是交缠的脖颈、被掀起的裙摆,都在刹那间定格。
除了早有预谋的雨,与旋转起舞的女孩。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同一个方向。
“停下!你没听见长官们说的话吗?”阿尔焦急地向着小莱茵喊道,却也不敢再挪动半步,他也怕死。
这一支焰拳小队的队长克劳斯撇了撇嘴,他一脚踢开用以支撑舞台的木桶,东南倾颓。
小莱茵一个趔趄跪倒在地,但她很快就有站起身子,继续在倾斜的舞台上起舞。
帷幕也随之倒塌,雨水肆无忌惮地淋湿少女的发丝与裙摆,却更显美感,凄零之美。
克劳斯见状怒不可遏,这是公然挑衅博德之门的法典,无视焰拳佣兵团的权威,他抽出长剑欲要将这个卑劣低贱的舞女就地正法。
钢靴踏过湿漉漉的甲板,白刃映照着月光,没有人看清艾里奥从哪个方向袭来,只看到结结实实的一拳从克劳斯的下巴扬起,将其嘴角击打变形,口鼻涌血,当场毙命。
被灼伤的棕皮手臂伤口再次裂开,雨水清洗之下的散塔林会绿芒黑拳纹身清晰可现。
“是散塔林会的混蛋,抓住他!”
分散在人群各处的焰拳士兵快速集结,整齐划一的步伐似要将这艘三桅帆船踏穿,酒鬼与赌徒识趣地退到一旁,艾里奥与小莱茵被火炬与钉锤长枪团团包围。
“你们抓我就好,与这个女孩无关。”艾里奥摊开双手故作潇洒,下一秒就痛得忙按住烧伤未愈的手臂。
一位年轻的焰拳士兵大概是立功心切,他端着长枪便向艾里奥刺来。
艾里奥只是微微挪动身子,便闪避了攻击,这一切都因为游荡者敏捷的身手,他们能够依靠身体条件反射避开寻常的攻击以及具象化的魔法。
这就完了吗?当然没有。
艾里奥一把抓住横在耳畔的枪杆,稍稍发力便将那长枪一折两断。
年轻士兵晃神间,艾里奥的重拳已然贴近了他的面颊,一个优美的抛物线成功落水!
几个酒意微醺的家伙偷笑出了声,底层人向来厌恶统治者的一切,即使是这座大都会的保护者,他们将自己的贫穷与不幸归结于上层的掠夺,虽然这不无道理,但也给他们的不思进取提供了理由。
再怎么努力工作都是没有意义的,贫穷会永远缠着自己,于是他们醉酒,将仅有的家当换做筹码抛在赌桌上,被放弃的人生。
“低灯”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集聚着这样的一群人,他们或许可悲,但不值得人可怜。
骤雨未歇。
“愿我借助恁的力量,愿我能战胜黑暗,愿我能照亮整个大地。”
妲莉克丝高举着阔剑,向着天空呐喊。
一道闪电落下,夜空宛若白昼,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紧接着是剧烈的雷鸣。
艾里奥倒了下去,倒向了身后的小莱茵。小莱茵无力撑起艾里奥健硕的身躯,只能将他平放在甲板上,她忽的露出了笑意,此刻艾里奥眼中全是她自己。
“我们来晚了。”米伦语气很是焦急,接着他默念起咒语,“迷踪步!”
银白色的雾气忽然在米伦身侧出现,下一刻他便站在了艾里奥身前。
“你没事吧?”米伦压低声音问道。
艾里奥费力地咳嗽了一声,只觉得米伦这家伙太不靠谱了。
忽然,以艾里奥为圆心的15尺球状区域瞬间被黑暗充斥。
“该死,有人施展了黑暗术!”妲莉克丝大声喊道,她冲入黑暗的中心施展与之相反的“昼明术”。
光亮自她为中心开始散发,足足蔓延至半径60尺!只是艾里奥与米伦早已不见了踪迹。
“他们逃跑了!抓住在暗地里施展法术的巫师,他一定是散塔林会的同伴!”
阴暗里的新晋巫师仰头强忍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