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血肉模糊的丁蓟颤巍巍的站起身形,只见他长衫已经被割的粉碎,露出外翻的血肉,已经无法站直的他喉咙里喷涌着鲜血,他用手紧捂却昂着头紧盯着苏定,眼神中无尽的怒火在燃烧。
苏定双腿盘坐说道:“世叔,这又是何必呢,大家也算同门,为何一定要你死我活呢?趁着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我觉得今日之事不如就此作罢吧。”
那白色的小狐狸此刻已然跳到苏定的身边,亲昵的舔舐着苏定的手。
丁蓟冷哼一声,说道;“挽回的余地?我已杀你全家近数十口,哪来的挽回的余地,今日如若不斩草除根,他日你缓过劲儿来,以你的能耐不尽灭我之一派?”说完一口脓血啐在地面,又说:“也罢,你小子确实修为了得,仅仅十几年的修为且周身大穴被封,却顶我近百年的功力,我确不如你,但是我就算背弃血誓,也定要将你诛杀!”
说罢便不顾喉咙血流不止,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壶,这小壶通体赤红,散发着诡异的邪气。
丁蓟朗声念到“祖师在上,我丁蓟今日为除门派死敌,只得背弃血誓。”话音未落便往地上猛的一摔随即高喊道:“千千悲怨,聚与吾门,孑孑残躯,可渡难海,食我血肉,助我杀生。”
一阵刺耳的尖啸夹杂着冲天的黑气随着血壶的碎裂喷射而出,直冲天空,在天上汇聚,震耳的哀鸣从远处天边传来,无数怨气从四面八方被吸引而来,在天空中凝结成一块巨大的黑云,黑云之中,怨气幻化成各种人形,似在哭泣似在悲鸣似在尖叫似在咒骂。
转眼间这团黑气又如瀑布一样倾泻在了丁蓟的身上,将丁蓟笼罩在其中。
不多时只听他怪叫一声:“起。”
黑气便化作一团黑色的巨浪,疾速飞出,此时丁蓟的身形才隐隐可见,但见此时他已经枯瘦如柴,面无血色,浑身的气血仿佛都被这黑气所榨走,已然成了今日在小山之上苏况遭遇时的面貌。
那黑浪犹如有生命般向苏况飞去,同时无数的尖叫哀嚎响彻寰宇,震得苏况几欲昏厥。
小雪叹息道:“这丁蓟背弃了师门的血誓,就为使出这决死绝命的杀招,也是可悲,一旦使出这杀招,就已堕入邪道,这团黑气是其师门历代所收集的人世间饱尝苦难而死的苦命人的怨气,按照他门内的祖训本应当化解这些怨气为浩然正气并被自身炼化吸纳,谁曾想他竟将自己的怨气溶于血肉注入其中,单单只为取苏定的性命,却是不知道究竟有多深的仇恨,但是可惜这仍旧无济于事。”
在这生死存亡之际,就见苏定临危不乱,他一挥手,将那小狐狸赶离自己身旁,然后将手中剑钉于地上,手掐剑决,口念法决,一股青色的光芒顺着地表凝聚于长剑之上,一股巨大巨大的青碧色的能量从长剑之中迸射而出,化作一条巨龙与这团黑色的巨浪纠缠在一起一同在苏定的周身盘旋。
灵雪儿带着哭腔说:“殊不知,苏氏一族已在这片古宅山庄生活千年之久,祖先早已在其地下构筑了强大的法阵,每代仙师都会注入真气于其中,为的就是有一天家族大难临头的话,还有反击的余地。”
就见苏定坐在这碧青色的巨龙与黑浪辗转反复形成的旋风的中心,然后苏定身上又幻化出一股人形的能量,这人形长的仿若苏定,并从苏定的肉身上抽出一柄生锈的短剑,穿过旋风腾空飘起,直直刺向丁蓟,散发出凌厉无比的剑气,周围的空间都似被扭曲。
另一边丁蓟周身已经被这剑气压制无法移动,只得眼睁睁看着这短剑插进了自己心口。
此时灵雪儿泪流满面,但是还是忍着悲伤告诉苏况:“少主人拼尽全力,将元神化作剑气,携着上古神兵,打算毙敌于当下,这把短剑,名曰破敌剑只要敌人不破,就无法拔出,除非敌人已死才可回收,我今天也见到这个老怪物能力已经大不如前,想来这些年就是被这把神兵所折磨无法修炼恢复。”
就见这短剑插入丁蓟身体之后,丁蓟先是一愣,仿若毫无知觉,但是转眼间,就如触电了般满地打滚,浑身抽搐,如同将死的野狗,发出凄厉瘆人的惨叫,听的苏况都心中惊恐万分。
突然,一个黑衣人从不知名的暗处蹿出,架起在地上翻滚的丁蓟,然后翻墙跃入黑暗之中。
刚刚躲在一边的小白狐奔向苏定的元神,那元神俯身抱起白狐,温柔的抚摸着,在白狐的耳边轻轻的耳语。
听完苏定的耳语,小白狐留恋不舍的转身离开了古宅。
另一边边碧青与黑色组成的旋风仍在苏定肉身边盘旋。苏定的元神穿过了旋风走回自己的肉身。
形神合一后的苏定苦苦一笑,忽然念道:“百战将军无用处,修得仙法亦无长。只盼仙狐念我情,他日轮回不相负。我本山野一蠢夫,却为人间儿女殇。杀身成仁不由我,兵者何须归故乡。”
就见苏定仰头望着天空,轻轻叹道:“天意,天意。”随即朝天一指,座前宝剑刺向天空,瞬间分裂幻化成无数剑影,将苏定和那股剧烈的旋风包裹在一起。
一阵耀眼的光芒过后,古宅、剑与人一切都不复存在,烟消云散。
灵雪儿已然泣不成声。
“少主已无力化解这杀阵,便将自己与剑还有古宅都封印了起来。就是可恨这丁蓟竟然被人救走。”这小狐仙收住哭声,拭去泪水,眼神突然锋利起来,整个躯体愤怒的颤抖着。
她抬眼望向苏况:“你看完这些,还愿不愿意去,你看到你和敌人的差距了吗?”
苏况点点头。
“这一去,九死而无生,你并非苏氏子弟,如果不去,没人会怪你。但是如果你要下了决定,就不能后退半步,你也看到敌人的强大,你若临阵动摇,不但会败,同样死无葬身之地。”
苏况沉默,自己确实可置之度外,凭着剩余的财产,自己也能安享晚年,并且还能成全自己解脱的夙愿,但是回想起秋姐的善良,弟弟的坚强,妹妹的温柔,此时此刻,他无法说服自己炽热的心,这些家人是自己的全部,怎么能因为畏死而放弃?
“我去,我不会退缩的。”苏况答道
灵雪儿点点头,眼神中似有赞扬,说道:“但是你炼气的方法是错的,导致你如此弱小,可能你悟性不高,只是简单掌握了炼气的法门的表现,但是你根本没有理解炼气的本质,现在时间并不多,刚刚我让你看了人间剑仙的对杀,不知道你是否有所感悟,我现在会尽力点拨于你,你能悟到多少,都是你的机缘。”
苏况不解,问道:“哪里有误呢?”
灵雪儿斥道:“闭嘴,你听好了。”
随即灵雪儿悠然说道:“人是气,物是气,天地皆为气,你手为气,手中剑也为气,气聚而神生,神动中生念,念静中存意,可见神念意均为气主。你催动这逆鳞剑,只不过是将你身上真气将其环绕,然后掷出,如同婴儿投石般愚昧。
你的以气御剑,是剑是剑,气是气,但是实际上剑也是气,所以真正的御剑并非以气御剑,实为以气御气。
你看刚刚人间剑仙对杀,少主人开始持剑相搏那是以念御剑,故而剑招频出,看似华丽,实则仍是人间之招数,和我合力化作剑影的时候,就是以意御剑,所以快如闪电,彼时少主人已经凭意而行,故而没任何剑招,其意发已经快于了念动,最终击出那柄短剑,则是以神御剑,所以此时神念意合一,剑气冲天,敌人浑身气息全被压制,故而只能束手待毙。”
苏况听的一知半解,但是也颇有感触,自觉的这些年只是下了功夫在观、溶、纳、藏、发,却完全忽略了气神念意,原来前面的才是真正本质。
“狐仙姐姐,我仿佛有些理解。如同我再去催动这逆鳞剑,首先我要把这剑理解成气,将我与它二者之气相溶,然后只要将我的神念意以我的气发出,那剑就本身会随着我的神念意而动。并非我推它动,是我动它也跟着动?”苏况问道。
灵雪儿听完忽然笑了,面露开心之色,说道:“说你没天赋吧,你倒不笨,虽然还是理解不够深刻,但是已经有很大进步了。”
她又说道:“很多炼气之人,终其一生都无法理解这气神念发之间的玄妙,我们一门,源自真仙门徒,真仙门徒派系林立,各自传入人间,有些门徒越传越多,又形成什么五行修仙,什么元婴内丹,其实都是妄言,有些人一辈子,连观气都做不到,拿着僵硬的书就算再练,无非就像是盲人过河,最多也就是个招摇撞骗罢了。”
“我实在等不及要去杀那丁蓟了,等下就是决死绝命的杀场,有什么领悟就在那里实践吧。”说罢,灵雪儿跺了跺脚,脚下忽然再次浮现黑色的漩涡。
苏况点点头,按住手中的逆鳞剑,迈入了灵雪儿脚下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