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行卑微既是真实,做谄媚却是无奈

第一章 行卑微既是真实,做谄媚却是无奈

晋西牧,楼昌郡,北城。

烈日当空,目光所及处滚滚热浪跳动不止。

东北方向集市,一位男子立于新建粮仓之前,双手打印,口中念诀,无数土砖木梁依次腾起,而后有序落下。周围布满看客,各个神采奕奕,谈笑不止,十分热闹。

细看那男子,原道是三十多岁中年人,身着粗制麻布衣,牙关紧咬,几滴汗水由鬓角滑落,目光如炬,丝毫不受周围看客影响,在他眼中好似只有那些砖梁瓦片。

随着他手指尖微微波动,最后一块砖头落下,准确无误的镶填在砖隙中,预示着粮仓建成!同时,人群中响起一片叫好声。

紧接着,他活动了一下肩腿,算是放松,随即掐着手指,看着粮仓布局,喃喃道:“负北阴抱南阳,东有阳艮干土,生巽风,迎东南阴离之火。相生之象,完美!”

中年人又在此核实了一遍自己盖出的房子,坚固牢靠,布局合理,终是长舒一口气,转身望向人群中,好像在找寻什么。

“老爹真厉害!”在人群叫好声中响起一段童稚音,显得那么独特,清脆中带着骄傲。

那中年人顺着声源看去,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白牙大笑道:“千山过来,看老爹盖的房子漂亮吗!”

“漂亮!”千山跳到父亲的怀抱中,自豪的说道。

“咱们楼昌郡土系修道者还是赵璞厉害啊!”

“一个人在半炷香时间内盖起这栋粮仓,外部结构简单稳定,内部结构复杂多变,赵璞对灵力的操控相当细腻,不愧是开光境道修者!”

“赵千山,你要是修道,兴许比你老爹还厉害!”

群众对赵璞所盖得粮仓啧啧称奇,连连夸赞。

“厉害吗?这不过是咱们楼昌郡第一泥瓦匠的正常水平而已。”在人群的叫好声中传来一句极其不和谐且带有几分嘲弄意味的声音。

群众的叫好声随着这声音的出现戛然而止,而后百姓低头斜瞟,丝丝窃语,大气都不敢喘,敢如此羞辱一位修行者,除了当地土地主张家,还能有谁?

随即人群中分出一条道,一部四平八稳的太师椅由八人抬着,走出人群,出现在这座房屋前。

只瞧得那太师椅上的人,绿豆眼,鹰钩鼻,薄唇小嘴,倚歪在那,旁边仆人碎步紧跟,摇摆着扇子,手中捧着紫晶葡萄,十分献媚的伺候着此人。

赵璞连跟两步,轻声道:“张德正少爷,粮仓已盖成,还满意吗?”

虽然赵璞是开光境修为之人,但是面对那太师椅上倚歪的张德正还是恭恭敬敬。

张德正闻言,斜瞟了一眼赵璞,在仆人帮扶下缓缓下地,坐在他那精雕细琢的轮椅上。

赵璞见状,连忙放下怀中的赵千山,快步上前,小心翼翼的掸了掸张德正裤腿上的灰尘,举止十分卑微或谄媚,好似一条摇着尾巴的狗,在讨主人欢心。

此举外人看来似有不妥,但是在当地人看来,此举得当!因为在楼昌郡,张家的公子怕是比楼昌郡郡王还要有官威!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那张家家主,张开石厉害。

张开石是楼昌郡的老地主,手段通天,更是纳灵境强者,即使郡王来了,也要让他三分,毕竟张开石在楼昌郡作威作福的时候,郡王还不知道在哪起势呢。

赵璞如此作态,只道是,行卑微既是真实,做谄媚却是无奈。

张德正居高临下,戏谑道。“赵璞,你要将这心思放在婆娘身上,也不至于赵千山十岁了还没有个妈。”

此话甚是恶毒、讥讽。此言一出,群众内皆是发出私语声,表示对张德正此言的反感。

在楼昌郡,大家都知道赵璞之妻,赵千山之母是他们家的不幸,出于礼貌,谁都不会提起此事。

一旁未做声的赵千山听闻此话,岂能惯着张德正,于是立马回击道:“等你治好了腿还有张喷粪的嘴!”虽是小孩,但也听出此话刻薄之意。

他虽然只有十岁,但在父亲赵璞的教育下从小嫉恶如仇,面对淫威胁迫从不低头。

群众听罢,响起一阵哄笑,大伙儿都知道张德正不是什么好鸟,但碍于张家的淫威,都是满腹怨气却不敢做声。

赵璞本想训斥赵千山,但是一转头,那小子一溜烟跑进人群没影了,只能干笑道:“张少爷,小孩子不懂事,我代他向您道歉!”

那张德正气的脸色红中带紫,这条腿是他心中的病根,众人处于畏惧,谁也不会主动提及,当然,赵千山是例外。

张德正因年少时灵力天赋卓越,达开光境小成,故为人嚣张跋扈,欺辱了农家佃户的女儿,被女孩他爹知晓后,设计打断了双腿后又挑断了脚筋,自此成为残疾人。

其父张开石得知此事,也到处寻人,医治张德正的双腿,这么几年过去,略微有所好转,虽然能站起来,却走不了路,修为尽废,自此张德正稍改心性,并未有前几年那般跋扈。

但是,张开石也因此对张德正彻底失望,本能成为炼气或修道的修行者,继承家业,但现在却是这般下场,只能命他管管家中琐事。

而那家佃户命苦,父亲及母亲被逼死,女儿拉去青楼做皮肉买卖,实在令人唏嘘。

这事也是发生在赵千山出生那年,赵璞因为人热情,好团结互助,所以深受百姓喜欢。赵千山出生时,百姓敲锣打鼓庆生,好不热闹。

反观张德正躺在家中缝针,无一人来嘘寒问暖,实在冷清,自此记恨赵家的种子在张德正心中埋下。

在赵千山母亲文白坐月子期间,张德正命人在其饭菜中下毒,毒死了赵千山母亲。

当然,此事被张开石压下,赵璞赵千山父子至今不得而知。

此事在多年以后被赵千山知晓,为张德正沦为半人半鬼的尸傀埋下伏笔,这是后话。

“都给老子笑!今年新增四屯粮仓,谁家交不出定粮,我把他挂在城门墙上笑!”张德正冲着人群咆哮道。

大伙儿听罢悻悻散场,只留下张德正及仆人,还有赵璞。

张德正命仆人推着轮椅在粮仓中转了两圈,提了一堆鸡蛋里挑骨头的问题,并对赵璞说道:“粮仓还行,就是小问题太多,不好兑现咱俩的承诺呀。”

赵璞抿着嘴唇看向张德正,眼神中充满了期待。赵璞因爱人之死落下暗疾,张德正承诺其盖完粮仓赏他三包疏气散治病,这对赵璞很重要。

“少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我,想要疏气散?老子没有,你儿子刚刚指着我鼻子骂,他比老子厉害多了!”

赵璞闻言立马鞠身拱手道歉,近乎哀求道:“犬子顽劣,惊扰少爷,我作为他的父亲,向您赔罪,对不起张少爷,日后我一定多加管教犬子。”此时的赵璞哪有一丝开光境强者的尊严。

张德正坐回大轿上,看着脚下恭恭敬敬的赵璞向他鞠躬道歉,心中成就感溢满,随后脖颈向前一探,嗤笑道:“带着你的犬子,来我张家门口磕头赔罪,老子兴许考虑给你三包疏气散,如何?”

赵璞听罢,顿时大怒,先前面对张德正几次挑衅侮辱皆是忍让,这疏气散是赵璞治病的药材,若不是家中拮据,他也不会身为开光境修道之人,低三下四给地主做苦工。

现在又侮辱其儿子,怎能让他忍得下去。随即灵力呼啸而出,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张德正拍死!

瞬间,张德正身边四道不亚于赵璞的灵力波动瞬间袭来,将张德正护在身后,正是张德正随行护卫。

赵璞看罢,长叹一口气,世道如此,散碎银两难倒众多英雄汉!随即散去灵力,死死盯着满脸奸笑的张德正,若是眼神可以杀人,张德正此时已死过上百回。

“老子就是看你不爽,就是要调戏你,你奈我何?”张德正龇牙戏谑道。

赵璞听罢,心中五味杂陈,万般念想不过一瞬,自嘲一笑,欲转身离去,这包疏气散不要也罢。

啪。

一包疏气散被扔在地上。

“看你可怜给你一包罢了,若是你什么时候想通来我张家做长工,小爷多多给你!”张德正说完,也不待赵璞反应,便命仆人抬回太师椅,转身而去。

赵千山从角落处来到赵璞身前说道:“老爹,那瘫子欺人太甚,你为何不开馆教徒,治治那瘫子的臭毛病呢?”

赵璞弯腰拿起地上的疏气散,攥在手中苦笑道:“我们本是外来人,正是在此低调做人,才能在楼昌郡混上糊口钱啊,若是开馆教徒,只是为了逞强,那与张家何异,罢了罢了。”

赵千山听罢,明白老爹的良苦用心,但这口恶气不出,又不是赵千山的性格,便说去找同伴玩耍为借口,一溜烟跑的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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