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上来的时候，温玖正一边用纱布帮君澜止血，一边隔着门大声安慰哭得快抽过去的笑笑。
她好忙。
见人来了，她眼睛一亮，赶紧把一边的人塞过去：“他受伤了，很严重，要赶紧送医院！”
警察命人把地上躺着的那个抬走，又安排警车赶紧把君澜送到医院。
“喂喂。”如此合理的安排，受害者第一个不乐意了，“用完就扔啊。”
温玖的情绪已经平缓了许多了，她的理智恢复，不像刚刚那样绝望又彷徨。
“你得去医院。”她很冷静地照顾着每个人的情绪，“你等我把孩子安顿好，然后就去看你。”
“看我？你去哪儿看我？”君澜冷哼一声，“我等会还要回公司开会，通宵，明早9点半的飞机。我这都告诉过你吧，你是不是没往心里去？”
温玖不可思议道：“你都这样了还去出差？”
你是多爱钱！
看见她这幅瞠目结舌的愚蠢模样，君澜阴了一晚上的心情总算转晴了。
“不逗你了，这样肯定走不了了，别说航班公司让不让我上飞机，合作方见我这个样子，还以为要碰瓷呢。”
他故作轻松道：“你也别担心了，好好照顾孩子，我去包扎一下就好了。”
温玖咬咬下唇，她又应了屋子里的笑笑一声，低头承诺：“等我安顿好孩子就去医院照顾你。”
“真不用。”君澜本来想抬抬左手让她放心，可手指一动，就带着左肩剧痛。
他忍住呻吟，若无其事道：“又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也不是最痛的。”
也不是最痛的。
温玖记得，他的左肩就是为自己挡枪受伤的。虽然说整件事也算他策划的，但最终的结局，还是由他受过了。
也不算无辜。
“赶紧去吧。”她避开君澜的眼神，蹲在墙角去够那把丢掉的钥匙，“别把血流干了。”
冷血无情的女人。
君澜也被屋子里的小孩吵得头疼，他站起来，跟着警察往外走，临出门前又不死心地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来？”
温玖还在捞钥匙，她不自觉勾起唇角，很快又压下去，小声道：“说了处理好家里就去。”
君澜不是很信，但那孩子还在屋里嚎啕，他也不可能跟个小屁孩抢妈妈，只好先走了。
房门钥匙被甩到了最深处，温玖最后是用一根衣架捞出来的。
她抖着手把房门打开，刚一推开，笑笑跟小炮弹一样冲到自己怀里。
“妈妈！”她嚎啕大哭，“妈妈啊啊啊啊！”
温玖本来也想哭的，结果被她尾音的几句打颤逗得笑出声来。
警察还在家里调查取证，他们告诉温玖，是上次这个人来踩点时，在门口的指纹锁上涂了一层特殊涂料，记录了房主每次按密码的位置，再根据顺序稍加排列，这才试出来家里的密码。
他们把指纹和血迹证据搜集好后，就把人带回去录口供了。
前半夜在警局，后半夜她们也不敢回家。温玖订了一间酒店，一路把孩子抱在怀里，又是哄又是亲，弄到快天亮才算完。
君澜的伤，应该包扎好了吧。
温玖倚在床头，她睡不着，眼神也看向了别处。黎耀正在给笑笑掩被子，抬头看到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小声道：“去吧。”
温玖：“去哪。”
黎耀：“去医院看看他啊，我都听见了，这次前夫哥上大分！”
“别胡说。”温玖低头看了孩子一眼，见她小嘴微张睡得熟，这才说道：“晚点吧，我怕她醒了看不见我，又要哭。”
“她得睡呢。”黎耀也低头看了一眼，“闹了一晚上，她醒了得中午了，到时候有我呢。”
也不是不行。
温玖确实记挂着君澜的伤，她还记得上一次，他连提几件衣服都费力，这次为了自己，旧伤加新伤，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是他救了自己，于情于理也该去看看。
她轻手轻脚下床，生怕把笑笑吵醒。不过这小猪崽睡得确实熟，加上累了一晚上，估计打雷都吓不醒。
“我走了。”温玖说完，又想遮掩一二，“我中午给你们带吃的回来。”
黎耀挥挥手，示意她快走。
才不到六点。
温玖也不知道君澜现在是什么情况，也许睡了，也许还在检查伤口。她怕吵到人家，不敢打电话，于是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你睡了吗？】
对面秒回：【没睡】
他可能是一直盯着手机，不仅没睡，还又发了一条过来：【加我微信，就手机号】
手机号就能加君澜的微信了？
温玖想了想，还是照做了。对方很快通过验证，给她发来一个初始小黄脸的表情包。
就，很土很古板的男人。
温玖找回了一些熟悉的感觉，她问道：【你在哪个医院？】
君澜没回答，反而问她：【你在家吗】
温玖编辑了两个字，正要发过去，想了想，删掉重新说道：【我不在家，昨晚住酒店了，就是小区后面那家。】
君澜很快回复：【等着】
等着，等什么？
温玖站在酒店门口等了一会，五分钟左右，一辆黑色的轿车平稳驶。
驾驶座窗户打开，露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温小姐。”
快五年了，王彬居然还在给君澜当司机，真不知道他是恋旧还是安于现状。
温玖一见到他，就想去那段被看管、被关押的往事，她僵硬几秒，最后还是选择了上车。
一路驶向一家私立医院，王彬停好车，一溜烟下来准备给她拉车门，可刚动作，后门已经被打开，温玖径直朝医院里去了。
门口已经有护士在等待了，见车来了，笑语吟吟引着人去病房。
君澜正躺在床上，听见有人进来，他把翘着的左腿放下来。
“孩子睡了？”他语气熟稔得就像在讨论自己的崽，“不敢回家？那你们以后怎么办？总不能一直住酒店吧。”
温玖抿抿唇，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搬了把椅子坐到他床边。
“谢谢你。”她小声道：“这次要不是你，我就完了。”
她不是不知感恩的人，君澜这次是拿命在救她，而且他本来也没有这个义务。
“我会照顾你到出院。”她声音比蚊子还轻，“如果你需要的话……”
“听不见。”
君澜冲她勾勾手指：“这么小声做什么，生怕我听到了，赖上你要你负责？”
温玖沉默，随后大声道：“我会照顾你，直到你痊愈！”
君澜看着她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嗤的笑出声。
“又突然大声干什么，给自己打气呢。”他躺回去，“不用你照顾，你别删我微信就行了。”
就这？
温玖觉得不太行，毕竟没有君澜，她今天不可能好端端地坐在这里，黎耀可能已经带着笑笑去给她哭坟了。
“我应该照顾你。”她重复了一遍，“我愿意照顾你。”
君澜望着她，本来还存着戏谑的眼神逐渐变得认真起来。
“你愿意照顾我？”他反问道：“照顾多久？”
温玖道：“到你痊愈……”
“痊愈不了。”君澜打断她，“别逃避，你知道我的伤是怎么来的，本来就有旧疾，今天又挨了一刀子，医生说了，只会比原来更差。”
温玖不敢看他，她又想起自己做过的那些梦，君澜躺在血泊里，左臂流出的鲜血将她的整个梦染红。
她的表情太凝重了，凝重到君澜觉得自己在欺负她。
他故作轻松道：“所以，要么你照顾我一辈子，要么回答我一个问题。”
温玖立刻抬头：“什么问题？”
君澜看着她的眼睛。
纯粹，明亮，黑白分明。
这样的眼睛，应该是不会撒谎的吧。
他抬起右手，两指轻轻搭在她的脉搏处，感到她有逃离的意思时，还用力抓了一下。
“很简单的问题。”他盯着温玖，一字一字问道：“你家的密码，那六个数字，是笑笑的生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