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累坏了吧?奴给您捶捶腿。”
平儿心疼地跪在顾岁安腿边,替他轻轻垂起腿来。
“去给我倒杯茶来吧!”
顾岁安随手掀了头上的红盖头,淡淡说道。
红盖头缓缓飘落在地上,平儿垂眸瞧了一眼,却也没敢去捡。
公子的心思他最是清楚不过,公子心里装的满满的都是九殿下,如今入宫做了那逆贼的正君,公子怕也是难过的吧!
轻轻摇了摇头,平儿将茶水端到顾岁安面前,亲眼看着他自怀里掏出一颗药丸来。
以为自家公子想不开要自杀,平儿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低声哭求着。
“公子,您万万不可做傻事啊!”
顾岁安先是一怔,而后淡淡一笑。
“这不是毒药。”
平儿抬起发红的眸子看向顾岁安,不解地道:“不……不是毒药?”
顾岁安朝门外瞧了一眼,然后才面无表情道:“我的身子如何能被那样肮脏的人碰?既是不能侍寝,总得有足够的理由才是。”
说罢,顾岁安直接将药丸扔入口中,就着茶水咽下。
平儿还在思索着顾岁安的话,外头便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再也来不及多想,平儿赶忙从地上捡起那红盖头,还想再重新盖到顾岁安头上。
“不必了。”
顾岁安抬手制止道,他可不想被那个女人掀了盖头,这场景他曾梦到过无数遍,也期盼了很多年。
可无论梦境还是现实,坐在他身旁的人只能是白染。
白萱进来时正好撞见了这一幕,平儿拿着红盖头紧张地站在一旁,而那个她日思夜想了许多年的小人儿此时正捧着杯子坐在那里。
本以为喜怒无常的白萱见到这一幕会给自家公子难堪,哪知那个女人竟是一脸的喜色,面上不见丝毫不悦。
“三……皇上。”
平儿差点儿叫错,好在他及时改了口。
而白萱此时又一心只扑在顾岁安身上,哪里还有心思管平儿说了什么。
“忙碌了一整日未曾用膳,饿了吧?”
白萱见顾岁安在喝水,便以为他是饿了。
“去吩咐膳房给君后送些易克化的膳食来。”
“是。”
平儿不放心地看了顾岁安一眼,然后才退出殿去。
此时殿内只剩下了顾岁安与白萱二人,那些个守在这里的公公们早就被顾岁安赶了出去。
“岁安,你可还记得我吗?”
白萱眼中满是期待,站在顾岁安那手足无措的模样儿竟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顾岁安淡淡地看向白萱,这人与白染一点儿都不像。
他眼中只有白染,至于旁人,与他何干?
可如今既是要接近这女人,便是忍着恶心,他也得装作不讨厌她的样子才是。
“岁安初见圣颜,着实惶恐。”
类似于皇上九五之尊这话顾岁安是怎么都说不出口的,这个女人可配不上那样的词。
“初见吗?”
白萱失落地垂下眸子,想她对这位小公子念念不忘多年,人家竟是丝毫都不记得她。
不过这样不妨碍她喜欢他,左右他已经成了她的君后,待日后相处久了,他自是会记得她的好。
“想你那会儿年岁尚小,记不得也是应当的。”
白萱好脾气地说道,还主动替顾岁安寻了个借口。
其实他们初见时顾岁安也已经有十四岁了,哪里还是个小孩子了?
只是他既是记不得了,她又能说什么呢?
四年前她在参加宫宴的路上遇见了这位躲在花丛中打盹儿的小家伙,那可爱的模样儿她倒现在都还记得。
再后来她便总是忍不住想要关注那个总是喜欢沉默的小公子,直到他被母皇定给了白染。
是啊!
她比他要大了近十岁呢,相比而言,白染的确更适合他。
可是那又如何?
她白萱喜欢的,就一定会得到。
江山如是,顾岁安亦如是。
“皇上,公子,晚膳送来了。”
平儿带着一众宫侍立在殿外,只等着里头的人开口说叫他们进去。
白萱眉头忽然皱紧,不悦地瞪向门外的平儿。
本欲发火,却又碍于那是顾岁安的陪嫁,到了口边的话又被她咽了下去。
“摆膳吧!”
待人都退下,白萱才对着平儿说道:“如今你家公子既是做了君后,你也要学着改口才是,朕不希望再听见那些不合规矩的称呼。”
平儿面色一僵,赶忙道:“是,奴以后一定不会再犯了。”
顾岁安眼底划过一抹厌恶,又被他努力遮掩过去。
“平儿自小便侍候在我身侧,一时半会儿难以改口,还望皇上勿要怪罪。”
见顾岁安在替平儿解释,白萱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你们主仆倒是一样的毛病,你既是已经做了君后,日后自也不该再以‘我’自称,还是要学着改口才是。”
与刚刚对平儿的厉声训斥相比,白萱待顾岁安可谓是温柔至极。
“是,臣侍会努力克服的。”
顾岁安瞬间没了吃饭的心思,只随意夹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
白萱见顾岁安没怎么动筷子,不由问道:“可是这膳食不合你的胃口?你喜欢吃什么便吩咐御膳房去做,若是觉得不合口味,便叫顾丞相将顾府的厨子送到宫里来也无不可。”
顾岁安却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御膳房的手艺很好,只是今日太累了,臣侍没有胃口。”
见顾岁安一脸疲色,白萱也不疑有他,连交杯酒都忘了喝,便赶忙吩咐下人送了热水过来,先叫顾岁安去沐浴。
坐在浴桶中,顾岁安缓缓闭上了眸子。
一滴滴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滚下,很快便没入水盆中消失不见了。
“公子既是不喜欢,又为何非要入宫呢?家主她明明说了有办法的……”
在一旁侍候着的平儿边替顾岁安捏着肩膀边心疼道。
“如今既已来了,便莫要再说这些。”
顾岁安缓缓起身,擦干净身子穿戴得整整齐齐之后才走出屏风外。
白萱见人沐浴出来,赶忙迎了上去,哪知顾岁安却忽得跪在了她脚边。
“岁安,你这作何?”
顾岁安请罪道:“臣侍自幼体弱,怕是不能侍寝,还请皇上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