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观青瓦小院。
难得出去放个风,诸葛丰非常——不——赶时间,所以回来的路上顺便还买了一些有的没的,生活用品居多。
“太师爷,我回来了……”
进得屋门,就看到龙门子正一个人坐在大堂上喝闷茶,见诸葛丰进门也只是抬眼一瞥,并没有说话,而是继续低头喝茶。
看老头兴致不高,诸葛丰有些心虚,主动坦白道:“弟子回来啦,太师爷,公司的人都不错,上岗前还发了新手机,据说很好用……”
“……”龙门子依旧沉闷无言。
“……”诸葛丰见老头还没搭理自己,眨眨眼,又接着道:“弟子还认识了几个怪胎,都是帮公司干黑活的……对了,我还买了‘稻香村’的糕点,给您和大太师爷尝尝……”
这次龙门子终于有了反应,叹口气,慢慢放下茶杯,抬头看着诸葛丰怅然道。“你大师爷……羽化了!”
“啥……?!!!”骤闻此言,诸葛丰整个人都是一凉,但仍抱着一线希望,企盼道:“您的意思是——归隐了,对吧?”
昨天还和张屹松聊智和真人的话题,今天诸葛丰强迫自己往那方面想,但是——“不是。”龙门子轻吐两个字,然后阖目偃泪,尽量平静道:“就在后院石屋旁,你去看一眼吧,三天后就要回永乐宫了,他是那里的人。”guxu.org 时光小说网
诸葛丰的心沉底了,不再多说什么,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只是捧走了那包糕点。
一路跑到后院,他才终于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了。
石屋旁正有两位师爷和几位师叔伯在装殓老人,棺木明显是新送来的,众人见诸葛丰到来,都只是望了他一眼,没人出声。
诸葛丰缓缓走近棺椁,老人身着道宗华服安静地躺在那里,看着这张今晨还和自己说话,给一众长辈讲经说法的老人,诸葛丰突然悲意涓涌,攀住棺木的手不知是该松还是该紧,似乎想抓住些什么,但又知道不该打扰老人家一样。
“……”众人看着诸葛丰,彼此又望了几眼,全都默默停下了手里的工作,齐齐望向老人,仿佛被感染了一般,伤感悲戚的氛围弥散开来。
但是没有人哭泣,这里除了诸葛丰,最年青的师叔也过了不惑之年。
收回攀住棺木的手,捂住心口,似乎可以让自己好过一些。低头偃泪间,大颗的泪珠滴落,打湿了手里的糕点包,看着自己手里的糕点,不禁想到老人再也吃不到了……
“为……为什么会这样?……啊,呜……泣……呜……我……我……”再也忍不住悲恸的诸葛丰,终于也就不想忍了。
身边的一位师叔,此刻也是仰面咽泪,但还是伸手按住诸葛丰的肩膀,安慰道:“道无常存,事无常理。”
“可……”诸葛丰心清了几分,没有再为难自己,缓下一口气,敛了大半悲绪,又拭去泪与泪痕,双手把糕点捧到老人枕边,之后又为老人顺了顺不多的胡须。
然而,白须之间竟有几丝红痕。
诸葛丰定睛细看,心下顿时一警,但也不敢妄下判断,扭头对那位师叔道:“景阳师叔,你看这里,太师爷胡须间的——不会是血吧?”
“……”刚刚安抚住诸葛丰,景阳道人还在控制自己情绪,悲痛中突听此言,不由得也是一惊,先是看向诸葛丰,然后立刻看向老人胡须间。
他不是目睹方洞天仙逝之人,而是被叫来帮忙的。不过还没等他伸头细看,一旁的青云师爷就说话了:“别看了,是血。”
“为什么!?大太师爷为什么……会这样?”不止诸葛丰,还有两名师叔也一同看向青云,但只有诸葛丰说道:“难道事——真无常理?”
“哎……我也不清楚,掌教师叔只是让先殓了,一会儿一同去问掌教师叔吧,我也有很多疑问呢。”青云师爷直视诸葛丰,不似有所隐瞒,他也没理由隐瞒。
“师爷说的是。”诸葛丰没驳青云面子,但是……缓缓抬起左手,吐气间腾起磅礴的绿色探查之炁,环视众人,沉声道:“但是,我想先问问大太师爷……都没意见吧?”
——谁敢阻拦我,谁敢有意见……你就有嫌疑!自己带回八奇技,不可能没人觊觎的,是谁?还没人说话吗!可恶……那就来吧。——
单掌一伸,反手一按,绿色的探查之炁尽数泄入棺内,瞬间笼罩方洞天遗体,并慢慢渗了进去。诸葛丰没有看方洞天的变化,而是不停地审视着众人,然而所有人都在关注着棺内的变化,都在好奇地等待着结果,却也有一人是例外。只有青云师爷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诸葛丰,没有表情,眼中没有对结果的期待,也没有对他这行为的褒贬。
——有伤?!居然真的有……内伤,脑出血……上丹破碎!……六阳正经皆有损伤……还有心脉……还有头维、风池、脑……七大要穴曾被外炁强冲……这外炁——竟然是内丹炁,正宗的龙门内丹炁?!——
片刻后……
“有什么问题吗?兴丰!说话呀,你别……”众人中景阳道人先是急切,后又看到这神奇的小师侄在和自己青云师伯对望,似乎在交流着什么信息,然后好奇看向青云师伯,最后所有人都发现了疑点,开始审视二人。
良久……
“好了吗?快点吧……”青云道人见时间不短了,出声提醒道:“掌教师叔还等着呢。”
“有伤!”诸葛丰简明扼要道。一语毕,只有两人惊诧。另三人则是释然,其中一人追问道:“能查出是什么伤吗?”
“你们不惊讶?”诸葛丰反问。
“不惊讶,我们三人是吃饭时被青云师伯喊过去的,大师爷当时正躺在掌教怀里,说实话,看当时掌教的表情,大师爷可能已经不在了……”
“好了……”青云出声,道:“都别猜了,殓好师伯,咱们去找掌教,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复杂。”
“是吗?您说的对。”诸葛丰相信青云师爷说的话,但是他更相信他自己。抬脚轻踏出一局风后奇门,笼罩这方院落,低头道:“但……是……”
说着话,同时四盘缓缓归正着。
“但是什么?”
就在四盘归正的瞬间,龙门子的声音出现了。然后不理众人躬礼问安,盯着诸葛丰不悦道:“你是怀疑我?还是怀疑我的实力?”
“弟子不敢!”诸葛丰低头认怂,同时解了风后局。
“你们继续……你跟我过来。”龙门子语气不善,一句话带走了诸葛丰。
“……”众人都是互望无言。
……
“你刚才想干什么?”还是刚才诸葛丰离开的大堂,只是此刻的龙门子很不高兴,甚至有些怒意。
“……”诸葛丰没敢言语。
“问你话呢?”
“我怕有歹人……”
“谁他么敢来白云观!”没等诸葛丰说完,就被龙门子骂回去了。
“……”诸葛丰低着头,都没敢出声附和。
一时间有些冷场,是真的冷啊。不过好在被“冻死”之前,他青云师爷带着人来救场了。
龙门子见人到齐,当众宣布,方洞天寿终正寝,羽化登仙,并嘱咐在场众人今后修业要时时精心,不可贪功强炼,其实这是在暗示众人方洞天的死因,并示意不可外扬,以保全老人家的名声。
“都听懂了吧?”龙门子最后语重心长道。
“弟子明白,弟子定当谨记在心。”众人同声应语。
“好,青云……”
“弟子在。”
“你全权负责办理你大师伯的后事,一切从简,但不要忘了礼数……”
“尊掌教令!”
这不仅是在指派任务,更是在考验继承人,白云观说大不大,但白云观观主说起来可是不小,这里可是龙门派的祖庭——政治中心。
龙门子挥挥手,众弟子随后躬身,齐声道:“弟子告退……”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诸葛丰,他是想溜。
“让你走了吗?!”龙门子盯着诸葛丰,恨得牙嘣几个字。
“……”诸葛丰一听就知道是说他呢,急忙止住脚步,然后在诸位长辈关切怜悯的目光里,又向龙门子身前凑了凑。
待众人都退走,龙门子瞪着诸葛丰问道:“我刚才说的你信吗?”
“信!”
“真……的?”老头语气渐重。
“不信。”诸葛丰也豁出去,老头这就是逼他摊牌,索性解释道:“大太师爷怎么可能贪功,老头卡在反虚境多少年了,早就想开了……”
“……”龙门子瞪着这头小倔驴,运气半晌,最终还是认命道:“好,不信是吧?好,你刚才改天换地的不是很能耐吗?去问问,以你家传的手艺去问问……”
“……”抬眼偷看老头的表情,诸葛丰有些拿捏不准其用意。
“快点,别说我不给你机会……”龙门子催促完,又警告道:“否则过了这个村,谁要是弄脏师兄的名声,我可是……会不讲理的!”
“……”诸葛丰被将军了。可想一想,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轻踏出一局风后,开始归正天地人神四盘,三息后,见老头还没阻止,索性豁出去了,瞬间阵成。
可就在这时,龙门子突然制止道:“等一下!”
“啊?”诸葛丰以为老头改主意了,刚要说话,又听龙门子起身占到诸葛丰身边,盯着后者说道:“算我一个,其实我也想知道师兄的目的。”
“啥意思?”诸葛丰思维断路了一瞬。只见龙门子则回忆道:“早上你离开后,师兄与众弟子讲法,讲的就是你看的异象,之后又开始答弟子问,答完约十一点钟,他找到我说有了些小感悟就回屋了,没吃午饭,一点钟他再次来到我面前,可是没等说话,就呕血身亡了,就在院中……,所以我也很好奇!你看什么?……别多想,不可能是外人,这观里有谁我很清楚。”
“是吗,哦。”诸葛丰点头,但又无奈道:“不过内景卜卦,要么我一人去,要么三人去,否则这不成阵数。”
“……”龙门子闻言一愣,但不知回忆了些什么,也没犹豫,就直接掏手机把青云道人喊了进来。
简短截说。
三人各占三奇,各行功法,炁息相连的瞬间便一同来到了诸葛丰的内景。不过看二老的反应,龙门子显然不是第一次来……呃,意思是他应该去过别人的内景,这不重要,以后再研究,倒是青云师爷有些拘谨的过头了,诸葛丰招手道:“没事的师爷,这里是我的内景,您只要别主观的起心动念就没大问题的。”
“啊。第一次来,有些……师叔你……”青云话到一半,突然指着龙门子哆嗦道。诸葛丰也看向龙门子,只见这老头并掌如刀,掌起刀落,啪的一声劈开一个光球。诸葛丰也是第一次“拉客”,表情瞬间惊诧,可是还没等他说话,点点星光飘了过来,虽然眼见是飘,但实际速度却只是一瞬间,有一种眼见为虚的感觉。
信息入脑,很简短:【师兄不是死于外人之手。】
“怎么样?”龙门子看了一眼诸葛丰,又冲青云示意道:“你俩站那静心就行,看我的……”
老头活动了一下肩膀,盯着面前虚空,这次出现的光球比第一次的还小。
啪!
信息入脑,很简短:【师兄是行功走火内伤致死。】
“……”青云道人有点懵。诸葛丰见状则解释道:“这是内景卜卦,太师爷在问道,天道回答了大太师爷的死因是自己把自己弄伤致死的。”
“啊?!可这……”
“别急,这不又问了吗?”诸葛丰安抚住青云师爷,然后胆战心惊地看着龙门子在那表演“道士劈水果”。
这老头简直疯了,就连诸葛丰是不是真心对待龙门派,青云道人能不能担当白云观观主一职,自己百年后谁任龙门派掌教,公司对龙门派的态度等等都敢问。
半晌,问了十来个问题的龙门子也坚持不住了,虽然都是不严重的问题,因为最大的光球也就弹力健身球那么大,可能是因为全真道静心功法登峰造极的缘故吧。但连着起卦问卜,老头的消耗之大,即便再加上百多年的丹功修为打底,也有些吃不消了。
“最后一个,开……我去,再开!!……轰!哈……呼,哈哈,还有要问的吗?”
“没了!”看着老头打爆最后一枚足有一个单人沙发那么大的光球,诸葛丰都惊呆了,这老头的实力竟然3倍的恐怖如斯吗?
不过这个问题的答案更是让他惊呆,信息是关于他的:【兴丰不宜皈依龙门派!】
……
“太师爷……?”诸葛丰都慌了爪儿了。
“出去再说!”龙门子喝道:“解了归元阵!”
……
大堂内,龙门子虚瘫在地。二人赶忙把他扶到座椅上,诸葛丰取了茶壶,见剩茶尚温,又兑了些热水,斟了一杯递给龙门子。
——自己不会是被老头耍了吧?——
诸葛丰头大。
“青云……”
“师叔。”青云也是微慌,急忙替老头理炁。不过龙门子推开他的手,说道:“第一,这些问题的答案你要烂在肚子里,切记不可外泄,否则就是欺天,不只是你,就连我也会有天劫降下……知道吗?”
“弟子谨记!”
“好,第二,……不用怕,这些都是刚才的天道对刚才的因果做出的判断,过去的已经过去,已经无法改变什么了,但是未来却是可以,好比你练功还算勤勉,但是每夜睡前再偷偷勤勉半个时辰,不让第二个人知道,这样的改变带来的影响微乎其微,对咱们的命数削减并不多,这也是术士们窥天改命的基础,否则预见了凶煞,却不做些什么,也就无所谓趋吉避凶了,那卜卦的意义也就没有了。这个度你要自己把握,不要问任何人,包括兴丰,知道吗?”
“弟子谨记……师叔?”
“我没事。行了,去忙你的吧。”一句话支走了青云道人,龙门子看向诸葛丰,道:“你还有问题吗?”
“没有了。”诸葛丰纵然想问,但看在龙门子的面子上也是无从开口了。
——这老头,有事瞒自己!!!——
“回去吧。”龙门子挥挥手。
……
回去?
就回去喽!
知书达理的诸葛丰躬身一礼,出了大堂,然后直奔他医道师傅张屹松这里,老头还没走呢,身为当世神医。对方洞天太师爷的死,他一定能给自己一些线索。因为——方洞天临死前确实没对龙门子讲话,但是这并不代表没有传达什么信息,天道反馈的是“无话说”,所以龙门子当时的问话技巧应该是“师兄要对自己说什么话?”而不是“师兄想对自己说什么话?”,一字之差,再结合方洞天上丹破碎、六阳正经皆损的身体状况,老头应该是客观的不能说话,不是主观不想说话。
至于其他的问题,呵呵——都是障眼法,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太师爷龙门子变得小戏法,差点上当啊。
还好诸葛丰前世选修的是法学,龙门子那一句“命数削减并不多”提醒他了,如果龙门子当时问天道——师兄想对自己说什么?那当时在内景中的“光球”绝不会只有篮球大小。
……
来到客房见到张屹松,老头正盘坐在床,像是刚刚结束午休。
“什么事?毛手毛脚的,又想抄《内经》啦?”张屹松睁开眼,不悦道。
“大太师爷羽化了,您知道吧?”诸葛丰也不客气,开门见山道。
“当然,老毛病了,走在今天也不算早了。”老头倒是看得真开。
“老毛病!您认为是病逝?”诸葛丰打算问个明白,他知道方洞天在多年前曾与人争斗,似乎被打伤了元神,但是细节他一直问不出来,因为所有知情人都讳莫如深。
“……”张屹松沉默。
“师傅!”诸葛丰力争。
“不是我‘认为’,而是就是。”张屹松开口定下基调,然后又道:“也不算什么大毛病——而且刚才景阳过来都说了,师伯是寿尽而终,这就可以了,你还想怎样?跳起脚来把老天爷打一跟头吗!”
张屹松话里带刺。
“呃,这倒是不敢。”诸葛丰顺了老头一句,又道:“不过师傅,伤了‘元神’难道算小毛病吗?”
“你听谁说的!!?”张屹松一瞪眼。
“我……听你们聊天说的。”诸葛丰有些理屈。
“……”张屹松一阵沉默,半晌才沉声道:“去问你龙门太师爷吧。”
“我不敢。”诸葛丰直言不(¥·要脸)讳道。
“呵~!”老头被噎的反倒一乐。
“呵呵……”诸葛丰见状急忙谄笑连连,然后张屹松也假笑了两声,变脸般一沉脸,果决道:“我也不敢。”
“啊!”诸葛丰被呛的够呛,不过他也知道老头最是守信,急忙转移话题道:“那大太师爷为什么没死在自己房里,而是坚持去见了龙门太师爷?”
“问我呢?”这次老头直接一瞪眼。
“呃,师傅,还请为弟子解惑……”诸葛丰满脸委屈凑到老头身边,低声道:“您说——脑叶出血,上丹破碎!六阳正经俱损!心脉炁胀欲裂!还有头维、风池、脑户、水沟、内关、郄门、神门七大要穴被外炁强冲……这是怎么回事?”
“……”张屹松一把推开诸葛丰,瞪眼道:“你敢动你大太师爷的遗体,你这是大不敬!”
“没有大不敬。”诸葛丰又往近前凑了凑,解释道:“起初我以为有歹人进来伤了大太师爷了,所以就勘察了一下,不过龙门太师爷说没有歹人,是老头自己伤了自己……而且强冲七大穴的外炁还是内丹炁,所以……”
“所以你还问我干什么?这不已经很明显了吗,老人家练功走火导致六阳魁首逆炁溢血,自己出手炁冲七穴强化心脉,延得一刻性命。不过你说的上丹破碎……”
“为什么?”诸葛丰追问。
“难道师伯是想精进炼虚境?”张屹松捻了一下山羊胡,猜测道。
“我觉得不会。老头百多岁的人了,多少年都过来了,为什么突然想去精进一步……等等,难道是因为‘外思’入心……”
“你别多事啊,一天到晚问这问那的,老人家就是‘寿终正寝’,人都仙逝了,你要敢坏了你大太师爷的名誉,你龙门太师爷绝对敢抽你三鞭子,倒那时我也救不了你。”张屹松低低警告道。
“我知道。”诸葛丰郑重点头。但仍强调道:“可还有两个疑点,一是老人想跟……啊不,是跟太师爷说了什么?二是老人为什么要突然想精进炼虚境……或者说是什么原因导致导致老人上丹破碎的?”
“……,我一个也不知道,你不是术士吗?你算一卦啊?”张屹松提议道。
——哎,看来张屹松是真的不知道了。——
“不能算,太师爷不让,尤其是在观里……”诸葛丰忍住了没把刚才内景卜卦的事讲出来,低头叹气道:“算了,没事了。”
诸葛丰无力,也无奈……
……
方洞天的后事就在白云观办理。青云师爷亲自协调各方,白云观闭观三天,期间得到老道长羽化的消息后不管是亲自来,还是托人来参加吊唁的宾朋都算上也没超过一百人,真真算得上是一切从简了。
第三天下午,诸葛丰看着老人的棺椁离开白云观,观门缓缓闭合,他心里突然想到了自己百年后的情景,那会是什么样的呢?
摇摇头,打散怅然之意。转身跟上众师兄弟,开始一同打扫白云观,因为——明天还得营业呢。
是的,诸葛丰没有跟去永乐宫,龙门子让他留下的,表面上是没有必要去,不过实地里估计是怕他搞事情。诸葛丰也看开了,不去就不去吧,有些东西可能就不该被自己抓住,那就是——命运。
……
一切整理完,已是晚上九点了,晚饭差点变成夜宵。
吃过晚饭,留在观中看家的一众弟子开始做晚课,说是一众,其实也没几个人,全观上下归了包堆都不到二十人。
“八师弟……?”
“嗯,二师兄。”诸葛丰闻声扭头,同样小声应道。
“听说陆前辈把……”二师兄挑挑眉,没说后半句,不过诸葛丰似乎明白了,苦笑道:“您……想看看?”
“嗯嗯嗯。”
“看不了,没学会呢,这几天哪有时间啊。”虽然不想消了二师兄的兴致,但又有什么办法。自己这二师兄也真真算是一个鬼才,符箓鬼才,可以说是拜错了山门才来龙门派的,他真该去上清派或者天师府,可是为情所伤的他执意待在龙门派,不仅是师傅凌虚道人,就是太师爷龙门子的举荐提议都被直言谢绝了。
然后这一待就是二十多年。
师兄名叫管伯生,出师的第二天,他就回到老家,修葺了村里唯一的一间小道观,然后自己做起了观主,直到前年送走了双亲,便开始云游天下。除了每年三节会回永乐宫看师傅,一直处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状态。这次突然出现在北京,就是——不知听谁说自己的八师弟继承了【通天箓】,才特意从唐山赶来“探监”的。
只是没想到,才进白云观的大门,一口水都没喝上,就赶上了方洞天这事。
“呃,也是……哎,算啦,这就是命,”二师兄遗憾点头,然后又道:“这次师兄来‘探监’,也没备啥礼物,这是师兄这几年收集的符箓,你看看有没有能用的,都送你了。”
见二师兄起身,诸葛丰顺手接过一个牛皮本,劝慰道:“过段时间看呗。”
“不看了。我这心里突然有了魔障……我得回二柳观修心去了。”说完便径直出了屋门。
“哎,师兄等一下啊。”诸葛丰急忙追了出去,不过对方已经驾起符箓流光遁走了。
你?哎……这算什么?这两天欲言又止的,好不容易说了一句话,什么魔不魔障的,又稀里糊涂的走了
诸葛丰是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想当年自己就待见二师兄,为人豁达不说,还特慷慨。可是……对方明显不想见自己,否则哪用的着祭灵符啊。
“嗯?谁呀?你别走……抓小偷啊!!!”诸葛丰郁闷转身,但突见一条黑影蹲在自己房门外,黑影似乎更郁闷,见被人发现也不犹豫,转身就跑。
这TM的是个“贼”吧,诸葛丰久没见贼了,还二笔似的问对方是谁呢,直到对方一机灵,寞头跑出三十来米才反应过来。
——TM的,就算太师爷不在,可你们也太猖狂了吧?——
一脚踏出风后局,诸葛丰全力施为,半径瞬间扩至三百米,不仅笼罩了整座白云观,还富裕出一大截,然后接【移宫搬运】法。不过对方也是好手,居然没能一运得手。
可即便如此也已是瓮中之鳖了。
奇门法术自己虽然“稀松”,但是这奇门控场术却是溜得一笔。看着接连换了四五个方向奔逃,但依旧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惊恐双眼,诸葛丰呲出一口小白牙,右手一甩,一根一米来长通体由淡青色混元气拟化出的打神鞭出现在手里,长鞭固形的瞬间,似乎传达出一道淡淡的神念——王八蛋,一棍儿打死你都是爱你啊我。
“兴丰?”\/“哪里……”\/“这是……”
就在诸葛丰酝酿愤意的时候,他的一众师兄弟,师叔伯便都窜出了大堂,一个个开始摩拳擦掌,看那架势似乎是多少年都没见过沙袋的拳击手一样……
而那贼人见龙门派一众弟子现身,居然也不跑了,盯着诸葛丰阴冷道:“呵呵,果然是……不是武侯派的奇门法……哼!”
随着一声冷哼,这贼人突然出手,一掌拍碎了自己的头颅,而且还是从正面下的手,不仅脑浆迸裂,更是面目全非。
“啊!!”在场众人中,除了诸葛丰尽皆惊呼出声。
其实诸葛丰也吓了一跳,但是——多么熟悉的一幕啊。马德,这王八蛋要不是曲彤派过来,他诸葛丰愿意终生不出白云观。
“兴丰?你……”一位师伯骇然质问。
“不是我干的啊,这王ba……这位施主离我十多米远呢。”诸葛丰收了【打神鞭法】,但是没解风后局,接着对一众同门道:“别急,还有一个……高手呢。”
“什么?!!”\/“还有同伙!”众人闻言急忙环视四周。
——当然有,不仅有,而且还是位一流高手呢,若非自己开了风后局,还真就没发现对方居然就那么堂而皇之地站在墙角那处阴影里。——
“都别找了。”诸葛丰可不期望能一击制敌,扭头看向那处阴影的同时,出声道:“都回屋吧,打不过我和景阳师叔的都回屋吧。”
“兴丰……”景阳眉头一皱,只是话到一半,就有一位师弟截话道:“小子说什么呢?贼人都进家了,回屋就能躲开这一劫吗?”
“是啊。呵呵……居然真有人!”兴扬道人直接出了阳神,双目凌观的同时对身边小师弟黄明道:“黄明,将我肉身搬到大堂里,守住了。”
“师兄?”
“快点,要不一会儿打坏了你赔我!”变相支走观里不多的天才弟子,兴扬道人也咬了咬后槽牙,盯住那处阴影。而那里却不见丝毫动静,就像没有人一样,就在众人心头升疑的瞬间。
“嗤~~~!”
阴影里突然传来一声嗤笑,然后诸葛丰便——轰的一声,倒飞出十余米,这一路撞坏了不少绿植花卉。
“你……!!!”\/“呔!……”
——好快的身法!!居然能快过我拨动风后局的念头?——
……
没错,诸葛丰秒败。
连对方一击都没接下,居然在风后局里被对方一掌按飞。无论速度、技巧、力量乃至心念都远不及对方。
“贼子尔敢?!”诸葛丰来不及起身,就见这条恍似一个人的灰影,一掌拍碎兴扬师兄的阳神,然后扑向景阳师叔,而后者才堪堪转过头来。
“乱金柝!呕……”
——镇住了?不过好重!——
“八门连运,都走!”瞬间清空了青瓦小院里的所有同门,诸葛丰再也撑不住了,一口逆血喷出的同时,那名灰衣老者也挣脱了禁制。
——两秒都不到!!!对方会是什么人?——
诸葛丰视线微一模糊,便急忙用丹火点了体内的超级培元丹。是的,刚才电光火石之间,就连动念点火的机会都没有。不过现在……趁着灰衣老者茫然打量四周的同时,诸葛丰起身,一口浊气呼出,下丹田的三昧元灵火爆燃出体外。
“嗯?”灰衣老者被这一幕吸引,放下自观的双手,看向诸葛丰,疑惑道:“三昧真火!挺旺啊……”
“多谢前辈手下留情……”诸葛丰很不想跟对方客气,可奈何势比人强,玉石俱焚除了能搏一个烈士称号,还能干什么?况且兴扬师兄……
“……”而老者则审视了一下诸葛丰,瘪瘪嘴没有讲话,转身射上院墙,遁走了。并没有用什么功法、符咒,就是简单的跑、窜、蹦、跳着向西离开了。
“呼……”感知着对方离开了自己的风后局,诸葛丰这才长出一口气,熄了周身银焰,紧跑几步到“兴杨师兄”身边,单手凭空一抓,抓出一道小旋风,风力不大,但充斥着沾连粘随四劲。
没错,他得把兴扬师兄的魂魄给聚起来才行,空出来另一只手则掐了一个搬运法,把师兄的肉身运到身前,再就是灵魂归窍。
最后……最后则是泄气地往地上一坐,等着一众师兄弟,师叔伯回来。
——这一战,即服气又不甘心。——
……
“兴丰?!你没事吧?别吓我……”景阳师叔第一个回来,没有任何观望,毫不犹豫地跳进青瓦小院。虽不见灰衣老者,但是他的心又沉了三分。
“嘻嘻,我没事,对方离开了。”
“逃走了?你真没事?”
“没事。不过对方不是逃走的,是放了我一马,我有些丧气罢了。”
“唉……”景阳闻言,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安慰他,只得扭头道:“兴扬他……?”
“也没事,魂魄已经归位了,歇几天就能好。”
“你……”景阳话到一半,也不知说什么好了,只得等一众同门回来,不多时众人凑齐,一同来到大堂。感激的话就不细表了,只有黄明哭得比较惨,“弄丢”兴扬师兄的肉身对小家伙打击比较大,这一刻正一步不离地照看着。
众人也没心情计较这些小事了,景明道人开口道:“兴丰,认识对方是谁吗?”
“不认识。”诸葛丰摇头,又道:“师伯,咱们报官吧。”
“嗯……”景明师伯一阵犹豫,他现在是观里辈分最高的,但是炼炁天赋却不是最好的,平时只负责接待一些云游或是来观里挂单的圈里人。闻言看向一旁打电话的景阳师弟,等对方挂了电话,才问道:“师爷怎么说?”
“呵,”景阳挤出一个苦笑,道:“掌教师爷说‘人没事就好’,另外该报官报官,还说让兴丰给赵董直接打电话。”
……
“对,没错。”诸葛丰对着电话重申了一遍,又道:“赵大爷您赶紧派人来看看吧。”
……
时至午夜,白云观后门才驶来三辆SUV,而随行一同来迎接的五人中的诸葛丰则一眼就认出当先下车那名浅色头发的青年,正是“哪都通”华北分公司的负责人——徐四先生。
不过这也只是让他惊奇了一下,至于第二辆车上下来的那个胖子才着实让他惊讶了一把。
“赵董?您老怎么亲自……?”诸葛丰见白胖老头朝自己走来,急忙走近几步道。
“呵呵,还有别的事。”赵方旭一把拉住诸葛丰,才冲徐四一挥手,道:“小四你受累,跟几位道爷把事情处理一下,尤其后院的现场,清理干净点。”
“呦,您老放心,都不是外人。”徐四说话的同时,又冲诸葛丰挤了一下眼睛,那意思似乎是——小伙子我看好你呦。
后背莫名一凉的诸葛丰急忙回忆前世记忆,才否定了这货是背背山的可能性。
被赵方旭拉着,来到自己的房间,已经收拾过了,其实贼人也没大动,似乎是不想被人发现他来过。而进的门来的赵方旭则开门见山,直接说道:“昨天我去了一趟你家,你三爷爷还算好说话,就是你二姑奶奶太不讲理了。”
“……”诸葛丰没敢接话,默默奉上一杯热茶。
“最后,你太奶奶出面了,她说——你留给家里的神机百炼并不能将‘非异人’转化成‘异人’,所以我想问你,你得到的神机百炼一书,全吗?”
“‘非异人’转化成‘异人’?!”诸葛丰假装吃惊了一下,又道:“你们想发展‘异人军团’?老爷子……”
“住口!”赵方旭一瞪眼,叱道:“我们没想。我们是怕你们家想……”
“你们怎么觉得这个转化会成功,先天一炁的存在……”诸葛丰刚要吊书包,就被老头打断了,后者解释道:“碧游村就是个成功案例,所以我们才动的手,这事事关人口红线问题,牵扯极广,极深,也极远……”
十分钟后,诸葛丰把眉头拧成一个疙瘩,“震惊”道:“您确定‘神机百炼’能办到?”
“确定。”老头十分笃定,然后又叹气道:“可你太奶奶一口咬定说不行,我觉的不是她在骗我,就是你在骗她。”
“……”诸葛丰低头,他在衡量碧游村和诸葛村的权重,老头对后者的猜忌会不会引来与对前者一样的态度。
“你在想什么?”赵方旭见诸葛丰沉默,立刻道:“本想昨天跟你三方对峙的,但是我很照顾你的心情,所以打算明一早来的,你是不是也照顾一下我的心情啊?”
“那当然。”
“什么那当然。”老头闻言瞳孔都放大了几分。
“当然是交心了。您老对我家算是不薄了,我太奶奶是不待见你们,但是能共处在一个治世之下,他们还是佩服你们的。”诸葛丰定了调,又接着道:“神机百炼的全本内容我都给家里了,如果他们说没那技术,那就是真没那技术,我这里没必要藏私,除非——马仙洪给青哥的就是不全的,所以我背的也是不全的。”
“这个问题我也问了。可你太奶说不知道,只是强调书中的内容她看不出残缺。”
“什么叫她看不出残缺,您也看看啊……”话到一半诸葛丰收住了,他自觉有点浪了,果然就见赵方旭一拍大腿道:“可你们家不给看啊!真是岂有此理,不过你小子也算是公司的人了……”
“我也不给看。”诸葛丰当机立断。
“什么?你……!”
“您先听我说。”诸葛丰一把按住老头的手,急忙道:“你要这技术想干嘛?”
“……”
“好。如果真有这技术,它在公司绝对没有在我家安全……”
“你……”
“您先别瞪眼。马仙洪是什么人,没人清楚。可我家却一直是忠义家族,当年赤太祖起义,我家可是帮过忙的,要不是肆人帮……”
“你给我打住……”
“是。……可就是那样,我们也只是不出世罢了,并没有随中正亡台,您信不过?”
“信不过。”
“那您信得过公司?公司可是谁都能进的。”
“……”
“相信我家吧……况且神机百炼真没这技术。”
“你确定?”
“至少我得的内容里——没有!我信我太奶奶……”
“……”
“我知道,让您天天顶着‘君疑臣反臣不得不反’的压力很难过,可是我们和您一样,不喜欢乱世,说真的,要不是您追到白云观,天下没人知道我家里的事,为什么?家族的文化传承在那里,我们只是想自保而已,不会出村的……除非有必要。”
“什么必要?”
“谁知道呢?您难道要我给您一个保证吗?我才二十岁!”
“……”
“你别瞪我了。我觉得马仙洪的危险系数比我家更高,至少我家有什么你们算是了解,而前者我们都不了解。这样吧,先处理马仙洪的事,之后再处理我家的事……”
“你有线索?”赵方旭眼睛一亮。
“有了会向您汇报的……”诸葛丰无力道:“不就是一个马仙洪吗?”
“不只是他,是他们!”赵方旭重点强调了一下其背后势力。
“哎……”诸葛丰真想时光倒流了。
——马德,别说神机百炼,就是通天箓老子都不要了,踏实儿地活到死比什么不强啊,光被一个公司盯着自己就觉的喘气不畅了,再算上曲彤十乘十地发现自己了,真是想哭的心都有了。——
“叹什么气?呵呵……”死老头见诸葛丰难受,自己居然美上了。
“本来抓个劫囚车的小毛贼,我还没什么压力,可您总盯着我的屁股后边看,我觉得头疼。”诸葛丰噘嘴道。
“哈哈哈哈,行吧。”胖老头站起身,轻松道:“今天就先到这吧。我也就是拿你撒撒法子,先抓马仙洪他们吧……”
——靠!!!!!!!!!——
……
折腾到夜里一点,公司的人才走。
而诸葛丰则直接跟几位师叔伯打了声招呼,就进后院石屋闭关去了,如果说赵方旭来之前他还能跟同门挑着聊些天儿的话,那么现在——他一句话也不想说。
——马德,老子要是当今一绝顶,跟你们一个个的王八蛋费这个口水!——
这次闭关诸葛丰也没别的目的,就是想看看形神俱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前文交代过,内丹功不算筑基,共有四个阶段,第四阶段的【炼虚合道】又细分两个境界,即炼虚境与合道境,而合道境若不顺畅的话,则可再分得道境与合真境,进入合真境再破碎虚空(即完成认知转变,这个过程很容易)就是神仙境。
这段话翻译成计算机逻辑语就是:开始炼体就算是炼虚境,完成炼体就是妙身境,但依然处在炼虚境,继续修炼大三元合一,修成“元灵”才是妙神境,此刻也是初入合道境,完成合道就是神仙境。但若没完成,卡在了合道境,则再细分得道境(随意出入内景,直到明自心,得道果)与合真境(剖道果,合其真),即得道心生道身,昭昭白日,一跃升仙。
而诸葛丰期待的形神俱妙就是指能够开始出入内景,能够开始冲击神仙境的一种“性命状态”,而诸葛丰此刻要做的就是先去完成炼虚,去把自己的肉身炼化到极近先天一炁的状态,炼化到【逆生三重】第三重的状态——他个人称之为——【次完美炁化体】。
这个过程本来会耗时很久,但是有了超级培元丹和丹火之后,他觉得……会很快吧。
钻进石屋,盘膝坐好,归正四盘的同时起了【和合阵】,前者为清天后者为节约。
……
朝夕更替,日月流转——数日后,诸葛丰照旧出来吃早饭。
那位说……太掉价了,您都炼虚了,就没能辟谷一下子吗?其实诸葛丰能辟谷,辟谷术指的是不食五谷,而不是不“吃”别的东西,例如天地灵气,道家炼养术之一的服气法就能很好地让他装上一把。但是为什么要装?有饭不吃他飘啊,是……没错,只吸收天地生气确实免了消化所需的消耗与杂念,但是效率低啊。这个效率不是指进入身体的生气量,而是指能留驻在身体里的生气量。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也不用辟谷。
炼虚就是一个熟练工种,你可以想象成刷房子,虽然也要聚精会神,但并不需要什么悟性。等到了合道境……呵呵,那时才是真正考验悟性的时候。
有道是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知即为仙,不知——还是人。
……
早饭吃到一半,兴扬师兄突然凑过来,递出他的手机,说道:“玲珑师妹的电话,说是找你……”
——陆玲珑?的电话!——。
诸葛丰疑惑接过手机,放到耳边,警惕道:“喂?有事?”
“什么态度?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听出诸葛丰的爱搭不理,陆玲珑刚要爆炸,就听对方扬言要挂电话,急忙说道:“等一下,有事,有急事。你在北京吧,我有个朋友病了,你来看看呗?”
“你逗我呢,我出得了白云观吗?要么送过来,要么给我师父打电话……”诸葛丰放下吃到一半的馒头,没好气道。
“呃,可我跟你师父他老人家不熟啊,而且这病人也不能动,人这会儿在天津呢……”陆玲珑也是百般纠结加为难。
“……”诸葛丰无语半晌,好奇道:“谁啊?难道你还想让我给师父打电话,派怹老人家跑一趟天津?”
“呃……嗯嗯嗯。拜托了小师弟,很重要的一个人,叫——张楚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