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和我一起杀了他

苏家祖宅在城外不远的苏家村。

苏家祖上是耕读之家,苏县令当年中举后就将家人接到了城里,后族中子侄要么于读书上有些天赋,要么凭着他的关系做了些营生,苏家几乎都进了城。

苏家祖宅就空了下来。

不过,谢酒两人到了地方,才知道苏梦娇自建的佛堂离苏家祖宅,或者说苏家村是有些距离的。

几乎在半山腰的位置,有些偏僻。

想想也能明白,若真将佛堂建在村里,怕是阎王愁会搅得她连村里都待不下去了。

她们到了佛堂门口时,一个身穿灰色尼袍的女子正背对着他们在清扫院子,听得脚步声,她缓缓转身。

皮肤有些蜡黄,眼角几尾皱纹,但五官长得极好,即便布满沧桑依旧看得出当年绝色倾城,否则也不会让阎王愁一眼相中,再难自拔。

谢酒信了那句话,极致的痛苦能让人容颜一夜不再,这个容貌看着三十多的女子,其实也不过二十二岁。

但即便如此,阎王愁的情深一点不减少,谢酒不其然走神,若是自己容颜逝去,顾逍还会爱自己吗?

苏梦娇眸色平静的看着两人,“何事?”

没有如寻常尼姑那般行佛礼,亦没有剃度,她只是在赎罪,并没真正看透红尘。

会的,谢酒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肯定的答复,顾逍定不会只是爱她的皮囊。

她对着苏梦娇浅笑,“我和朋友路过此地,可否讨杯水喝?”

她亦不知如何称呼她,是苏姑娘,还是她的法号。

苏梦娇打量她片刻,退开了身子,指了指身后的一口井,“自便。”

讨水喝只是借口,双方都心知肚明,谁会特意路过这半山腰。

苏梦娇没有拆穿她,却也没打算招待她。

既她无意与自己寒暄,谢酒也不墨迹,她语出惊人,“想不想杀了阎王愁为你父母报仇?”

苏梦娇无悲无喜的眸光有了丝波动,她的手下意识握紧了扫把,“你是谁?”

谢酒脸上狠厉,“想和你一起杀了阎王愁报仇的人。”

她今日和封芷兰作了男子打扮,脸上略略掩去了些原本容貌,但并未刻意掩盖女子特征,她继续道,“那个恶人说心悦我,要娶我为妻,我满心欢喜等着嫁他为妻,转而他便杀了我的家人。

听闻当年他也是这样对你的,这种人就不配活在世上,你可愿与我一起杀了他?”

“姑娘请回吧。”苏梦娇沉了脸,做出送客的手势。

谢酒一步步朝她走近,声音陡沉如铁,“他作恶多端,不仅嗜杀,还无耻骗人感情,你为何不愿同我一起杀了他,杀了他,就能替死去的家人报仇了。”

“他不会欺骗人的感情。”苏梦娇神色又恢复平静,一种笃定的平静。

谢酒对她生出一丝怜悯,之前苏梦娇有多爱阎王愁,父母惨死后她就有多恨他,可蚀骨的恨依旧磨灭不了她对他的爱。

在她说出要杀了阎王愁时,她的情绪会波动,甚至她依旧坚信他对感情的忠贞,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每日在爱恨中拉扯才是最痛苦的。

谢酒压下心中不忍,继续道,“你日日守在这佛堂,如何知道他不会骗人感情?你就这么信他?当初他可是一面说着爱你,却转身杀了你父母和夫家的。”

苏梦娇瞳孔倏地一缩,手上动作不停,一下又一下,缓缓扫着那没什么落叶的庭院。

她当然知道。

那人隔三岔五过来,时常在院外一站便是一宿,她倒希望他能对别的女子上心,好让她能恨得彻底。

谢酒变本加厉,“你真可怜,你恨他杀了你家人,却依旧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爱着他,可他却在外面勾搭一个又一个的女子……”

“他不会。”苏梦娇厉声打断,余光不动声色地瞟了眼院外,“我不知你究竟有何目的,我也不想知道,请速速离开。”

封芷兰也朝院外看了眼,思忖着她带着谢酒能不能打得过外面守着的那些人。

转而她又想到,谢酒不是活腻了找死的人,这样刺激这人定是有自己的把握,再不济,暗处还吊着两尾巴呢。

他们也不会看着谢酒出事的,这般想着,她安然当树桩了。

谢酒确定了苏梦娇对阎王愁的感情依旧,便也不再刺激她,声音温和几分,“你既信他对你的感情,那你为何不信他没杀你家人?

他都已经打算劫花轿,大可带着你远走高飞,何故要杀了你的家人,让你怨恨他,甚至差点死在你手上?”

若不是阎王愁的心脏异于常人,苏梦娇的那一剑就已经要了他的命。

苏梦娇盯着谢酒,沉默片刻,淡淡道,“你不是想要杀他,你是他的说客。”

谢酒摇头,“我不是他的说客,我是要他命的人。”

这话也不算撒谎,成为她的下属,命自然是要归她的。

苏梦娇看了她一眼,再次下了逐客令,“你杀不了他,回吧。”

谢酒仿若未闻,在院中石凳坐下,黑石如宝石般的眸子打量着这个院子,“我确实奈何不了他,所以才来寻你合作,我看你这院中的青菜种得极好,想要再讨顿饭吃。”

苏梦娇沉默不语。

如果她对这两人态度恶劣些,强行驱赶,院外守着的那些人必定会要了这两人的命,她不是什么善人,只是不想徒增杀孽,因她死的人够多,他手里的人命也够多。

想要他命的人很多,能取他命的人少之又少,这两个姑娘不是他的对手。

这时又听得谢酒道,“他对你不设防,只要你愿意配合我,作为回报我可以给你算一卦,算算杀你父母的真凶是谁。”

苏梦娇猛然转头,丢了手中扫把坐到谢酒面前,“你什么意思?你知道些什么?”

“我帮你找出真凶,你帮我拿下阎王愁,如何?”谢酒不答反问。

“你是说,凶手不是他?”苏梦娇的脸色顿时灰败。

谢酒凝望着她,“你心里其实有过怀疑的不是吗?他若真杀了你爹这个朝廷命官,为何知府大人没有上奏朝廷,派兵清缴他?

他那样一个混世魔王,怎会在意你父母是否同意你们成婚,他能跪在你父亲书房前,皆是因为他在意你的感受,既如此,他怎会蠢到杀你父母,彻底断了你们的可能。”

“凶手是谁?”苏梦娇的脸白了一寸,又青了一寸,谢酒说的这些她不是没想过,可他给不了她一个没有杀人的解释。

谢酒微笑,“你还未答应我的条件。”

“你究竟是要帮他,还是杀他?”

苏梦娇看不懂谢酒,她究竟是谁,有什么目的,为何一边帮阎王愁开脱,一边却要她配合她要了他的命。

谢酒笑容深邃了些,“我最终的目的是要他的命,总归我要吃你一顿午饭再离开,你慢慢考虑。”

苏梦娇好似看到地上分出两条路。

一条是真凶。

一条是阎王愁的命。

若按眼前人所说,真凶另有其人,那她有何理由要阎王愁的命?可若不配合她对阎王愁下手,自己或许一辈子都无法知道真相。

当年在父母和阎王愁之间,她以断食要挟父母选择了阎王愁,今日她还要为了这男人的命,放弃找出杀死父母的真凶吗?

不。

她不会再做选择,苏梦娇缓缓摇头,眼底有杀意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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