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步,驯服一只狮子》全本免费阅读
周黑雨气喘吁吁地回了家,一开门,只觉红烧牛腩,粉蒸肉,糯米圆子的香气充盈满室,它们混合起来又搅了搅撒上把小葱芝麻的香气,直冲鼻腔。
饭桌上,章敏咬了一口粉蒸肉,问道:“秋收过去了,下个月还忙吗?”
周正摆手道:“下个月农闲了,轻松点,隔壁村开了个网红学校,我们下个月可能去调研考察。但总体不会那么忙了。”
章敏往周黑雨和周正碗里各夹了一筷子的红烧肉:“吃饭吧。”
肥瘦相间的肉油汪汪地把汁水粘在大米饭上,肉块上裹着的酱油把白米染成了油亮反光的金色。那肉块一层间着一层,红白参差,肥瘦匀称,冒着热气,拿筷子一戳,再一抿,就软塌塌得散开了,把更多的油汁浸到米饭里。
周黑雨把米粒摞在散成两半的红烧肉上,堆成一座冒着尖的小山,啊呜一口全部送进嘴里。
她一边鼓着腮帮子,一边偷眼观察妈妈的表情,确信今天她心情不错。
晚饭结束之后,周黑雨颇有眼力见地收拾碗筷,擦桌洗碗,末了凑到妈妈跟前给她揉肩膀。
章敏扭了扭脖子,却也她很明显看出了周黑雨殷勤之下的别有用心。
“你打了什么小算盘?”
“嘿嘿,被看穿了,”她清清嗓子,凑到妈妈旁边,“妈,我能不能预支下下个月的零花钱啊?”
“又怎么了?”
“不是我!”周黑雨急忙摆手,“是我们组的组员,他被罚钱了,但是人又不在学校,我只好先给他垫上了。”
章敏面目微微缓和:“那好吧。”
周黑雨把方才杯子洗了洗放好,端着另一杯酸奶走出厨房的时候,瞥见门后挂着围裙。
眼见之处爸爸妈妈都没在,她顿了顿,伸手去摸那围裙的口袋。
“叮。”
有钥匙。
是她卧室的钥匙。
周黑雨把钥匙揣到自己的口袋里。
她做贼心虚地溜回到房间,掩上门,小心翼翼地把钥匙放在书桌的抽屉里。
“周黑雨?”
周黑雨猛地把抽屉合上回头看去,爸爸从卧室门口探进头来。
“怎么了?”
周黑雨悄无声息,不动声色地把漫画本子压到数学书下面,然后装模作样地再演草纸上写写画画。
周正走过来,摸摸她的脑袋,问:“最近怎么样?”
“还可以。”
父亲点了点头,好像突然才想起有这么个女儿一样问:“对了,你初几了?”
周黑雨暗中翻了个白眼:“爸,我高一,去年中考来着。”
“啊?是吗?”
周黑雨甚至懒得翻白眼了:“是啊,不过你一直在乡下,那段时间没怎么回来过。”
“哦,哈哈!”周正尴尬地笑了笑,挠挠头,“最近太忙,忙昏头了。”
他下手不轻地拍了拍周黑雨的背:“好好学习。”
周黑雨哼了一声:“这谁不知道啊。”
“珍惜自己上学的机会。”
“还用你说?”
“可不是谁都能上学的。”
“现在还有人不上学啊?”
“诶诶诶,”周正晃动着自己的食指,一脸这你就不知道了的意,“不是啊。”
他掐着腰坐下,好像在办公室和那些个主任书记分析今秋小麦产量和粮食库存一样面容严肃,一本正经:“你爸爸我工作的乡,可是很多人没上过高中的。”
“前几天那个谁还觉得高中太贵,让他家小孩回家去呢。”
他手一挥,胳膊伸起来,指着不知道在东南还是西北的什么人,但周黑雨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只是看到了自己卧室的衣柜。
周黑雨合理怀疑“那个谁”只是他说出来让自己好好学习而临时被虚构出来的。
她端起水杯,不耐烦地道:“哎呀,知道知道。”
陈漠河终于结束停课返校,是在周日傍晚六点。
周黑雨在车棚停好车,一出来就瞧见陈漠河了。
陈漠河提着书包往鹏举楼走,前后左右三步之内空无一人得怪异,身后却坠着一连串窃窃私语。
一片白茫茫真干净的校服里,只有他后背上是一片红色,燃烧得百无禁忌又肆意。
周黑雨脚步顿了顿,本想和他打招呼,最后没有追过去。
张雄风穿过鹏举楼一楼的走廊,去三班教课。一路过来,大家都穿着干净整洁的校服。
可远远一瞧,又有个晃晃悠悠的红色背影,像朱砂点在了白纸上,灯烛燃在了雪地里,十分扎眼。
“你,站住!”
他走过去拦在陈漠河面前。
“怎么在校服上乱画呢?”
他又往他背后瞧了一眼,只见那校服红彤彤一片,定睛再一看,中间还围着个人物的卡通图像。
陈漠河一本正经地道:“校规上没这条规矩。”
张雄风道:“你们班主任没和你们说吗?”
陈漠河回道:“说了,但晚了。”
张雄风往他背上看一眼,画得还有模有样的:“十二班的?”十二班是艺术生班。
“不是,一班的。”
张雄风点点头,心中责怪校规,太不完善了,要找时间专门扩容细化一下:“怎么不洗掉啊?”
陈漠河道:“洗不掉。”
张雄风忽然觉得此刻场景,略微有一些似曾相识,眼珠子一转,想到个方法:“你把校服反过来穿呢?”
陈漠河把书包扔在地上,脱下校服翻过来,那衣服料子薄,新买的马克笔出水又足,竟然和正面没什么区别。
张雄风也没了办法,挥挥手:“哎呀走吧走吧,下次记住了啊。”
远处偷眼瞅着的周黑雨,也暗中松了一口气。
高一一班门前。
林顺顺在前门站着,堵迟到的同学,像猫抓耗子那样来一个抓一个。
他们排成一排站在讲台上,把自己的大名写在黑板那个“迟到”字样的下面,并被值日班长记下扣量化分。
周黑雨坐在座位上,一只手把数学练习册,英语辅导书,语文卷子,物理导学案,化学课后题,生物错题集,以及政治习题书,地理北斗地图等等十来样作业翻开到昨天布置的那一页,叠放在桌子角,以供一会儿课代表检查。
与此同时,她的另一只手同时拿着黑色和红色的笔,疯狂地在桌子底下抄着历史作业,还时不时抬头看一下,以防有老师忽然走到身边。
好了!
最后一题的答案也被誊写,再用红笔勾勾画画。
她叹了口气,翻到第一页观赏一番自己潦草的字迹,在心中祈祷历史课代表不要检查得那么仔细。
陈漠河按时到了,那么第十二组就应该不会扣分。
等等。
周黑雨扫了一圈第十二组的座位,吃惊地发现,申玉洁没来。
她皱了皱眉,按理说,她每次都到校很早的。
申玉洁一直到晚自习结束都没有来。
第二天,星期一,大雨。
申玉洁的座位还是空的。
外面刚下了雨,现在还稀稀拉拉地飘着点雨丝,操场上全是水坑,踩一脚,水滴能飞出去五米。
所以校领导大发慈悲地停止了大课间的跑操,他们在课间小读之后还有十五分钟的课间休息时间。
教室外传来一阵嘈杂,传来争吵和推搡的声音,周黑雨皱着眉头宁心静神打算当没听见。
可是过了一会儿,外面的嘈杂声没有停,甚至传来了女孩儿的尖叫,周黑雨抓抓脑袋,扑棱一下直起身来,推开椅子出去。
一班后门。
一个背对周黑雨的女生,正在被一个大叔死死抓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