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撕夜》继续在各大影院热映，势头仍旧不减。
一转眼，春节又到了。
大年初一，方衍随着温从云回了温家老宅，沈珂一家也在，还带了冯勉，又是热热闹闹的一天。
初二，温从云主动提说，要陪方衍回方家，方衍没多想，总之，温从云这样真心待他，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方家的人自然拿出最高规格来招待自家少爷和贵婿，也是其乐融融的一大家子。
这天天气不错，方凯旋也被方衍推着来到了室外，在花园里和小辈们一起晒太阳喝茶。
梁开莉陪着聊了会儿，就亲自进了厨房去，方徊带着云仔边玩耍，边缠着哥哥要签名，说是答应了很多同学的请求的，一定要方大编剧的亲笔签名。
方衍没办法，只好挨个挨个地写着自己的名字。
温从云望着不远处方衍和妹妹笑闹的样子，一双明眸却不禁沈下去几分，他已经被心里的困惑困扰半个多月了，这些日子来，每当他看到方衍，就不得不想起那句极其认真的，‘我是双鱼座的，记好了哦，双丶鱼丶座...’。
方凯旋也笑望着一双孙儿，满眼慈爱，对着温从云说道，“小衍自小就喜欢粘她哥，倒是你，从云，小的时候，从行喜欢跟着你们爸爸来家里玩，你却不怎么来，你要是也常来，那和小衍也算青梅竹马了。”
温从云心思微动，却还是笑了笑，青梅竹马，听起来很美！他望着方衍笑着的侧脸，那是即便拥有再多次都不会觉得腻的颜色，然而，那晚生日过后，他再也没有主动吻过方衍了，他不是看不出，方衍对自己这一转变表现出来的不解迷惑，但更迷惑，是他。
温从云轻呼出一口气，说道，“老爷子，我推您走走吧？”
“哦，好呀！”方凯旋似乎没想到，温从云能做这样屈尊降贵的事，他知道温家二少骨子里可是很傲的。
温从云推着方凯旋的轮椅，离开了原地，也没有要去的地方，就是捡好走的花园小径走一走。
方凯旋昔年也是一头扎进事业堆里的人，知道像温从云这样的人有着几天的年假不容易，一路上就不和人聊温氏或者方氏的事，转而问问温家奶奶的身体是否康健，温家爸妈近来可又有了新的休闲方式，也会给不常来方家的温从云讲讲方家的花园。
老爷子指了指前面一方网球场，笑着说，“这里呀，十年前还是个泳池，小徊就在这里缠着她哥教她游泳，没过两年，就被他们爸爸填平了做了这个网球场，但也没过多久，他们爸爸就走了，兄妹两个就很少来这里玩了。”
温从云脸色微动，说不上是什么心情，等到平静之后，才开口说，“小衍游泳的技术一定不错。”
所以，一个从小就会游泳的人，是怎么做到，下了水之后，四肢那样不协调的，装都很难装出来的不协调。
“从云，小衍的爸爸走得早，要是能再晚走两年，还能多护他两年，不过啊，幸而有你，他出生的时候，家里请了先生算过，说他是能平稳一世的好命，果不其然。”
温从云迈着双腿机械地走着，心却越来越沈了，他不死心，还是问了一句，“老爷子，小衍是过阴历生日吗？”
方凯旋笑着反问，“你们这代年轻人，还有过阴历生日的吗？都是阳历登记的，他是1月16日出生的，我不会记错，那天啊，正好是腊月初八，我和他爸爸从公司回来得早，晚饭的时候，他妈妈刚喝了一碗腊八粥，就说肚子痛，送去医院，不出三小时，小衍就出生了，刚生下来，可是个7斤多的大胖小子呢，哪像现在，瘦的哟。”老爷子应当是忆起了往事，一张皱纹遍布的脸也舒展了几分。
温从云却迟迟回不过神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判断这件事，但是很大概率上，如今陪伴在他身边的方衍，和方凯旋口中的方衍，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从云...从云？”方凯旋叫了两声。
温从云这才醒神，“怎么了，老爷子？”
“是累着了吗？昨天回老宅又是闹腾腾的一天吧？”
“嗯...有点。”
“走吧，回去，你去楼上睡会儿去，一年忙到头，就趁年假好好休息，小衍现在满眼满心都是你，你要是有半点的不好，他可怎么办？”
听到‘满眼满心’几个字，温从云还是笑了出来，推着方凯旋往回走了。
方衍对温从云突然提出的，想去自己卧室里睡会儿有点意外，因为温从云似乎没有午休的习惯，但那双明眸里确实有疲倦，还有着莫名的哀伤，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叫人上去了。
方衍签完名，没过多久，就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他看着温从云下了楼，那双明眸在看到自己的时候，还是在笑，这让他莫名的不安，又瞬间消散了。
两人坐在一起，方衍时不时地看看在和自己家人礼貌说话的温从云，陡然生出一种错觉，一切都没变，只是他自己多想了而已。
吃过饭，两人没有继续在方家多待，天早就黑了，又是过年，路上一定会堵车，方家人也不多做挽留，总归这样你来我往的日子还很长久。
车子挤在车道里，走走停停。
正如温从云的心情，既想知道真相，却又贪於当下这一刻。他单手开车，腾出另一只手伸向方衍，方衍会意，伸手去回握住了。
他今天在方衍的卧室里，并没有睡觉，而是，翻看了那本，方衍宁愿主动献吻都不愿意让他看的相册。
相册里的第一张照片，就是方衍的百天照。
照片的右下角有洗照片时自动生成的日期，温从云当时没有细算，但也知道，方衍的生日绝对不会是在2月份。
照片里的方衍，不管是和家人在一起，还是和朋友在一起，抑或是在国外留学时和同学们在一起，始终都张着那双固然美丽，却又懵懵懂懂的眼睛，好像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
但是，温从云已经忘记了，他有多久没有在现在的方衍身上看到那样的怯懦不安了，包括此时，即便他能隔着掌心感觉到方衍内心的略微不平静，却不指望那点不平静能从那张脸上体现出来。
温从云也在感知自己掌心的变化，他还记得，自己在翻着相册的时候，这只手是如何抖动的，那种...他在偷偷翻看另一个人的人生记录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越来越突出。
每一张照片上的方衍，都和现在的方衍顶着同一张脸，但是，却又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眼神这种东西，是最不会骗人的。
车子终於驶进了临江大道，恢覆了正常的速度。
温从云专心开车，也主动说起了话，他问，“你之前说过，在国外有个来自加拿大的大学同学，叫文森特，现在还有联系吗？”
方衍不知道温从云问这个做什么，但他此时丝毫没把这话和温从云在试探他联系在一起，他斟酌着回答，“好久没联系了，怎么了？”
“温氏的海外项目，过完年也要启动了，可能会考虑落地加拿大，方便的话，我想提前问问那边的风土人情。”
方衍这才安心，虽然他不知道什么文森特，但是回去翻翻通讯录社交网络什么的，应该还是可以联系上的，他说，“我试一下，不过，大学毕业好几年了，我和他们都联系的少...”
“嗯，联系不上就算了。”温从云不动声色地说着，心里却又再次凌乱。方衍的相册里，有一张和外国同学的合影，文森特，确有其人，但不是来自加拿大...他不信，能写完那么覆杂故事的方衍，会忘记自己同学的国籍。
车子直接开进了地下车库，方衍侧头去看温从云，去看他的心不在焉和神魂不宁。
他记不得庆功宴那晚，喝醉的他对温从云说了什么，但他知道，一定有说什么，而且，是很重要的话，而温从云这半个月以来的怪异，都与之有关。
或许，他喝醉了，有说过自己并不是方衍丶并不属於这个世界之类的，虽然荒谬但确实是事情的话，难道温从云真的就信了吗？
车子稳稳倒进了车位里，两人先后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了车。像是不约而同地，他们绕过车头，走向了对方。
温从云倏尔摊开怀抱，方衍一怔，随即眼眶一酸，扑了进去，这半个月以来的不解丶委屈丶忐忑，好像就在这个结实的怀抱里荡然无存了，也是直到此刻，他才知道，他对温从云的喜欢，竟然是这样的浓烈。
温从云只是将方衍紧紧按在怀里，不让他看到自己的眼睛，他知道，那里面此时没有多少柔情，只有矛盾。
两人良久相拥，耳鬓厮磨，没人开口说一句话。
方衍闭眼陷在温从云的肩窝里，隔着人的单薄外衣，摩挲着温从云的脊柱，他在怀念和温从云无所不至的互相爱抚，然后，他微微仰头，噙住了人略微冰凉的唇角。
温从云立即回应，并很快占据主导位置，将方衍亲得几乎要站不住脚，索性把人按在了车前，予取予夺。交织在一起的热息让周围冰冷的空气热起来，他们并不是第一次在车库接吻，但没有哪次像这样不知节制。
方衍还嫌不够，他此时只想溺死在温从云的气息里，他的身体早已有反应，像是一朵只等人轻轻一触，就会开得绚烂的花。他感觉到了温从云伸出的手放在了哪里，快感接踵而来，这让他不禁眯起了眼丶皱起了眉，他微微启唇，艰难地吞咽着口水，连同那些随时会泻出嘴角的低吟，他对着人的耳畔吐出了几个字，“温从云，我认可你了”。
而下一刻，亲吻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