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暂且不能还那些孩子自由,可席轻颜还是依诺治好了他们的伤,临行之际,她又不放心的叮嘱了那老太监几句。
「我知你们心中绝望,你们且放心,我会尽全力将这些孩子救出来。」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这里的每一个人均宛如行尸走肉,眸色木然,一举一动就像是规划好了似的,半点没有自己的情绪。
她不知道这样的畸形之地存在了多久,可既然被她撞破,席轻颜便愿意为这些人奔走。
心中宛如被大石重重砸过,死寂多年的心在此刻终于掀起了些许波澜,老太监听出了席轻颜话中的认真,他首次郑重其事的看了她一眼,最后弯下脊背,重重跪在了地上。
「多谢太子妃,那些孩子太苦了,还请太子妃千万救救他们。」他们这些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自然无所谓,可那些孩子都是他们看着长大的,若是能好生活下去,谁又愿意做那孤魂野鬼呢?
这么多年过去了,从一开始的到处奔走,到最后的垂然等死,他们已然生出了太多希望与绝望,可这一次,他能感觉到席轻颜的认真与决心,希望她能带那些孩子走出深渊吧。
「你且起来,放心吧,我与太子定会尽力周旋。」
为了应和席轻颜的话,夙离霄亦轻轻点了点头。
眼底深处渐渐带上了一抹泪意,老太监不顾仪态抹了抹眼角,随即诚心实意,重重的磕了三个头,「惟愿太子与太子妃百年好合,幸福美满。」
夙国有他们,实乃天下大幸!
微微吐出一口浊气,不管是席轻颜亦或者夙离霄,这一刻都感受到了身上的责任,他们带着夙尘安离开皇家陵寝个,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京。
「轻颜,可愿与我一同进宫?」男人剑眉如飞,深邃的眼底带着带着些许意气风发,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席轻颜,一眼万年,覆水难收。
这一去,席轻颜这一生便要站在他身边,退无可退,避无所避。
水光潋滟,眸色微转,女子十分坚定的将手放在了夙离霄掌心,随即眉眼弯弯的笑了起来,「愿,与君同行。」
此次进宫,不仅要揭露夙尘安做下的事情,皇上也会遵守诺言,为他们指婚,一旦打上夙离霄的标签,席轻颜这一生都将与之绑定,再无反悔机会。
所以,男人才会有此一问。
二人相视一笑,再一次确定了彼此的心意,夙离霄微微吐出来一口浊气,派人抬着夙尘安,与席轻颜大摇大摆的进了宫。
一时间,关于夙尘安重伤以及太子回京的种种传言悄无声息的在京中流传,深居后宫的姜妃也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指尖一抖,激动的站起了身。
「你说什么?安儿重伤?为何?究竟是谁伤了他!」夙尘安乃堂堂郡王,能够伤他之人少之又少,难不成是夙离霄干的?
「来人,更衣,本宫要去瞧瞧。」眉宇间带着一抹焦急,姜妃换了一身宫装,带着人飞快赶去了御书房。
另一边
席小晨扔下手中的医书,惊喜的咧嘴笑了起来,随即犹如小旋风似的,飞快向着门口冲锋而去,「哥哥可知道了?我要去见娘亲。」
抽爹爹,竟将娘亲拐走这么长时间,眼下他们可终于回来了。
心中如同小鹿乱撞,席小晨小脸红扑扑的,已经等不及想要见到席轻颜了,他闷头一心向前冲,丝毫没有注意到夙小墨踏进了房间,等再次回神时,兄弟二人已经抱作一团,稍显狼狈的倒在了地上。
忍不住低低痛呼一声,夙小墨颇为义气的做了肥团子的肉垫,被坑出经验的哥哥大人立刻头痛的揉了揉额角,手脚并用的将席小晨拉了起来。
「莽莽撞撞,成何体统,便是娘
亲来了,也不能忘了规矩。」忍不住念叨了一句,夙小墨使人拿来帕子,细细擦了擦席小晨的小脸,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走吧,去找娘亲。」嘴上说着成何体统,然而脚下的步子却是极快,席小晨露出了一抹心照不宣的笑容,脚步轻盈的跟着哥哥去了御书房。
朝阳宫
卫淑妃正侧身慵懒的斜靠在小榻上,她杏眼为闭,红唇的唇畔微微一动,一颗剥了皮的葡萄便被宫人主动塞进了她口中。
「回来了?呵,当真是叫本宫好等。」那两个小兔崽子整天上蹿下跳,为她添了不少麻烦,偏偏皇上极看重他们,便是气得半死,卫淑妃也不敢贸然动他们。
可眼下席轻颜回来,她自是有大把法子折腾她。
用力深吸一口气,女子垂眸看着新做好的丹蔻,忍不住勾起唇角璨然一笑,「去,将消息告诉卫嫣然,本宫要与她一起去御书房。」
重伤的夙尘安与夙离霄一起回京,有趣~
不管宫里宫外的人如何揣测,此时的夙离霄已然踏进了御书房,他眼睁睁看着皇上的神情寸寸龟裂,心中竟不自觉生出了些许好笑。
对于夙尘安这个儿子,皇上一直想将他引上正途,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前者作死的愈发厉害。
嘴角狠狠抽了抽,皇上还未来得及询问夙离霄离国的事情,便被夙尘安的惨样吸引了视线。
全身上下布满鞭痕,几乎没有一块好肉,究竟是谁,竟敢暴打一国王爷,便是他想要放弃这个儿子,可也轮不到旁人出手教训。
眼前一阵阵的发黑,皇上气急败坏的来到夙尘安身边,指着他语气不善的怒吼道:「谁!谁将他打成了这样!朕定要……」
「是孤。」淡漠无情,冷静讥诮……
只短短两个字,皇上便听出了无数种情绪,他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下一秒立刻若无其事的移开了视线。
哦,那没事了,能引得夙离霄出手,必是事出有因。
十分无情的抛弃了夙尘安,皇上万分嫌弃的摆了摆手,眼观鼻鼻观心的问道:「发生了何事?」
夙离霄一般不出手,一旦出手定是触及了他的底线,他只求活着的时候莫要叫他白发人送黑发人,至于百年之后的事情……
他都已然入土了,夙尘安自己作死,他又有什么办法。
重新坐回龙椅,皇上掩饰性的单手握拳咳了咳,佯装淡定的模样看的席轻颜一阵好笑。
语气漠然十分欠揍,夙离霄淡淡陈述着皇家陵寝发生的事情,皇上被气的胸口起伏不定,重重一巴掌挥落了桌上的茶盏。
「混账东西,他怎么敢!」便是罪无可恕的死囚,也不能无缘无故招致毒打,夙尘安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激动的站起身来回走了两步,皇上犹觉得不解气,几个大步来到夙尘安身边,裹挟着满身怒气踹了夙尘安一脚。
「这样的混账你为何不打死他!冥顽不灵,死性不改!」先是食荤腥不敬祖宗,又被夙离霄发现虐待幼童,皇上四处寻找着趁手的家伙事,正待好好暴揍夙尘安时,姜妃不顾阻拦,急匆匆闯了进来。
「皇上手下留情啊,安儿已然重伤,不能再打了。」心头滴血,姜妃跪在地上,泪眼朦胧的挡在了夙尘安面前。
方才夙离霄的话她亦全部听在了耳中,不过是几个奴才,打便打了,何至于大动肝火,夙离霄公报私仇,为的便是置夙尘安于死地。
心中恨极,姜妃哭的梨花带雨,眼见皇上气怒未消,连忙抱住了他的腿,「皇上,不能再打了,安儿会死的啊。」
或许是死这个字触动了皇上,她一脚踹来姜妃,手中的瓷器亦被内侍公
公接了去,「叫他滚,滚去自己府中,无召不得出!」
「谢皇上开恩。」姜妃不敢耽搁,生怕皇上改变主意,立刻带着夙尘安离开了。
一场闹剧落下,夙离霄淡漠的挑了挑眉,良心发现递了一杯茶水上去,「离国之事完美解决,除却七成矿脉,离国每年的进贡亦不会改变。」
「父皇,该是你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皇上:「……」他这好大儿的一口水当真不是白喝的,这短短的功夫,还要讲条件!
微不可察的翻了一个白眼,皇上拍拍胸口,兀自拿出了一道圣旨,「拿去。」
这一个两个,都恨不能将他气死才好,他要退位!要做无所不能的太上皇!
目色一喜,夙离霄迫不及待将之展了开来,语速极快的道:「多谢父皇。」
赐婚圣旨,他费了这么大劲,终于是拿到了。
「还有一事,还请父皇下旨,还那些孩子自由。」稚童无辜,前人的过错又何须赔上他们的性命,待在那么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便是再阳光灿烂的人,也未免会生出绝望之心。
神色间生出了些许沉默,皇上长叹一口气,意味不明的看着夙离霄,「你这是想让朕废除祖训?」
「……若父皇不肯,儿臣日后也能做。」
一口血顿时堵在了嗓子眼,皇上心累的闭了闭眼睛,到底是忍住了一巴掌拍死夙离霄的冲动,「知道了,滚吧。」
「多谢父皇。」眼见目的达成,夙离霄自是十分满意,心甘情愿带着席轻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