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笔墨纸砚?你要用笔墨纸砚做什么?」
赵氏顿时懵了。
她与席楚玉被困在这梧桐苑中多日,不要说笔墨纸砚,她连走出梧桐苑都做不到。
「母亲,你难道想要让席轻颜那个小蹄子一直压在我们头上吗?」
席楚玉不答反问。
「只要母亲你帮我寻到了笔墨纸砚,我就可以让席轻颜死无葬身之地!」
「楚玉,你不要在这里说这种异想天开的话了,我们母女俩如今落到了这步田地,怎么可能报复得了春风得意的席轻颜?」
席楚玉的母亲赵氏颓然开口。
女儿的话对于她来说,无异于白日做梦,痴心妄想。
如今的她再不是从前那个意气风发,趾高气昂的礼部尚书府人主母,她的丈夫已经向席家的族长提出废除她正妻的身份,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成了礼部尚书府的妾室。
赵氏用了一二十年的光阴,竭尽全力方才将自己推上了礼部尚书府夫人的位子,可她没想到席轻颜仅仅回到礼部尚书府数月时间,竟然就把她这一生的努力全都毁了。
对于席轻颜,没人会比她更痛恨,可赵氏也清楚的明白,席轻颜如今背后有厉王夙离霄这棵大树撑腰,她压根就不可能是席轻颜的对手。
从前她还可以仗着夫君对她的那些情意,在尚书府内上演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为着她跟席楚玉争取更多的好处。
但现在她的这些盘算完全没用了,李婶的出现,让她在夫君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楚玉,我母女俩如今被困在这梧桐苑内,一日三餐那群势利眼的狗奴才们都不愿意替我们送来,若是你父亲和席轻颜发现你意图不轨,到时候我们母女俩可就真的要在这梧桐苑里困到死了!」
赵氏对着女儿席楚玉规劝道。
眼下她与女儿席楚玉的日子虽然过得十分艰难,但是,她好歹还是礼部尚书府的人。
赵氏心中还打算着等过了眼下这段日子后,她就再次找到丈夫主动亲近。
毕竟,她与那个男人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赵氏有信心可以再次挽回夫君的心。
到时候,她完全可以在日渐月染中,将自己这个妾室再次推上尚书府主母的位子。
而这一切的前提,是她要乖顺的待在梧桐苑,让之前发生的所有的不好的事情在她丈夫那里被一点一点淡忘。
若是她女儿再继续的折腾下去,她的夫君只会一直记得她做过的那些事,而赵氏担心届时她们两个人再没有任何的退路可言。
「母亲,席轻颜也是人,你忘了从前她被你我欺辱的样子了吗?」
赵氏愿意等待时机,可躺在床榻上无法动弹的席楚玉一刻都不愿意继续等下去了!
她从一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变成眼下这个彻头彻尾躺在床上的废人。
如此天壤之别的人生际遇,席楚玉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咽下所有的一切?
「席轻颜没有什么好怕的!母亲,离开了厉王殿下,她依旧还是我们记忆中的席轻颜!」
席楚玉已经看不到她与席轻颜之间的云泥之别,在她看来,席轻颜不过是好运得到了厉王的青睐。
「席轻颜有厉王殿下为她撑腰,那我席楚玉也可以找个皇子为我撑腰!」
「母亲,席轻颜在被我丢下河流后都能够全须全尾的回来,我与母亲两个人联手,自然会比她席轻颜更加的厉害!」
席楚玉信心满满。
赵氏看着满心想要复仇的席楚玉,再想着晌午已过还没有送来的午膳,心中也渐渐地开始动摇。
「母亲,我知道
你一直都在等着父亲来梧桐苑,将我们母女二人再次接回牡丹苑,但你可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有多么的愚不可及?」席楚玉瞧见了母亲面上的犹豫,于是不慌不忙,再次开口,「若你是二十年前的你,父亲或许会因为男人的本色,而再次与母亲你纠缠不清。可眼下你不是赵家未出闺阁,那个俏丽俊美的女儿家,你早已变成了半老徐娘!」
席楚玉向来很少当着她母亲的面说不入耳的话。
但今日她是真的忍不住了。
「将军白发,美人迟暮,母亲,父亲对你早已不是伉俪情深,如胶似漆的夫妻情意,我劝你最好早一点死了这份心。」
「你要知道,父亲他唯一在乎只有礼部尚书府,对于我们这些儿女与妻子,他从来都不在乎。」
席楚玉经此一役,对着父亲席大人失望透顶。
如今,她心中只想要背水一战,主动出击,而后变成礼部尚书府谁都不敢招惹,欺辱的嫡出小姐。
「我们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男人,只有夙羿霆殿下!」
「放眼整个王朝,夙羿霆殿下是那个唯一可以跟厉王殿下抗衡的人!」
「女儿这些日子躺在床榻上,将此前经历的事情一五一十细细想了一遍,席轻颜医术高超,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对我下毒手,让我卧病在床,那么当初董贵妃突然重病在床,御医都束手无策,这件事情细想起来,定然同席轻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除了席轻颜以外,再没有可以让董贵妃突然大病一场!」
「母亲,你说如果董贵妃以及夙羿霆殿下知道,席轻颜就是那个害她性命垂危,并且还将他们耍得团团转的神医谷谷主,他们还会轻易饶了席轻颜吗?」
借刀杀人。
席楚玉知道自己如今在礼部尚书府无任何的地位,但夙羿霆殿下与她不同,夙羿霆殿下可是陛下心中最为疼爱的皇子。
「……!」
赵氏听了女儿席楚玉的这一番分析,心中再次掀起了波澜。
「可……可楚玉,你如今与我都不能够出梧桐苑,即便是我们猜测席轻颜在董贵妃身上做了手脚,我们也没办法将自己的猜测告诉夙羿霆殿下!」
赵氏被席楚玉说动了心,但下一刻她就被眼前的现实打败。
她与席楚玉眼下寸步难行,压根就做不了任何事情。
「退一万步说,即便是你父亲不再关着我们母女俩,你如何可以离府见到夙羿霆殿下?你现在重病在床,连起身都做不到……」
赵氏对着席楚玉无奈开口。
她何尝不想要卷土重来,将席轻颜从她手里夺走的一切全都抢回来?
可眼下女儿席楚玉连起身都困难,从前,她的女儿席楚玉身体康健容貌上佳之时尚且不能打动夙羿霆殿下,更何况她女儿如今这副死不死活不活的鬼样子……
「楚玉,什么事情都没有你的身体康健来的重要,我们母女俩就好好地待在梧桐苑内,将养你的身体……」
赵氏的口中一句一句,不断说着沮丧的话,席楚玉听的心烦意燥。
「母亲!你如今怎么变得这么没出息了?区区一个席轻颜而已,你有什么可担忧畏惧的?」ap.
「你与其在这里杞人忧天,倒不如眼下快些去拿来笔墨纸砚,如此我也好自己对于董贵妃重病的猜测对着夙羿霆殿下据实已告,和盘托出!」
席楚玉的训斥让赵氏散了几分的沮丧,她甚至于已经开始跟席楚玉一样相信,或许这一封信笺真的可以给她们母女俩带来希望……
于是,赵氏丢下席楚玉一人,在梧桐苑内里里外外找了一回,愣是没有找到笔墨纸砚。
最终无奈之下,赵氏只好将黑黢黢的炭条,充当笔砚。
席楚玉也不再挑三拣四,直接躺在床榻上,口述着写完了信笺。
「母亲,你无论想什么法子,一定要将这信笺送到夙羿霆殿下的手上,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小事,它事关我们母女俩余生能不能直起腰杆做人!」
「你放心,女儿,母亲无论如何都会将这封信送出去。」
赵氏如今将手里的信笺看成是她与女儿席楚玉最后的希望,对于送信一事即便席楚玉不交代,她也会努力将信笺传达。
赵氏将炭笔写成的信笺揣在自己的怀里,正在苦思冥想如何送出去之时,外头响起了人声。
「开饭了,开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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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苑外,小厮一脸的戏耍,对着梧桐苑内的赵氏和席楚玉调侃道。
「……」
赵氏一听这话,眉头皱紧。
而后她将自己怀里的信笺收拾妥当以后,方才出门取饭菜。
小厮吆喝的声音不小,可等到赵氏走上前一看,脸直接垮了下来!
「青菜,又是青菜?你们到底准备要给我们吃青草到什么时候?」赵氏看着仆人故意侮辱她的举动,心中的怒火涌了出来,「我虽然被老爷一时的冷落,可我也依旧是礼部尚书府的如夫人!躺在床榻上是这个家的二小姐,你就如此糊弄我们?」
龙游浅滩遭鱼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如今,这尚书府内竟然不管那个阿猫阿狗竟然都敢在她面前耍起谱来!
「赵姨娘,你不会真的以为你还能东山再起不成?如今的礼部尚书府早已经是大小姐当家做主!」
小厮对着席楚玉母女俩一顿冷嘲热讽。
「今儿青菜你吃不惯,那么下顿饭就给你换成水煮萝卜!当初,奴才初入礼部尚书府肚内饥肠辘辘,赵姨娘你说‘冬吃萝卜夏吃姜,这萝卜被赵姨娘你形容的跟朵花一样,好似我一个做着劳力活的大男人真的可以用那些萝卜充饥一样!」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一如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尚书府的丫鬟小厮之所以不待见赵氏,那都是因为从前的赵氏与席楚玉真的是做的太过分了!
赵氏见送饭的小厮都对她恶语相向后,她只好饭菜接入手里,而后将小厮赶走。
眼下她实在是没多余的心里花在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厮身上。
赵氏眼下唯一想做的,就是将怀里的信笺送往夙羿霆殿下的府邸。
两日后,赵氏等到了机会。
她在梧桐苑中,看到了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
「你是何人?胆敢乱闯入梧桐苑?」
赵氏大喝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