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想法和白清漓永远是那样的一个步调。
同样想到嘉靖帝如今是最碍事的那颗棋,只要他死,他们入京便可一路畅通无阻。
乱臣贼子人人得以诛之,何况还是杀弟的畜生。
阡陌禛想着,宫中的棋子安插的时日也算够久了,是时候该用上了。
大军在行至离京三百里时收到了京都的指令,让幽王返回封地,暂不用回京。
阡陌禛让大军原地修整,恭敬接下兵部发下的指令。
养心殿,嘉靖帝将身边能砸的东西都摔了,伸手点着眼前变换了嘴脸的周顺。
“狗东西,你还有脸出现在朕的眼前。”
若不是周顺的背叛,宸儿怎么会死,一想到那样聪慧恭顺的儿子死了,他只觉得心痛如绞。
“皇上,大势已去,传位诏书已下,之前的事情就别再做计较了,老奴这样做也是为了保全您的性命,不然他们冲进皇宫,不顺着景王的意,咱们所有人都得死。”
“贪生怕死,你就不怕朕现在杀了你!”
周顺退后半步,带着一些拿捏的语气道,“皇上,您现在都这样了,除了老奴谁还会尽心尽力伺候您。”他端着饭食,说着自己的道理。
“您养好身子,安心做太上皇,七殿下一条命换皇上和众大人的安危,也是死有的得了。”
皇上气恼起身,可下肢不能动,让他险些栽下地,他恨恨地骂着。
“滚!”
他现在一个字都不想听。
他不想死,是等着奇迹出现,希望有人能救他,此时他竟然想起十四弟那张俊逸的面孔,若是他在京中,老二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
他悔不当初,真是千防万防,竟然是自己生出的白眼狼在算计他。
他恨归恨,却也知道老二不敢杀他。
只要他活着,他就算是矫诏,自己没下杀他的圣旨,无人能拿他如何。
眼下他还是安全的,只能活一日等一日,慢慢找寻时机了。
青天监这边已经算好了吉日,是下个月的九月初八,相离二十天。
二十天,筹备大典已经非常赶了。
可景王还是觉得时间拖延的太久了。
礼部的人劝着,这种大典都要提前三个月开始筹办才能圆满,二十天已经是非常仓促了,皇上要昭告天下,且也要地方官员入京朝贺,一切都要时间。
阡陌礼见实在不能再提前了,只能耐下性子等着。
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地等着时间过去时,养心殿出事了。
周顺已经与皇上撕破了脸,便不想再听他训斥打骂,额头上的伤可一直没养好呢。
他把托盘交给徒弟小路子,“这些时日你好生照顾皇上,出了事十个脑袋也不你砍的,知道吗?”
小路子恭敬道:“干爹,您放心去歇着,儿子醒得。”
“臭小子,也就你还算机灵,日后多留点心,新主那边不好伺候。”
他说完这话身形有几分的佝偻,命是暂时保住了,可皇上真的死了,他也不一定能得到最初的承诺,安然离宫养老到天年。
回到自己的住处,将这些年攒下的积蓄翻找出来,想着,不行就找个时机出宫,景王的性子阴晴不定,根本就不是守信之人。
与虎谋皮,从来不是明智之举。
周顺想逃跑太容易了,可他没想到自己的命数这么快就尽了。
养心殿的执事小宫女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伺候皇上小解,或者用茶水,可是用过膳都过去半个时辰了,里面一点动静没有。
总管不在,路公公也出去了,她怕怠慢了伺候,到时候还要更换被褥。
偷得一时懒,换来责罚和更多的事情得不偿失,奓着胆子挑了珠帘。
“皇上,甜汤凉了,要用些吗?”
一点回应都没有,小宫女悄悄上前,准备撩起被子去摸褥面是否湿了,从前皇上病着,她们都是这样伺候的。
她才走近,就发现了不对。
皇上竟然口吐白沫,头歪斜在枕上,身边还放着凉掉的饭菜,她忽觉不对,颤抖着伸出手指摸向皇上的鼻息。
“不好了,皇上,皇上…”
她不敢说皇上死了,冲出去叫太医,在她当值的时候皇上死了,她怕是也活不了了。
太医来的时候,皇上都凉透了。
景王得知父皇竟然被人毒死在养心殿,大怒。
带着御林军四下找寻当值的周顺与小路子。
小路子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搜寻了整个皇宫也没找到人,而周顺拿着出宫令牌被堵在宫门口,包裹里装的全是银票。
景王到时,看到扯开的包袱,和露出的银锭子,直接抽出一旁侍卫的佩剑。
“周顺,本王已经够善待你了吧,承诺他日让你出宫颐养天年,你竟然做出弑主杀君之事,你该死!”
周顺茫然地看着景王,嗫嚅地问,“王爷说,皇上驾崩了?”
“你做下的好事,你反问本王?”他给下面的使眼色,“抓起来。”
他命人将周顺控制起来,父皇死了的消息不能散播出去,至少大典前不行。
这边还想着如何做得天衣无缝,那边景阳宫的丧钟被人敲响。
沉闷的钟声咚咚咚地敲击在人心上,整个皇城都听到了钟声。
根本瞒不住,皇帝驾崩了!
景王恨啊,是谁,是谁在背后操控这一切?他心中出现一瞬的慌乱,他以为自己控制了皇宫,掌控了权臣就能坐稳这皇位。
是谁?是谁!
“还愣着做什么,抓住那个敲钟的,本王要亲自审问。”
右相昏沉沉从大殿一角直起身子,他已经被囚在宫中五日了,这五日过着半囚徒一样的日子,脸成菜色,精神不济,衣服更是褶皱带出一股子难闻的馊臭味。
其余几位大臣也没比他好多少,五人窝在尚书房两张可供轮换休息的软榻上,过着心惊胆战的生活。
听到丧钟被敲响,心下皆是一个咯噔,随后忍不住哽咽哭出来。
“皇上,驾崩了。”
右相颤抖着双腿来到窗前,扒着窗户向殿外望,此时竟然觉得外面的世界有那么一点陌生。
天还黑着,刚过了宵禁,此时又有侍卫燃了火把搜寻起来。
他颓然地坐回原地,叹了一口气。
皇上死了,他心中没有触动是假的,可就是景王会因此孤注一掷,他心中的不安越发地大了。
朱大人坐到他身边,担忧地道:“相爷,咱们还能出去吗?”
赵相摇着头,他也不敢说。
众人齐齐叹气,官做到这一步,连尊严都没给他们留,命怕也会随时失去了。
一股子绝望萦绕在众人心头,朱大人忽然豪迈地道:“死就死,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我朱氏满门忠烈,即便死得冤枉,也绝不留下半字让人诟病!”
右相当下喝斥,“小点声吧,这屋子里的人谁不忠义,就你不怕死,你想过家里的老小吗?没到最后一刻,别嚷嚷。”
景王的人在宫中找不到刺客,怒不可遏,这时,又收到幽王大军并未返回幽州的邸报。
他怒道:“将那几个老东西的家眷抓来,他要真敢闯宫,本王就拿他们的血祭旗!”
右相等人还不知道,他们的妻儿、父母家人,已经成了景王第一批想要做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