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大营里,军旗猎猎,迎风招展。
两千余人已经重新编伍完成,全部打散之后,分成了十七个哨。
朱由检骑马检阅,孙应元跟在旁边小声介绍:
“殿下,属下三人奉命整理编伍,原四十多个总旗,分队比拼列阵拼杀,选出十七个个哨官,缺额再由下面比武决胜,目前哨官以下,已经梳理完毕。”
“打散前比的军阵吧?还是打散后?”
“比试完毕,才重新打散。此处营地原本就是临时编制,步、骑均有。
原则上,步队与步队之间打散,骑与骑之间打散。目前,有十步七骑,一共十七哨,不曾有缺额。”
朱由检这才点头称赞,转头问跟在一旁的兵部尚书崔呈秀:
“崔尚书,兵部营地、一应事务安排了么?这两千多人入城,还需仔细,这是陛下的意思,魏秉笔和内阁也是同意的。”
崔呈秀内心苦笑,事情都做成既定事实了,现在问他有什么用,纵然是魏忠贤在这里,也只能另想别的办法,当下答道:
“两千余人,兵部还是可以挤一挤的,只是……”
朱由检大概猜到崔呈秀想怎么诉说其中的困难,好像当了领导的都会这么说,当下打断:quya.org 熊猫小说网
“崔尚书,我看上次来王府的刘安不错,就让他负责与王府护卫营联络后勤诸事吧。一事不烦二主,我看他挺伶俐,有机会,可以提一提嘛。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崔呈秀答应一声,他虽然是兵部尚书,却不懂军事,也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大营,只是听下面人汇报,按时给粮给饷,保证他们不闹事罢了。
如今身临其境,确实是京营其余人等比不了的,虽然荒废了半年,但是一旦有了上下层级明确的编伍,剽悍之气扑面而来。
失策,失策啊,崔呈秀恨自己之前光顾着和袁可立打擂台,迁怒这些人,现在想拉拢也来不及了。
他们一转眼,傍上了监国殿下。
考量完了哨官,朱由检站上点将台,大声宣布升赏:
“哨官以百户充任,队长以总旗官充任,伍长以小旗官充任,全军加赏一月饷银。”
底下一片欢呼,崔呈秀面露难色。
朱由检才不管那些,接着说道:
“全军分前、后、左、右、中五个营,每营设把总,以千户官充任。
以刘文炳暂代中营把总,辖五哨;以孙应元暂代前营把总,辖四哨;以黄得功暂代后营哨把总,辖四哨;以周遇吉暂代左营把总,辖四哨;以周镜暂代右营把总,辖五哨。
直接对本王负责。
望诸位鼎力相助,本王在此谢过。”
朱由检深深鞠了个躬,唬得众人齐刷刷跪了下去,行了军礼。
他也是没有办法,手头没有合用的人,只能硬着头皮,将自己中意的人选,强行提拔,安排在各个位置上。
别以为精锐就总是服从军令,事实上,这西山大营两千多号人,没几个不是有本事又刺头的,只能慢慢去亲近,去磨合。
他看了看崔呈秀,心里想着要不要提让兵部给他调个参将过来,崔呈秀莫名打了个个哆嗦。
“崔尚书,你看这大营,是不是缺了点什么?”
崔呈秀正在想监国殿下亲自领兵的合理性和合法性,没太听清,“殿下说了什么?臣被士气所摄,恍惚了。”
朱由检伸手扶住崔呈秀,拉到近前,指着正在为转移营地忙碌的军士们,笑着说道:
“崔尚书,你看这大营,是不是缺了点什么?”
崔呈秀仔细看了看,他对朝堂上的事儿,很懂,对这些大头兵的事儿,着实是不太了解,何况,他心里还有事儿。
看了半晌,没看出个所以然,小心问道:“臣愚钝,还请殿下明示,缺什么?”
“缺的多了。军中文书、属官,一个都没有,兵部怎么说?”朱由检再次问道。
崔呈秀对这个不陌生,一向都是各军自理,只有高阶武官才归兵部直管,当下开口说了惯例,
“殿下自决,按照惯例,最高不过千户官身,往兵部报备即可。
只是如今这些人归了殿下护卫,兵部能置喙的地方不多。
殿下自决,不超额即可。”
“真的?”
“不敢欺瞒殿下。”
朱由检倒是有些新奇,他之前还以为同归兵部调动,因为五军都督府废了,原先有的王府护卫亲军的制度也废了,基本上都归兵部管理。
这恐怕是他监国带来的好处了。
兵部说起来可以管,实际上管不着,全看皇帝的旨意。
“还有一事,还请崔尚书考虑。”
朱由检拉着崔呈秀没松手,远远看去,仿佛两个人在亲近,在密谋。崔呈秀倒是想距离稍远一些,却又不敢用力挣脱。
“殿下请吩咐。”
“你是兵部尚书,难道不觉得,这些人由我直领,有些不妥当么?”朱由检知道这个事儿,一个弄不好,会成为魏忠贤等人攻击他的把柄,索性就挑明了。
皇帝陛下的旨意是说了,信王直领西山大营,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但是,根据惯例,这个直领的意思,是西山大营的兵将,都归他管,他指挥大营主将,主将再一层层指挥下去,而不是让他一个王爷、监国,直接带兵当主将。
事情没人挑刺儿还好,但是,他不放心魏忠贤。
崔呈秀心里咯噔一下,他没想到监国这么直言不讳,直接将他刚才想半天的事儿,挑了个明白。
“陛下吩咐,监国殿下直领西山大营,殿下如何分配、编伍,陛下都已经允准,这些都是殿下可以自行做主的事情。”
“是吗?魏秉笔也会这么想么?
这么一支两千余人的护卫进京,入驻王府,魏秉笔真会这么想这“直领”一事?
我信任崔尚书,上次也是相谈甚欢,我承你的情,你要不再想想?”
朱由检既然提了出来,就想把这个漏洞补住,不想成为魏忠贤攻击的把柄,顺便,想在皇帝驾崩之前,再薅一把兵部的羊毛。
崔呈秀当官这么多年,前几天还调了人进王府,这时候都被问到这个地步了,哪里还能不明白朱由检想做什么,估计是又想调人了。
“殿下明示,臣尽力。”
“我知道崔尚书的难处,我也不为难你。我听说辽东有个参将,名字唤作何可纲的,前阵子被人参了,说是袁崇焕余党,目前免了官职,在京候参,我就要这个人。
你先别忙说难处,我不管他是谁的人,也不管他犯了何事。护卫营里有的是辽东来的,他的名声很好。
我现在身为监国,陛下说了,要多看,多听,多想。我不管票拟、批红,只要一个辽东来的代罪参将,跟在身边做个护卫官,不过分吧?
你可以就这么和魏秉笔直言,估计他老人家也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武官,和我唱反调的。
即使有,也不会是在监国诏书刚刚下达的今天。
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