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璧击杀了一头扑上来的妖兽,带着腥味的血液难免飞溅到她的身上,她却不以为意,上前徒手从那团模糊的血肉里掏出了兽核。再抬起头时,她的眼神锋利如刃。
君璧不记得她杀了多少头妖兽,已经有些麻木,她只知道仿佛惊涛骇浪般的咆哮声越来越近,目的地就要到达了。她的心口开始剧烈跳动,血液沸腾,难以控制。
君璧紧咬牙关,将锁链缠绕住那棵高耸的巨木,用力一拉,就踏在了树冠之上。不远处的尘土漫天飞扬,她眼前一亮,朝着那个方向疾射而去。
几下跃动,君璧距离那处越来越近。突然一块巨石向她迎面飞来,夹杂着泥土的气味,势不可挡。
君璧立刻抬起手,身前凭空凝结出一块银色盾牌。巨石狠狠砸到了盾牌之上,发出刺耳尖锐的摩擦声。趁此缓冲的机会,锁链迅速将其分解,原本坚硬无比的巨石,瞬间分崩离析化作无数沙砾。
解除面前危机的同时,君璧看到一道人影从高空坠落,重重砸到了地面上,压出一片龟裂的深坑。
看那身形,分明就是越景珩。君璧心口一震,几乎就在刹那间飞奔过去。她嗅到了空气中浓郁的血腥气息,还有一阵炙烈焦灼的热气,拂过她的脸颊。
地上的人动了动爬起身来,君璧还没来及欣喜,那人影就突然逼近了她。
那具身躯上挂着越景珩破碎的衣衫,面孔却已全然不同。燃烧着烈焰的黑色双翼足有十来米的长度,上面布满了诡异的暗纹。那纹路好似有生命般,在跃动蔓延。
他的双眸殷红一片,长长的獠牙从口中探出,泛着森白的冷芒,他的脸颊也正在被同样的诡异暗纹所侵占。他的眼神尽是残忍暴戾之色,根本看不到一丝一毫的人类情感。他虽然还有人类的躯体,却已经完完全全像是一头野兽。
君璧感觉胸口被堵住了,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越景珩发出一声嘶吼,他凝望着君璧的眼神,如同盯视着猎物。
君璧心头浮现不祥的预感,她下意识地往回退了几步。
顷刻间,异变陡生!越景珩忽然暴起,凌厉的攻势向着君璧铺天盖地地袭来。
君璧不想伤到越景珩,出手留着余地,但是关乎生死之战的束手束脚,让她的抵挡越发吃力。
君璧侧头避开了一记利爪,额角泛起一层薄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越景珩处于狂暴之中,远比她迅猛,也更加不计后果。
越景珩不容君璧有片刻喘息,一路将她逼迫到了深坑的附近。
君璧一退再退,那股呛鼻的灼烧气味也愈加浓烈。她直觉不对,这里除了越景珩,必定还有其他的妖兽。等到身后一阵灼热烈焰袭来,她猛然抬头,这才发现一道庞大的身影已经近在眼前。
它浑身都燃烧着火焰,一双黑翼与越景珩的如出一辙,它身上也同样密布着诡异的暗纹。不过与越景珩不同的是,这妖兽大了数倍,就像是一座巍峨的山峰。它已经不能再被单纯得称作妖兽了,它强大到只要出手,君璧将会毫无还手之力,而最终被彻底碾碎。
君璧的瞳孔微缩,脑中灵光乍现。越景珩从来没有提起过他自己的种族血脉,此时他无缘无故的狂化,还有他自从进入雾黑森林后异常的表现,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越景珩是迦楼罗与人类的后裔!所以这圣级的妖兽,只有他拥有与之一战的能力。
君璧明白的有些太晚了,她的到来并没有帮上越景珩的忙,反而让自己即将成为牺牲品。她可以感受到皮肤变得滚烫,血液几乎要沸腾,在经脉中不安地冲撞,死亡就要降临。
君璧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除了等待她别无选择,没想到会这样结束……
生死的瞬间,君璧忽而感觉身体一轻,似被人搂在了怀中。紧接着,她被抱起斜飞而出。迦楼罗的利爪无可避免地划破了那人的后背,留下一道血肉外翻的伤口。
君璧睁开眼,正对上一双空洞的眼眸。
越景珩抱着君璧落到地上,还有些愣愣的,回不过神来。也许他也不明白,为何刚刚还是想要灭杀的对象,却在下一秒拼了命也要相救。
迦楼罗此时发出了一声尖利的长啸,响彻云霄。
越景珩的整个左臂已经完全兽化,他不停地甩着头,似乎在抗拒着什么。他脸上的表情异常痛苦,君璧焦急地想要上前察看,却被他一把摁到了地上。此时只要他的兽爪稍一用力,君璧的头颅就会与身体彻底分家。
良久,越景珩发出声凄厉的哀鸣,那兽爪在轻轻颤抖,却迟迟没有落下。
君璧的胸口在剧烈的起伏,她望着正在忍受着非人折磨的越景珩,毫无办法。他的肌肉涨得通红,脖颈上的青筋根根虬曲。
“景珩……”君璧低声唤道,眼角滑落一滴清泪。
越景珩的兽爪终于缓缓落下,却只是轻轻按了按君璧的头顶,一如往常他揉乱君璧的发丝时那样温柔。
随后,君璧的斗篷的帽子被越景珩拉上,低到直接遮蔽住她的目光,让君璧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别……出……来……”越景珩一字一顿艰难地说道,就像从牙缝里挤压出来一样。
君璧鼻尖微酸,没有多言,只是拼命地点头。她知道接下来的事,必须由越景珩亲手完成,她留在这里只会造成无谓的干扰。
越景珩舒了口气,将君璧送入了隐蔽的密林中。
今日这一战,不可避免。从越景珩答应布莱森参与这次行动之后,他就有了觉悟,他比谁都清楚原因,而他别无选择。
兽人的平均生命都在两百岁左右,可是他远比别人活得长久,他甚至从那时开始就不曾衰老,因为他觉醒了血脉。同时他也知晓了一件令他悲痛欲绝的事,他一度认为的弑母仇敌,竟是他的生父。
迦楼罗这样圣级的妖兽,化形并不难。而他的母亲,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在越景珩的记忆中,不曾有过父亲的身影,他只是亲眼目睹了迦楼罗吞噬了自己的母亲,而他逃出生天。日复一日的漂泊中,他再遇迦楼罗,失去了左臂,也是同一天,他的血脉觉醒,手臂再度生长,甚至可以化为兽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