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璧双颊上胭脂色的红晕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留下浓墨重彩的痕迹。她咬了咬唇,手心好像烧起火,将冰凉的宝钗都捏得温热起来。
唐逸霖见好就收,松开了那一缕青丝,任由它随风飘摇,落回君璧的侧脸,似乎犹带着几分他唇上的温度。
“叔叔。”君璧瞧到唐逸霖的戏谑神色,心中不由有些不服,她收回自己的手,用力捏了下宝钗,微恼地瞪着面前浅笑之人说道:“自重!”竟是把唐逸霖那晚的话还了回去,只不过她香腮绯红,一双猫儿似的眼眸娇娇生媚,反倒有种撩人的韵致,半点不觉其中的怒意。
唐逸霖挑了下眉梢,脸上笑意更浓,眼波顾盼之间,极尽风情,“佳人在侧,情不自禁。”他嗓音压低,清润的声音平添了丝丝缠绵暧昧。
君璧瞪圆了明眸,还没有来得及斥责唐逸霖的厚脸皮,就见他抬起手,将那一缕发丝轻轻别到了她的耳后,温柔至极。微热的指尖滑过耳廓,若有似无地触及了小巧的耳垂,留恋一般在其上停留了片刻。君璧抿了抿唇,耳畔愈加发烫。
“早些歇息。”始作俑者此时已经收回了手,潇洒地后退一步,含着笑意招了招手,然后转身离开了。留下的君璧一阵错愕,这……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唐逸霖搅乱了自家小嫂嫂心中的一池春水,心情万分愉悦。他一晚安睡,次日早早起身,先同君老爷问安,吃过早饭,复又回到了自己暂住的小院里。
即使经历种种变故,唐逸霖从不曾放下功课。若无根基,其他一切都是枉然。他是心性坚定之人,在这一点上,唐连霄远远比不上他。
唐连霄见君璧偶尔会给他弟弟送些吃食,却对他的示弱弃如敝履,心中难免生出些怨怼。但他还有些心眼,不曾在面上展露出来,一如既往伪装着深情模样。
君璧对于唐连霄的纠缠不胜其烦,偏偏君家二老装聋作哑,乐见其成。她心里烦闷,在唐连霄再一次寻她之时,命丫鬟婆子拖住他,自己则偷偷溜了出去。
此时正是午后小憩的时间,宅子里人不多,君璧落得清静,便决定去找唐逸霖培养感情。
君璧悄悄走进了唐逸霖的院子,仿效他昨晚的行径,又敲了敲他的窗子,似是有些玩上瘾了。
唐逸霖刚做完一篇策论,放下笔,等待纸上墨迹吹干。冷不防听到窗子被人敲击的声响,他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忍不住勾起嘴角。只是在打开窗子之前,他故意换上了一副正经的模样。
窗扉轻启,露出一张明媚的俏丽脸庞。君璧的发髻上簪着唐逸霖送的宝钗,赤金的蝶翼翩然欲飞,细细碎碎的红色宝石点缀,鲜艳欲滴,映衬着她唇红齿白,眉目如画。
唐逸霖心中不禁一颤,面上却依旧平淡,“嫂嫂,可是有事?”他眼中神色疑惑,微歪着头询问,倒像是真的什么都不知晓的模样,还带着些无辜。
君璧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冷哼一声,就知道这人是故意的!她银牙紧咬,从牙缝里狠狠地挤出几个字来,“叔叔,你怕是落了东西。”
唐逸霖眨了眨眼,姿态很是正经,“景珩不曾落下什么,可是嫂嫂记错了?”话虽如此说,不过他眼眸中强忍的笑意却要满溢出来,偏偏被他逗弄的君璧微微垂着头,不曾发现。
君璧不由有些委屈,心绪纷乱,一时分不清唐逸霖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再加上这几日因为唐连霄的烦扰正有火气,她脾气也上来了,便一跺脚,将宝钗拔下直接扔到了唐逸霖的窗子里。
“谁要你的东西!”君璧说着,愤然甩开衣袖转身就走。可是走出几步,也没等到唐逸霖追出来,反倒是听到他将窗扉咔哒一声合拢了。
君璧气恼地双颊通红,脚步重重地踩在地上,路过唐逸霖房门之时,还朝着那紧闭的门扉狠狠剜了一眼,怀揣着怒气,打算离开。
正在此时,门忽然打开了,一道身影从门里大步跨出,一把扯住了君璧的手腕,一勾一带,行云流水,就将毫无防备的君璧揽入了他的怀里,顺势带进了屋内。
门再次紧紧阖上,除了窗扉之下多了几个小小的脚印,其他一如既往的平常。但是房门之后,却是别有洞天。
君璧被抵在门板上,脸上带着未褪去的惊惶。她有些羞赧地将头埋入了唐逸霖的怀里,鼻翼之间,都是属于他的干净清冽的气息。
唐逸霖一手揽着君璧的腰肢,一手捏着她的下巴,缓缓抬起她的头,“当真是不禁逗。”
唐逸霖又凑近了些,含情的桃花眼直直望进君璧的瞳眸深处,眉梢眼角皆是说不出的风流蕴藉。
君璧不禁暗暗感叹一句,真是勾人的妖精!
唐逸霖亲昵地摩挲着君璧的侧脸,举止大胆,哪里还有初见时的克己复礼。
说实话,即使现在他们的距离如此近,君璧也还没搞清楚唐逸霖为何会突然改变了态度。她确实有意激起唐逸霖的同情心,也故意引他看清唐连霄的真实面目,甚至利用了他娘亲的作态。因为她很清楚,以唐逸霖的性情,绝不可能对这样受欺的她坐视不管。
可是君璧完全没有想到唐逸霖会如此快地对她有意,甚至开始心悦于她。所以她一时间还感觉云里雾里。
君璧还未意识到的是,唐逸霖这个人其实最不放在眼里的就是规矩。他之前从未有过动心的感觉,如今心里多了一丝不同的情感,他便要寻摸个明白。若是假的,弃之不理。若是真的……那么他很乐意探究到底。
那日唐逸霖情绪反常,回到自己院子里看到献殷勤的绿鬓,平生厌恶之意,甚至大发雷霆。可是对女子向来冷漠的他,却在君璧做出亲近的行为时,不仅没有及时阻止,反倒觉得……心旌摇曳。那时君璧说得不错,他的确是心旌摇曳,无法自已。
唐逸霖厌弃了自己一段时日,可是君璧离开后,他的脑海里又偏偏全是她的身影,让他心烦意乱。
庸人自扰,唐逸霖不愿做庸人,索性放任心性自由。他的嫂嫂又如何?只要他想,他便可以夺过来。不是不想去争,不过是之前没有碰到想要争的罢了。说他狂妄自大也好,放浪形骸也罢,人生短暂,随心而为。娘亲让他冷心冷情,却不曾让他绝心绝情。
唐逸霖也很想看看,除了有朝一日金榜题名,还是什么事情可以让他欣喜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