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璧行事谨慎,忍了两天,才告诉佣人们最近想要出门,为她提前安排准备。她的代步工具是一辆小汽车,有专门的司机。她之前几乎没有出门的机会,对这个世界不算熟悉,于是由司机带路,载着她和随行的一个年轻佣人,去热闹好玩的地方逛一逛。
司机显然深谙君璧的喜好,不知道是否因为苏景珩特意吩咐过,尽带着她去探访各种特色的食品店铺。比起服装首饰,君璧的确更爱美食这口儿。
三个人逛了一大圈,满载而归。等到中午,司机便带着君璧去有名的食府用饭。
这处食府的布置极为素雅,来来往往的客人不少,即使在楼下大厅,也有屏风彼此隔开,不会互相干扰用餐。楼上设有雅间,供有身份的夫人小姐使用。
君璧没有那么多讲究,选择了大厅,感觉更有氛围。
他们被领路到了窗边的位置,斜对面是一家小酒楼,据说与这家食府是同一位老板,不过一家注重珍馐,一家长于美酒。
君璧理好裙摆,缓缓坐下。周围弥漫着淡淡的食物香气,恰到好处地勾起人的食欲。等待上菜之时,她便心情不错地望着窗外的街道。
而君璧不知道的是,斜对面的酒楼二层,苏景珩正斜倚着身子,一边捧着酒盏,一边侧过头望着她。
苏景珩对面坐着一个面容硬朗的男子,看到他一直望着同样的方向,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好奇地问道:“七爷,如今怎么换口味了?”
苏景珩抬眸斜睨了一眼,轻笑着说道:“那是我新养的美人,如何?”
男子愣了一下,随即颇为豪爽地大笑起来,边笑边同苏景珩碰了碰杯,“这个倒是比之前的那些看起来顺眼多了。”他显然与苏景珩很熟,说起话来毫无顾忌,苏景珩也不恼他。
“不知,这位还是不是蓉蓉姑娘?”男子眼中满是揶揄之色。
苏景珩一口饮尽杯中的酒,指尖轻轻点了下酒杯边沿,男子就顺手又为他斟满。
“自然不是。”苏景珩晃了晃酒杯,鼻间嗅着浓醇的酒香,目光却一直落向趴在窗台边的君璧身上。
男子闻言,笑着摇了摇头,“有趣,看来风流浪荡的七爷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苏景珩挑了下眉,幽幽说道:“沈峰,可是我最近交待的事情太少了,让你有这份闲心来关心爷的家事?”
沈峰连连摇头,忙道自罚三杯。美酒下肚,他面色微红,随意朝窗外望去,看着看着忽然直起身来,双眼微瞠,满是惊讶,“那人……”他瞧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小汽车上走了下来,转头看看一旁的苏景珩,显然他也瞧到了,“这不是易家的那婆娘吗?”
苏景珩默默咽下口中的酒水,没有回话。
“她来做什么?”沈峰疑惑的挠了挠头,“她又不是不知道那食府是你的。”
苏景珩望向陆以沫,嘴角微微勾起弧度,“我这美人,原本是她易府里的。”
沈峰闻言又是一愣,他虽然表面看起来是个粗人,但是粗中有细。听到苏景珩如此一说,又联想到前段时间易景珩在家中遇袭之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怪不得,之前苏景珩安排他去混淆视听,将陆以沫口中袭击主子的逃奴,传成了老人、男人、小童。总之,就是不让旁人确定那是个小女子,原来在这等着呢。
理清了前因后果,沈峰不仅没有觉得苏景珩被美色冲昏了头脑,反而格外敬佩他的安排,抚掌大笑起来,“妙啊,实在是妙!”
沈峰对苏景珩比了个大拇指,“从姓易的手里抢人,真是别提有多爽快了!”苏景珩但笑不语。
另一边的陆以沫显然是收到了消息,带着一身煞气走进了食府。她挥退了上前招呼的掌柜,不顾他们的拦阻,直接越过一面面的屏风,寻找君璧的身影。
君璧他们坐的位置本就不深,不多时陆以沫就发现了她。
此时的君璧正在安静等待着上菜,手里捧着一杯热乎乎甜滋滋的杏仁露,小口小口地啜饮着。
君璧身着一袭浅紫藤色对襟旗袍,外搭锦云披肩,淡雅冬梅枝桠蔓延在腰侧,越发衬得她楚楚动人。乌黑如墨的青丝垂至腰间,在脑后挽起几缕,其余慵懒地散落下来。一张秀丽的小脸莹白如玉,好一个江南烟雨中的窈窕佳人!
陆以沫上下打量了君璧一番,冷哼一声。
君璧刚才听到外面一阵喧哗,本没有多想,直到陆以沫从屏风后走进来,出现在她面前,她才微微露出几分讶异,不过也是不易察觉的一瞬间而已。
陆以沫带着冯妈和另一个年轻佣人,也没有询问君璧的意思,就直接坐到了对面。
“可真是巧了。”陆以沫拿着帕子掩了下唇,皮笑肉不笑地讽刺道:“瞧瞧这是谁啊,真是好气派。”
君璧身边的佣人正想上前,被她抬手拦了下来。“这位夫人,不知您是……?”她缓缓放下手中的杯盏,笑得温婉客气。
君璧深知陆以沫不会放过自己,只是没想到她来得这么快,如此一想,她身边恐怕是有些个不太安分的人在。
既然陆以沫是来故意找事的,不如她就装傻充愣好了,死咬住不认识,陆以沫也没办法拿逃奴的身份要挟她。至于那张包身工的卖身契,既然陆以沫不曾提起,要么就是她压根没弄到手,要么就是……中途被别人抢了,否则陆以沫何必大费周章,直接手里捏着契约来抓人就好。
“我是谁,君姑娘不认识吗?”陆以沫冷笑着说道:“我今儿就想来瞧瞧,家里那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现在过得怎么样……”她边说边仔细在君璧身上瞧了一圈,嗓音不禁尖锐了几分,“果真,好得很呐。”
刻薄的话语让君璧身边的佣人都气红了脸,君璧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陆以沫口中提到的人并不是她,“我与夫人素不相识,着实听不懂夫人这话什么意思?”她拿起帕子拭了拭唇,秀眉轻扬,隐含凌厉之色,“夫人无故来寻我,还冲我大吼大叫,恐怕……有些不太好吧。”
饶是陆以沫自诩脾气温和,也被君璧这些话噎得一口怒气梗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君璧笑了笑,平静地望着陆以沫,神情波澜不惊。
“好好好!”陆以沫怒极反笑,“好你个君璧,竟然给我来这手。”她说着,环顾了一圈食府内的装修,又看了看君璧身上的穿戴,虽然极为素净,但是用料很是讲究,单是那件旗袍,说不得就能抵上寻常人家几年的用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