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回忆伤情
起程回s市的日子应经定好了,就在这个星期天。杜枷辰最近几天似乎有点忙,听说本来回s要实行的项目,项目的负责人竟然也来到了普罗旺斯,而且似乎对两家公司的合作提出了新的疑问。看杜枷辰最近总是眉头紧皱的模样,似乎这件事解决起来并不算顺利。
杜枷辰说,这次派来的负责人是日本三井集团的公子,此人极为低调神秘,相对于灯红酒绿,霓虹闪烁的上流社会,他更在乎的是私人的生活品质,并且此人不喜外界的干扰,他具体的相貌怎样,身高几许,连私家侦探都调查不到,明明也是个跻身世界名流的人物,却连一张照片也找不到,这说明了什么?
杜枷辰在问她说明什么的时候,自己却已经顺口说了出来。一,这个人确实相当低调;二,这个人神秘的有些惊人。
青格却暗暗的在心里想,也许这个人是长得太骇人了,比如说他脸上有丑陋的伤疤,他缺胳膊少腿或者他有什么传染病,当然她也只能偷偷地在心里想想,断然是不敢告诉杜枷辰她给那个神秘的三井少爷下了这样的推断:
他是个相貌奇丑且身体不健全的非正常人。
所以当青格和他相遇的时候见到他妖孽的容貌,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天啊,世上还有如此妖媚的男人,尤其是那双勾魂的桃花眼。
青格自觉无聊,已经天黑了杜枷辰还没回来,她白天睡了很久,暂时又没什么睡意,披上件外套就出了房门。
普罗旺斯的夜晚,略略的凉,淡薄如水。
青格坐在别墅前的长椅上,昏黄的灯光照在她白皙的脸庞上,低垂的睫毛更是镀上一层迷离的光晕,她的眼神安然,盯着某一个地方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仔细看来,才发现在她宽大的衣袖里面,一条精致闪亮的东西被她攥在手里。
她想妈妈,想她会不会被照顾的很好,想她不在她的身边,这么久不去看她,她会不会生自己的气,会不会怪自己,越想越难过,越想越会触动情思。
想起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日子,她就像个骄傲的公主,在爸爸妈妈的疼爱中度过了自己二十岁以前的日子,一定是他们生活的太过幸福了,上帝也忍不住嫉妒了,才会在一夕之间让她失去了所有。
她在车祸现场抱着浑身是血冷冰冰的父母的身体,眼神空洞的看着因无钱安葬而被随意停放在走廊的父亲的已经冰冷的身体,还有母亲因交不上医药费用而被拔出的管子,她甚至想那场车祸为什么要把她留下,带走她不是很好吗?让他们一家人在一起该多好!
可是她好像没有死的权利,她到死都不会忘记车祸的那一瞬间是妈妈护在她的身上,挡住巨大的冲击,她才活了下来,而妈妈现在还安安静静的躺在病房里,一动不动,安安静静的躺着,再不会轻拍着她的头,宠溺的笑着跟她说,青格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再不会有热气腾腾的饭菜在她放学进门的餐桌上,再不会有了,再不会有!
那段时间她跪在医生的面前求他们救救她妈妈,求他们不要放弃她妈妈,医药费她会交的,求他们先救救她妈妈。她没办法,办了休学,每天做好几份工作,洗盘子洗碗,家教,可是她辛辛苦苦赚下的钱竟然只够她妈妈打几针,高昂的医药费让她低下了高傲的头,她真的快活不下去了。
走进了夜总会当了陪酒小姐,每天在酒水中生活,和不同的人卖笑。夜总会的老板娘知道她的情况,对她也相当的照顾,可是再怎么对她照顾也不可能每天陪着她接待那些客人,意外总是会有的。
那一天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指名要让她陪酒,结果到了包间灌了她很多酒,然后开始对她动手动脚,她很慌张很害怕,她越挣扎那个胖子越得寸进尺,把她压在沙发上,开始撕扯她的衣服,她不停地喊救命,不停的求救,包厢的门没有彻底关上,她抱着一丝希望大声的呼喊,可是没用,这个楼层是vip贵宾专区,客人不多,恐惧中她一口咬在胖子的手上,却被胖子一巴掌扇的几乎晕过去,嘴角鼻子,不断有温热的**流出。
胖子嘴里骂骂咧咧的说着脏话,大手却已经撕裂了她的衣服,她被打得已经说不出话,动弹不了,只能求救似的看着门外,希望有个好心人可以救救她。
就在她近乎绝望的闭上眼睛的时候,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接着她看到压在她身上的胖子,血水从他的头上流出,鲜艳血红,然后他慢慢地倒了下去。
胖子的身影轰然倒塌,青格就看到了站在她面前,手里握着半个酒瓶的沈亚柯,酒瓶的顶端还在滴着血,另一半在胖子的脑袋上开了花。
青格到现在也不会忘记他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宛若天神般的出现,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这次事故后夜总会自然不会在让她继续工作下去,妈妈的费用单上不知道又加了几个零,她苦笑,按响了爸爸的朋友沈伯伯的房门,希望看在父亲和他朋友一场的份上借她一些钱。
可是商场上只有永远的利益,那有什么朋友可言,他们只是表示惋惜了一下,至于借钱的事绝口不提,青格急得都哭了,她的妈妈今天如果在没钱打针,就会因缺氧而停止呼吸,她爸爸还等着她安葬,可是她连安葬的费用都凑不出,只能让他躺在太平间里,冷冰冰,孤单单的。
她小小的身体,重重的跪在明亮的大理石地面上:“沈叔叔,求求你,看在和父亲的交情上就帮帮我们吧,钱我一定会想办法还的,求求你了,我做牛做马都会报答您的。”青格拽着沈的裤子,眼泪大滴大滴砸在大理石地面上,不一会儿,就汇聚成一弯清泉。
就在她苦苦哀求的时候,一个声音蓦然想起:“把这个签了,钱我会给你。”二楼的扶手处站着一个青年,青格泪眼模糊,看不清来人的模样,只是他扔过来的夹子落在青格的脚边,她随意的看了一眼,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不管是什么条件,只要能救她妈妈,能给她钱安葬父亲,都无所谓了,她都可以答应,只要能救她的家人。
她擦擦眼泪,才看清原来这个人就是那天在夜总会救她的人,她无助的眼神化作感激。
沈亚柯帮妈妈支付医疗费用,又出钱安葬了爸爸,还给她安排了学校,跟他在同一班,这哪像一个仆人的生活,而且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坏的企图,并且还帮她销毁了她在夜总会工作的痕迹,埋葬了一段最不堪最肮脏的人生。
一个人怎么会没有任何企图的帮助另一个人呢?青格渐渐才明白,或许他只是太孤单了,单纯的想找一个人陪。独自一个人住在外面的公寓,不回家,不聊亲情,饿了就叫快餐,有时候甚至一连几顿都不吃,困了就窝在沙发上,生病了也不知道要吃药,只是抱着被子说他好冷,好冷。
他像一个可怜的被人抛弃的小孩,一直孤孤单单的生活着,因为他父亲新娶的女人很不喜欢他,每次他回家都会那个女人就会和父亲吵架,吵得很凶很凶,渐渐的他就不回家了,一个人生活在父亲给他买的公寓里,自生自灭,从八岁开始,今年他二十二岁!
青格开始照顾他的起居,给他做可口的热乎乎的饭菜,不许他睡在沙发上,把他拖进卧室,生病了帮他熬姜茶,给他找药片,上学下学跟在他的身边。
他们的关系熟悉又陌生,明明天天生活在一起的两个人,亲密的像是最亲近的关系。却从来没说过“爱”。只是相互依偎着,取暖。至少青格是这样认为的,她觉得自己照顾他是应该的。
至于那些暧昧不明的情绪,应该是习惯吧!或许还有感激!两个人生活在一起,熟悉的用同一个杯子喝水,吃同一碗冰淇淋,共同分享一块巧克力蛋糕。因为太过熟悉,所以就习惯了。
习惯了在一起,习惯了相依为命,习惯了一切。关于他,甚至是说的那句“我爱你”都变得不一样。少了惊心动魄的悸动,多了份顺其自然的意味。
其实和沈亚柯在一起的那一年里,她是快乐的,心里从未有过的安定,每天像一个正常的女孩那样,憧憬着,快乐着,幸福着,期待着。
是幸福的,一直都是。在这个凉薄的夜晚,她的心被一阵阵伤痛和甜蜜交替折磨着,脸上挂着凄楚的泪滴,嘴角却是微微上扬的,手里的东西被更加紧密的攥在手心,骨节分明,指尖泛白。
她的心里猛然一颤,想到了和杜枷辰相处的时光,记忆却停留在昨晚他捧住她的脸,落下温柔的吻,小心翼翼,无比怜惜。可是他明明是伤害过她的,一寸一寸的伤害过她。
她竟然没勇气去想,如果沈亚柯再次带她走,抛却妈妈的原因,她会不会义无反顾的离开。她会吗?
青格紧紧揪住领口的衣服,在这个扉凉的夜晚,一遍一遍的问着自己,会吗?会吗?会离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