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梁暗自猜测着,曾永尚又道,“乔梁同志,段珏在你们达关县投资了不少商业实体,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公司的一些财务往来,我需要你们县里给我们提供协助,对了,听说你们之前早就调查过段珏的公司了?你们已经查到的相关资料,我希望乔梁同志能让人整理一份详细完整的,到时候一并移交给我们。”
乔梁点了点头,“曾主任,这肯定没有问题,只是你们具体要哪方面的?我好让人有针对性进行整理。”
曾永尚道,“所有资料都要,你直接让人整理好交给我们就是,我们的人会自行甄别有用的。”
乔梁闻言,“好,我明白了。”
乔梁嘴上说着,心里亦是明白过来,对方虽然需要他们协助,但并不想透露太多,考虑到纪律部门的一些办案规定,乔梁也能理解。
此刻,乔梁内心深处颇为震惊,纪律部门如果已经开始对洪百川启动调查程序,那说明纪律部门收到的线索已经足以立案,这问题恐怕还不是小问题,否则洪百川作为省班子领导,纪律部门不可能轻易审查这个级别的干部。
先是沈万林,现在又是洪百川,这要是传开了,省里边怕是要引起大震动啊。
“晚上连省厅一把手张曙明也过来了,而且还表态要对段嘉宏死亡一事重新彻查,这恐怕也有更上面的授意,如果跟田旭、段珏乃至于洪百川的事都放到一起,冥冥中好像又有某种关联。”乔梁默默寻思着,此刻,他隐隐想到一种可能,上面似乎有人在牵头这件事,这才能让省厅的一把手张曙明也被调动了起来。
会不会主导的人是陈从贵?乔梁心里突地冒出这个念头。
乔梁微微有些走神时,就听曾永尚又道,“乔梁同志,我可是听沈万林提起过你。”
乔梁神色一凝,“沈领导不知道说我什么了?”
曾永尚半开玩笑道,“乔梁同志不用紧张,沈万林没说你坏话。”
乔梁认真道,“曾主任,我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曾永尚看到乔梁认真的神态,不由多审视了乔梁几眼,仿佛要重新认识乔梁一般。
顿了顿,曾永尚道,“关于段珏公司的一些情况,沈万林给了我们一个u盘,他说还可以找你协助,你们因为查田旭的案子,也在查段珏的公司。”
乔梁恍然,原来沈万林是跟纪律部门的人说这个,不过沈万林看来并没有跟纪律部门说也给了他一个u盘,对方只是单纯给纪律部门提供了建议,没有提及两人暗地里合作的一些事,如此也好,可以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乔梁点头道,“曾主任,是有这么一回事,您放心,需要什么资料,我们都会如实提供,尽可能协助你们办案。”
曾永尚点头道,“那我就代表我们办案人员谢过乔梁同志了。”
乔梁道,“曾主任客气了,协助你们办案是我们的义务。”
曾永尚点了点头,目光又在乔梁脸上停留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又作罢。
乔梁和曾永尚单独聊了十多分钟,没一会,陈从贵和张曙明走了回来,两人还给乔梁和曾永尚带了点吃的,是几份烤鱼丸,陈从贵笑道,“别光谈事,吃点东西,刚刚路过一个小摊前,老板说这是他自己家做的烤鱼丸,都是自己精挑细选买的原料回来做的,就冲着这个,咱们也要捧捧场。”
一旁的张曙明跟着道,“这是陈老掏钱请的客,今晚咱们有口福了。”
曾永尚闻言笑道,“老领导请客,那必须吃。”
曾永尚说完,已经拿起一串烤鱼丸大口吃了起来。
曾永尚边吃边道,“老领导,我这边和乔書记谈完了,我呆会就直接回黄原。”
曾永尚很是忙碌,他刚刚是从关州市区赶过来的,同乔梁谈完事情,他还要赶回黄原。
陈从贵道,“那我跟你一起走。”
乔梁一听,当即道,“陈组長,要不您在我们达关多呆两天,我陪您走走看看,正好您也给我们提提工作上的建议。”
陈从贵道,“我这两三天深入你们这边的山村走了走,很多村庄都没剩多少人了,年轻人基本都在外面务工,小孩子也大都跟着大人到城里来读書,村里面只剩一些老人,可能因为这个原因,这部分群体被忽视了,包括你们基层乡镇一级,平时也没怎么关心到留守村庄的这一部分孤寡老人群体,希望你们县里能统筹安排,多重视下这方面的工作,如果要说建议的话,那这是我唯一的建议。”
乔梁闻言正色道,“陈组長您放心,回头我会重点關注下这一块。”
陈从贵点了点头,笑道,“我们每个人都会变老,关爱老人是我们的传统美德,更是给我们的子孙后代树立榜样。”
乔梁点头道,“陈组長您说得是,之前我们县里在这方面的工作确实是有所欠缺,以后会更加重视。”
陈从贵笑了笑,没再说啥,几人又聊了一会,陈从贵和曾永尚一起坐车离开,而省厅一把手张曙明也随即离去,但他走的方向又跟陈从贵和曾永尚不一样。
乔梁在原地目送着三人离去,神色凛然,伴随着这漆黑的夜色,乔梁隐隐预感到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从达关返回黄原的高速上,陈从贵和曾永尚交谈着,只听曾永尚问陈从贵,“老领导,您对乔梁似乎挺看好?”
陈从贵摇头笑道,“谈不上看好还是不看好,只是觉得他工作干得尚可吧,这次来江东督导,我前后到了两次达关,第二次就是这次,我个人自己实地走访了达关县的多个地方,怎么说呢,做得不到位的地方有很多,但很多也都是咱们体制内長期存在的一些弊病,人家乔梁那小同志刚上任半年多,有些锅也不能扣到对方头上,总体来说,我认为他还是比较有冲劲和干劲的,可圈可点吧,像他这样正在成長的年轻干部,要多一些宽容和爱护,毕竟年轻干部群体是咱们组织未来的希望嘛。”
曾永尚听得一笑,“老领导,您喜欢提携后辈可是出了名的。”
陈从贵笑道,“你这话说得不全对,我喜欢提携的是有朝气有梦想有冲劲有干劲、原则问题上不犯糊涂的年轻干部,总不可能歪瓜裂枣都随便提携。”
曾永尚点点头,“这倒是。”
停顿了一下,曾永尚话锋一转,问道,“老领导,最近江东省发生的这些事,您怎么看?”
陈从贵笑道,“怎么看?当然是拿眼睛看。”
曾永尚哭笑不得,他正经在问,陈从贵却是跟他开玩笑,不过熟知老领导的性格,他也见怪不怪,别看陈从贵的年纪不小了,却是还有一颗童心,只要不是工作时间,像陈从贵身旁的那些工作人员,也敢跟陈从贵开开玩笑。
陈从贵的脸色很快认真起来,道,“呆在江东省这些天,跟看大戏一样,你方唱罢我登场,大戏一场接一场,有点意思。”
曾永尚道,“陶任华到底是怎么想的,我怎么感觉他缺乏做事的担当呢?”
陈从贵笑道,“有没有可能他就是一点担当都没有?”
曾永尚见陈从贵对陶任华是这么一个评价,不由咂了下嘴,转而又提起案子,“沈万林这家伙说是来自首吧,每次谈话都先问起赵青正,一直问我们有没有对赵青正采取调查措施,对赵青正的关心甚于自己,我看他来自首纯粹就是抱着拉赵青正一起下水的想法,想跟赵青正玉石俱焚,这些人啊,一个个都是精明算计,把勾心斗角用到了极致。”
陈从贵道,“之前沈万林和赵青正在省里闹的那些风波,何尝不是为了个人恩怨,因为个人恩怨将矛盾公开化,甚至还在班子扩大会议上针锋相对,影响可谓是极其恶劣,这些人呐,没有半点规矩。”
曾永尚道,“老领导,您说有没有可能再让陶任华出面,让赵青正跟田旭做个血缘关系鉴定?”
陈从贵摇了摇头,“可能性不大,陶任华现在的态度是和稀泥,能敷衍过去就敷衍过去,他不会主动干这事的,他不想得罪人,也不想多生事,可能也还有其他一些小心思。”
陈从贵想到上次和陶任华见面的结果,对陶任华已经不抱太大的希望,他也懒得再为这事去找陶任华。
曾永尚叹了口气,“有些事情明明简单得很,结果却非要搞得那么复杂,您说让赵青正和田旭直接做个鉴定,一些事情不就明了了嘛,偏偏要浪费我们大量的人力去查,这赵青正也真是的,官当到了这个位置,脸皮倒是奇厚无比,好歹也要点脸。”
陈从贵笑道,“他脸皮要是不厚,指不定还不能爬到这个位置,人嘛,不要脸才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