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你们从哪带回来的？”夏初霁喂那小个子吃下退烧药后，目光望向正在研究地摊上小东西的林队与贺家栋。
“黑市。我和林队遇到他的时候，他正挨打呢。”贺家栋拿起那条皮带，反复研究着上面的小字，不禁感叹还是林队眼神毒辣。
他这么一个玩狙击枪的，都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确实都是国内制造，有些年份了。
林奕则沉默不言，沉思状地望着表情痛苦地在闭目休息的小孩。
在路上的时候，林奕就有些意外兜帽下的小孩的长相，高鼻梁，浓眉大眼，脸型却不像其他中东人那般锋锐，更多的是东方的圆浑，一眼就是混血儿的长相。
“我的东西……”小孩喉咙似乎干燥异常，发出声音极其嘶哑憔悴，一只手拼命往外伸，想要抢回被贺家栋把弄在手上的货物。
“诶呦！还真是！”贺家栋一听到亲切的母语，表情就万分佩服地望向林奕。
林奕从贺家栋手上取过那皮带和护目镜，连带着买回来的秒表，一起放到了小孩的手上。
那小孩表情肉眼可见地安心了下来，死死攥着皮带，眼泪就顺着两侧流了下来。
“我们救了你，没有什么想和我们说的吗？”林奕靠在桌边，也没用其他语言，而是直接尝试用母语交流。
小孩似乎有些理解困难，半响才嘶哑地回了声“谢谢”，只是口音有些蹩脚。
夏初霁扭头瞪了林奕一眼，像是不满林奕对她病人的态度，给小孩递了一杯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尼克……”小孩眼神警惕了一瞬，还是报出了名字，身体挣扎着想要起身。
“别乱动，你伤还没养好。”夏初霁按着他的肩膀，语气很温柔，倒是与平日的她大相径庭。
林奕悄然望了她一眼，目光转向小孩，随意问道。
“这些东西哪来的？我看不少都是雇佣兵才会随身携带的物件。”林奕抛出问题的语速稍快了些，尼克明显就有些听不懂，疑惑地望着林奕，还是夏初霁流利地翻译了一番后，他才明白了过来。
只不过他没有回答林奕的问题，一直挣扎着，语气急促地喊着要回家，要回家。
“这些是你父亲的东西吗？”林奕试探着问道。
尼克的眼神闪过一丝惊讶，很快又黯淡下来，沉默地望着林奕的模样。
室内沉寂了好一会，尼克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表情突然变得有一丝兴奋，口音蹩脚地问道：“你们，认识？我爸爸？”
他连说带比划，倒是很容易理解。
林奕和贺家栋默契地对视了一眼，思索了一番才答道。
“我们不认识你爸爸，但是我们确实在找我们的同胞。如果你知道他在哪，希望能带我们去见他。”
夏初霁适时地翻译了一遍。
尼克表情瞬间就低落了很多，摇头道：“爸爸，不在家，好多年……妈妈也找不到，一直病得很重……”
夏初霁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大抵听明白了这孩子的情况，柔声道：“可以带我们去找你妈妈吗？我是医生，可以帮助她。”
尼克望了眼身上缠着的纱布和绷带，眼睛睁得老大，欣喜地望向夏初霁，连连点头，还不停说着谢谢。
贺家栋在旁边看的入神，啧啧感叹道：“夏医生还是看病的时候比较温柔。”
贺家栋一个人作死就算了，关键说完还挑眉望向林奕，补了句，“是吧，林队？”，像是要获得林奕认同一般。
林奕笑而不语，因为夏初霁危险的眼神已经盯上了他。
……
林奕本打算第二天去，毕竟尼克身上还有伤。但是尼克似乎比他还着急，一直拉着夏初霁的手，恳求她帮忙。
所以也没耽误时间，让尼克又休息了数个小时后，趁着月色，林奕便出发了。
兜兜转转，钻了不知道多少个胡同，才跟着尼克转到了一个地下室门口。
“妈妈，在里面……我先进去……”
尼克小心翼翼的，进到屋子许久，才缓缓开了门，把夏初霁领了进去，林奕和贺家栋更像是顺带的。
夏初霁一进门，就紧皱眉头地捂住了口鼻。
林奕也很快发现了异常。
好难闻的腐烂味……
“妈妈，医生！有医生！”尼克兴奋地坐在床边，试图搀起母亲，把林奕给他的食物喂给她。
夏初霁只看了一眼，眉头就皱得更深了，贺家栋更是直接没有忍住，缓步走到夏初霁旁边，极尽压低声音问道：“哇……这脓包都是什么呀？”
林奕也注意到了，这卧床不起，浑身都是脓疮的女人，似乎早已奄奄一息，只是吊着口气罢了。
女人费力地睁开眼眸，用本地的语言说了几句林奕听不懂的话，慈祥地抬起手来，揉了揉尼克的头。
夏初霁明显能听的懂，很快靠到床边，也用本地的语言与那女人交流着。
林奕第一次觉得，自己像是个没啥用的废人，只能在旁边看着。不得不感慨，夏初霁的才华与语言水平，确实有着自傲的资本。
尼克情绪一直很兴奋，一下子绕在夏初霁身旁，一下子又欢欢喜喜地从小铁盒中取出几美元，递给母亲，分享着他的喜悦。
林奕看了一会，便没再闲着，绕着简陋的地下室，四处转了转，直到望见一个全家福相框，里面一对男女，各抱着一个孩子。
母亲手里抱着的是尼克，那个男人手里抱着的，则是一个女孩。
贺家栋也凑了过来，仔细打量着男人的长相和穿衣打扮，斟酌道：“应该是偷渡来的本国雇佣兵。”
林奕点了点头，算是认同，毕竟这人抱着女孩的胳膊上有好几道刀伤，军绿色的裤子与皮靴，也像是雇佣兵的打扮。
“怎么还有一个女孩？”贺家栋特地在屋里看了看，疑惑道。
林奕没有说话，因为夏初霁已经给那女人看完了病，神色焦灼地朝他走来。
“怎么样？”林奕随口问道。
夏初霁回头望了眼兴奋地把食物喂给母亲的尼克，闭目黯然地摇了摇头。
“梅毒，晚期，没几日可活了。”
“这……”贺家栋倒吸一口凉气，“难怪那么多溃烂……”
夏初霁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眼神警告他别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