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自从皇帝上位以来,天斗帝国民康物阜、繁荣昌盛,相较于隔壁星罗帝国的皇帝,勤劳治国的皇帝更得民心,因此史官歌颂其政绩的同时,每三年一次,皇帝都会出宫巡视,简单来说,就是亲眼看看这个国被自己治理地如何强盛,如何强大。

这回南下出巡,明里暗里知晓行程的人不少,但为了皇帝的“兴致”,表面上都装作不知,全部哄着假借某位亲王之名在外行走的皇帝陛下。

索托城是南下的终点,皇帝兴致上来,又决定微服私访。

说要多么“微服”,倒也没有,作为一国皇帝,本身安危就与帝国的稳定息息相关,明里暗里不知跟着多少人,几十年上位者的气势侵袭,加上锦衣华服,排场浩大,更别提毫不掩饰的天鹅暗纹,早已引起某些人的注意。

有眼力见的地头蛇恨不得躲得远远的,稍微能打听点消息的以为亲王来临,这几日里就靠这些谈论热闹。

此时天黑了,又下了雨,蒙蒙细雨打在脸上反而让人感到清爽,街道逐渐被亮着灯的小摊车塞满,热闹起来,人群熙攘,正是游玩的好时候。

某一小商贩正与人吹嘘自己与亲王的一面之缘,引得旁人啧啧称叹。

只是高谈阔论之时,余光里一瞥,看到打扮富贵的几位客人停在他摊子面前,赶忙扔了手里的东西,笑着迎上去,摆出最热情的营业态度。

面前两人容貌八分相似,无一不气度不凡,沉稳清俊。

“清河,瞧这个,你妹妹肯定喜欢。”其中那个年龄大些的指着一个猫形的魂兽玩偶,笑着说道。

那玩偶做的做工说不上多精致,毕竟是路边的东西,不过胜在新奇可爱。

小商贩一顿夸赞自己的东西如何如何好,说得口干舌燥。

奈何对方似乎是见惯了好东西的,经他一番胡诌之后反而笑着收回手。

正当他急得喉咙上火时,另一人温言接话:“买了吧。”

说罢,那年轻人垂下头,认真扫视几眼,伸出手指选了几个。

“这些都要了。”

小商贩一瞬间笑了,迫不及待的给他包起来:“十个金魂币。”

跟在那俩人身后,做侍卫打扮的人走上来付钱,他手里拎着各色各样的袋子,那俩人确实是不差钱的主。

小商贩捧着一小袋子喜笑颜开,说着不轻不重的奉承话,一边低眉顺眼地瞥那两人的侧脸,一边在心里头咕哝两句:“早知道是如此阔绰的大老爷,就把价格再报高一些了。”

不过任凭他如何犯嘀咕,面前这两人是听不见的。

容貌相似的两人一前一后的站着,距离只差半步左右。

他们之间的氛围一点不若寻常父子般亲厚,恭敬有余,亲密不足。

年轻人低敛眉眼的模样,隐隐衬托出另一人的威势来。

“不过是些小物件,买那么多做什么,你妹妹喜新厌旧地很。”

说话那人眉尾皱纹明显,看上去四五十岁,眼中情绪沉淀。

举手投足间有股不威自怒的架势,哪怕谈论起自己的儿女,言语间似若随意,让人不敢随意答之。

青年微笑,随手捏了捏其中一只老虎玩偶:“不单是给妹妹的。”

“弟弟年纪也不大,总归是个孩子,少了他的也是要吃醋的。”

那人“嗯”了一声,语气含笑:“你这一碗水端得平,可惜就他那性子。”

虽说顽笑似的两句话,似答非答,谁也堪不透他的心思到底如何。

“弟弟确实顽皮…不过能辨是非,知曲直,只是被宠得娇纵了些。”

被叫做清河的青年轻声说道,谈话起来给人极舒服的感觉。

雪清河,天斗帝国太子的名讳,有资格直呼其名的只有一个人。

那便是他父亲,雪夜大帝。

身为帝国之主,在位的几十余年期间,哪能不见惯了心机手段。

兄弟阋墙的把戏,无论如何都不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使出来。

生在皇家,兄友弟恭是少不了的,哪怕他已登上太子之位。

雪清河的气质温文尔雅,单看容貌并不出色,但却让人如沐春风。

他浅笑地说话,不骄不躁,不卑不亢,雪夜觑着,稍稍满意。

雪清河作为太子没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唯一让雪夜担忧的,便是儿子眼光过高,二十几年来不近女色。

他刁难似的又问道:“那你说,是哪些人,宠坏了你弟弟?”

雪清河面上浮起些淡然无奈,叹声道:“除了父亲,还能是谁。”

雪夜膝下子嗣不丰,总共四位皇子一位皇女,近年来陆陆续续夭折了两位皇子,还有最年长的雪清河与皇四子雪崩,后者恃宠而骄,娇纵跋扈,遂在几年前,雪清河便被立为太子。

即便皇四子纨绔名声在外,该有的皇子待遇依然不少。

导致那小子愈发变本加厉,近年来不知道干出了多少荒唐事。

不过,子嗣稀少使得雪夜十分看重剩下的两个儿子,如此一来,就算雪崩再不堪也是皇子,是雪夜的血脉,与其选择太子的立场去训诫幼弟,还不如采取小事化了的态度,反而更得体。

如此一答,雪夜还是没有明确地表达自己的态度,只是说:

“你啊你,这是在指责我呢。”

雪清河摇头,半真半假地说道:“父亲可是冤枉我了。”

唯一能确定的是,雪夜乐于见得兄弟相亲的友好场面。

他的太子之位还不是十分稳固,至少不能在这段时间出差错。

行差踏错终身错,背负在他身上的使命也觉不允许他犯错。

但他遇到了那个未知变数——不惜用一层“真实”身份去试探那人。

起初,他只是觉得自己有些在意,但真正见到那个人之后,雪清河无法理解心里泛起大概诡异感受。

那个一头黑发、容貌俊秀的少年,他们完全不同,甚至毫不相像。

但为什么,为什么她会选择他,而对自己这个真正的…视而不见!

天斗帝国已经有了自己还不够么,那个女人,她到底…想做什么。

在与那少年会面时,雪清河并未隐瞒自己的皇室身份,目的就是观察那人的一切细微情绪。

短短一个下午,在刻意为之下,他们成为了“朋友”,交换了名字。

他说,他叫白鸮,鸮是一种凶猛的鸟儿,名字代表了长辈的期望。

长辈,是她吗,真让人作呕。

接下来,雪清河确认对方没有堪破自己的伪装,见证对方的轻佻与一切幼稚行为后,暗嘲——

原来她还没告诉你。

嘲讽过后,愈发严重的空虚席卷大脑,直到今日。

朦胧胧的细雨绵绵不断,细密的雨丝织成网,将一切喧嚣都笼在网里,戳不破打不烂,耳边鼓噪的雨点声吵得噼里啪啦,晦涩又纯粹地落下一片晕圈,打碎所有影子,又慢吞吞地吞没黑暗。

在侍卫的催促下一行人檐下躲雨,雨雾忽大忽小,不知什么时候停。

原本在这样大的雨声下是听不到其它嘈杂声音的,雪清河蓦然抬头——

闯进眼帘的是把漆黑的伞,影影绰绰地将伞下人的半张脸遮住。

他看见了那人浅色的唇,仿佛失去了血色般苍白无力,唇齿开合:

【清河。】

气音似的呼唤穿过砸落在地的水珠穿进雪清河的耳朵里,轻飘飘的。

不过两个字,熟稔而清浅,慢吞吞地打着圈儿,又掷地有声。

纤细的指骨扣在伞柄,骨节凸起,他在十余米的地方看着他。

然后,那人抬脚向他走来,一步一步,直到走到他面前不远。

雪夜注意到“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孩子倒进儿子清河的怀里。

青年眉目低敛,伸手接触“她”,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不久。

神色,少见的复杂而认真。

原一躺在软床上,睁开了眼,不愧是为皇室服务的治疗系魂师。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身体便恢复完全,对得起他跑的这一趟。

守在门口的侍卫见他清醒,才呼唤不知谁留下的侍女照顾他。

侍女们大多数时候都非常安静,有条不紊地照顾着原一。

唉,森严的统治制度。

那么雪清河这种身份的人却刻意接近他的理由就更值得探索了。

想到这里,原一脑海中久违地响起了太宰治的声音:

——变成女生的我居然是一位超级漂亮的小姐,更想自杀了!

——忽视你原本的性别的话,拥有身体的欲/望忽然变得好强烈!

“……”好可怕。

按照客观事实来说,其实女性太宰的外表与男性外表的区别不大,但揉杂在其中的气质更具神秘性与具迷惑性,总的来说非常迷人。

——在下不认同这种想法,太宰先生原本的模样更清爽帅气。

——…小银,为什么拽我。

原一适时拍了拍手,打断了脑内即将兴起的一场风暴。

目前为止,雪清河表现出来的疏离有礼,至少证明了对方思虑颇多,不是轻易冲动的性格,那么“偶遇”这事儿就更有得说道了,原一慢悠悠地掀开被子下床,揉着眼睛拉伸脖颈。

反正自己也是“碰瓷”嘛,最值得的是不费钱蹭到了一次免费治疗。

他一路畅通走到门口,看来主人并没有出来相送的意思,原一耸肩。

“可惜啊…”他轻声叹息,拿起放在门口的雨伞抖了抖。

可惜这一行人在索托城停留的时间太短,不然更可以借题发挥了。

只收怪物的史莱克里有七宝琉璃、唐门暗器、还有不动明王。

不能一直都是离家出走的富二代人设吧,总要扩展业务的阿。

撑开伞面,在最深处,原一注意到那个几乎看不见的魂力印记。

隶属于,武魂殿。

原一开始笑,眼中没有丝毫笑意,冷淡地很:“催债的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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