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托城不太平静,如同石子投入湖中心后荡起无尽的水波。
玉小刚敏锐的察觉到其中缘由——那场爆炸来的不巧,将这一池水搅浑不说,同时让魂师产生了危机感。
——若是天赋低下的魂师们人人都持有那种凶悍的武器,对等级更高的魂师来说不仅是威胁,更是对传承千年之久的实力阶级的挑衅,长此以往,势必会丧失某些“特权”。
“……”
玉小刚蹙起眉头,有些心不在焉的挑选着各种食材。
史莱克的学生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日三餐不可马虎,玉小刚打算采购好一星期的量,再将东西放到弗兰德店里,到时两人一起坐马车回史莱克,顺路又方便。
忽的,他心头一跳。
总觉得有什么事发生。
终于畅快的发泄一场,原一感觉身体都轻松了许多。
从精神世界中醒来时满脸泪痕,眼皮十分酸涩,似乎肿了起来,原一有些不好意思,耳垂通红,接着揉了揉眼睛。
虎崽子团成球窝在他身边,原一伸手去够他,“嘶。”
经脉还是疼。
原一似乎想到什么,细微的魂力涌进魂导器,一张闪烁着光芒的金卡凭空出现,掉在他手心。
夕阳落在卡片上,在墙上折射出一块金黄色的光斑。
虎崽目不转睛的盯着它,上半身匍匐,摆出跃跃欲试的姿态。
“我们该走了。”
少年走到镜子前,仔细的将绷带缠住左眼、脖颈,再到手腕。
纯黑的那只眸子被遮住,视线受限,原一又抓了抓头发。
随后一脸虚弱的坐回轮椅里,捞起小老虎开始叮嘱,“敦,等会一定要乖乖待在马车里,无论遇到什么都不要出声。”
“嗷……”
原一悄悄吸了一口气,小声道:“这是已经计划好的一部分……”
也是无法避免的一部分。
【——……】
国木田冷脸抱臂,算是默认。
接下来是一场不能败的“战役”,并且没有选择,没有退路。
再次戴上面具。
名为白鸮的少年重新出现。
在暗中视线的聚集下离开酒店大门,登上驶向史莱克的马车,车轮碾压在乡间小道,从略有些颠簸的窗口能看到他们正在逐渐远离城镇。
热闹远去。
直到路程过半时,跟随在他身后的视线慢慢变淡,然后被甩开。
轱辘轱辘——
木轮碾地的声音追了上来,另一辆马车靠近他,两辆车并驾齐驱。
看着相安无事,风平浪静的又过了小半程,直到路过一片小树林时,异变陡生,巨大的黑影从另一个车厢内冲了出来,车夫还没看清是什么就被撞飞了出去,后脑磕在树干上,闷哼一声,晕死过去。
轰——!
只是一拳,厚实的车厢壁面就被他一下打穿,马儿受惊,没有了车夫的控制即刻嘶鸣一声,发狂似的开始奔跑。
那人又是一拳。
马儿心肺被凿得稀烂,再没发出什么声响,轰然倒地。
做倚在马车中的少年似乎被这场面吓得说不出话来,呆呆的没有反应,由着魁梧男人一把抓住了衣领子将自己甩飞了出去,随后重重的摔落在那片小树林当中,一阵动静,群鸟四散。
“唔……”
树林稀疏,不至于遮天蔽日,但能挡住一部分阳光,剩余的则稀稀拉拉的落在少年身上,他满身断枝草屑,手臂和额头都被石头刮出血来。
少年伏在地上喘息,轮椅已经摔得扭曲,落在不远处。
看他一副无力反击的模样,魁梧男子站定在他面前,嘴角挂上嘲笑似的讽刺笑容。
“也不过如此。”
“区区病秧子而已,不值得我这般如临大敌的对待。”
黄、黄、紫、黑四个魂环萦绕在他周围,不断的盘旋上下,武魂附体后让他的身形更为雄壮,身高轻松超过五米,光是影子就能完全将少年笼罩在内,凶悍的气势能压得人喘不过气。
皮肤厚实并且满是褶皱,单只手臂的宽度比普通的躯体还要粗壮。
不难看出,那魁梧男人出身以防御出名的象甲宗,武魂猛犸象。
正是刚才在拍卖场用九十万金币的天价拍下炸/药的那个人。
“你、是谁…我并未得罪……”
“哈哈,得罪?你当然没有得罪我。”魁梧男人弯腰,从少年怀里摸出一张金卡,面上一喜,果然如自己所料。他又伸手掐住少年的脖颈,逼问道:“不想死就老老实实的告诉我,这张卡,谁给你的?”
“咳咳……”
魁梧男人皮笑肉不笑,警告:“想清楚再说,小子,你逃不掉的。”
他是象甲宗的嫡系弟子,对钱财颇为痴迷,这金卡是他用尽了各种手段“存”起来的,为了一直能够“利滚利”,他自然会做些小手段。
金卡是魂导器,能够加以简单改造,继而被感知并且追踪。
不过有个坏处,一但被收入另一个魂导器当中就会失去定位。
之前在拍卖场魁梧男人就想趁着人多眼杂时直接将那青年解决,但不知为何,金卡的定位总是时有时无,他不甘心的等待许久,最后功夫不负有心人。
“既然你手里拿着这张卡,那必然认识那个人了。”
“……不、不认识……”
“放屁。”
魁梧男人踩住少年的胸膛,语气不屑:“装模作样的厉害,结果是个蠢人,还不是被我逮到了。”
少年似乎十分不解为何对方会找上自己,嗓音嘶哑:
“我真的不知道,您是象甲宗的人,我这种小人物……”
“唔!”
脚下用力。
魁梧男人语气不善:“再继续磨蹭时间,就杀了你。”
他一向仗着象甲宗的身份作恶,宗门已经对自己颇有微词。
原本打算收手一段时间避避风头,但这一回的数额足足有九十万,舍出去就是要他的命!
所以魁梧男人依旧按照定位去找人了,这才盯上这少年。
这人必定和那青年有些关系,从他嘴里撬出点东西来也好。
尽管他能察觉到这少年身边有人跟着,纠结半晌之后也不愿放弃——就算背后有势力又如何,象甲宗可是七大宗门之一。
若有似无的视线消失,魁梧男人就意识到下手的机会。
既然依旧结仇,不如做得更干脆一些,这少年必死。
少年咬唇低喘:“我真的不知道那张卡怎么会在我这里……”
呵。
敬酒不吃吃罚酒。
魁梧男人问不出来便罢,反正钱已追回,也算收获颇丰,他漫不经心的抬起手,第二魂环闪烁,想给那病秧子最后一击,顿时眼前一花。
他僵在原地,似乎看到很恐怖的东西,瞳孔瞬间放大。
少年单手撑地,以极刁钻的角度扭动腰部,单膝跪地站了起来,漆黑的大衣如同拥有生命力似的插入土地,从魁梧男人的脚下破土而出。
噗呲——
猛犸象武魂防御力卓绝,单纯的突刺只伤了皮肉,根本无法透骨。
魁梧男人脚下一个踉跄,失重的状态下意识去保持平衡,四个魂环无一点亮,机会只有一瞬间——
少年手腕翻转。
带有腥气的匕首蓦然出现,幽紫色的冰凉刀刃锋利无比。
苍白绷带同时出击。
布条与皮肤接触的那一刹,蛮横的打断魁梧男人的魂力运行,武魂附体的猛犸象虚影眨眼间消失,紧接着裸露出那男人的原本的样貌,身体重心改变,更加无法平衡。
魁梧男人红了眼睛,还沉浸在幻境当中无法清醒。
失去武魂防御,即便皮再厚也逃不过锋利的匕首。
更何况,那柄匕首的刀刃上,涂着见血封喉的毒/药。
魂力波动霎时停滞,紧接着反冲自身,闷哼一声唇角溢血,将他的一半理智从环境当中拽出来,余光中看到漆黑的衣角,脚底的疼痛逐渐明显。
生死危机之时。
魁梧男人瞪大了眼睛,意识逐渐轻敌了,必须要做出反击。
但是时间过得太快,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那少年展开双臂,动作灵敏的像是一只鸟儿,纤细的腰肢带动全身,爆发出让人侧目的速度,苍□□瘦的手腕发力,带出破空的声音——
他脚尖点地,悄然用劲,反手握住刀柄,平静的眸子里涌出淡淡杀意,极快的速度抹向魁梧男人的脖颈。
稳、准、狠。
一个旋身。
刺啦——
刀刃划开粗壮的脖颈,从一方耳侧划到另一边,力气大的几乎切开了整个脖子,血管断裂,血从伤口里面喷出来,血液逐渐由鲜红转为黑紫,噼里啪啦的落在周围的草叶与树枝上。
苍白的布条覆在他脸上,漆黑的外套随动作飘扬出好看的弧度。
他持着匕首再次插入敌人的心脏,狠厉而利落,不留一丝余地。
这一击后,那男人再也吐不出一个字,眼神怨毒而不甘。
“我叫白鸮。”
少年以极轻的声音说道,他笑了起来:“你可以叫我小白鸟儿。”
“咕、咕……噗……”
时间过得太快,不过几秒钟的功夫,一切尘埃落定,胜负已分。
惊艳到骇人的战斗天赋,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还有无法让人忽视的理智冷血,一切的一切和在一起,使躲在暗处的黑袍老者握紧拳头。
那少年赢得太漂亮。
没有一击浪费,根本无法逃出的环环相扣,如同一场毫无硝烟的——
死亡之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