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鹤收到了一份礼物。
寄送日期写的是上个月,从包装上写的字和装饰来看应该是生日礼物,寄出时间刚好是她生日前半个月,可惜对方没有想到路上耽搁了这么久,送到她手里的时候,生日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包裹很长很大,看不出来是什么,也很沉。
卡卡西不在,今天晴鹤也休息,这份礼物才能顺利地被她捧在手里。
“不许随意收别人的东西,忍者要时刻保持警惕。”
监护人卡卡西如是交代。
晴鹤接到包裹的时候想起了他的话,犹豫了一下。
——然后把大大的包裹抱回了家。
是什么东西呢?晴鹤小脸红扑扑的期待着。
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啊。
“三,二,一……!”
晴鹤兴冲冲地打开盒子,却发现里面还有一个细长的布袋。
“哦——”
从形状看,她已经知道是什么了。
怪不得这么沉,原来是一把胁差。
过生日被送刀还真是头一回。
褪下柔软的布袋,晴鹤的眼睛随着里面露出来的样子睁得越来越大。
刀镡是铁制,呈黑色,为扁圆形,上面是阳刻的樱树和飞翔的鹤,精致可怜的樱花栩栩如生,鹤的两翼羽毛清晰,形态逼真有张力。柄卷、柄鲛看起来成色都不错,刀鞘绀青,光滑无痕。
小心翼翼地拔出刀来,烧头微尖、异常漂亮的焰形刃纹让她惊喜地睁大了眼睛。
目钉和刀柄部分都很稳固,握起来不仅趁手,重量也刚刚好,几乎能感觉到手和刀连通在一起,翻转也很流畅。
简直……合适得不可思议。
一把好刀不难找,可趁手的好刀就可遇不可求了,而且这样一把显然是精心锻造的长胁差必定价值不菲,也不知道刀茎上刻的是哪位大师的名号……
晴鹤不知道送她礼物的人是何方神圣,居然能对她了解至此?出手又如此大方?
她又翻出来盒子里的信笺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结果发现通篇都是客气话,大致就是“听闻诞生日近,送礼一件”的意思,语气既不生疏也不过分亲近,倒像是长辈。
晴鹤看下来,只在后面看到了一个和对方身份有关的信息——姓氏。
“小田……?”
她什么时候认识这个人了?就算班上都没有一个姓小田的人。
好奇怪,送礼物还不写全名字。
这样她怎么回礼啊?
“干什么呢?”
背后唰的一下竖起了汗毛,晴鹤僵硬地把胁差收回鞘中,带着讨好的笑容转过头,“啊,你回来了卡卡西。晚饭还没吃吧我这就去做!”
“站,住。”
幻术被随手间破解,黑影兜头罩下来,卡卡西背对着光阴森森、笑眯眯地磨牙“称赞”道,“长本事了,都能为了藏东西用这么高等的幻术了。就是可惜,还,不,到,家。”
干巴巴地笑了起来,她心中哀叹一声,一点一点地从背后把长胁差拿出来递到他面前,“也没什么,别人送的礼物。”
“哟,送你的?”卡卡西眯起了眼睛,“挺贵重啊,这得多大的恩情啊。”
“说不准是上次海老名身边的护卫送的呢。”
“他可不姓小田,而且下属背着主人单独送礼也不合规矩。”
“好嘛……我也不知道是谁。”明白卡卡西已经看了有一会儿了,她也只能放弃挣扎、老老实实承认了,“但是上面的确写了我的名字,连住址都没错。”
“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卡卡西在晴鹤控诉不舍的目光中掰开她的手指强行拿走了胁差,“没收,还有跟你说过了不要随便收东西,都忘了吗?”
“可那是给我的礼物!”晴鹤空前强硬了一回。
难得见到一把那么合心意的刀啊!
“你要是认识那个人我就给你。需要你提供的情报不多,只要说出他全名我就把刀给你。”
“……”
她要是知道还至于藏起来吗!
“晴鹤。”卡卡西把刀收好重新装进盒子,一转头就看着小姑娘难得闹脾气小嘴撅得老长,眼睛也红红的,一瞬间罪恶感爆棚,但涉及到原则问题,他不能让步,只得叹息一声耐心劝导。
“别太任性,你家监护人我好歹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名人,万一寻仇的人这次盯上了你该怎么办?这么好的刀,你知道它来自哪里吗?万一是坏人故意偷出来的贵族的所有物怎么办?到时候引起争端追究起来你能解释清楚吗?”
晴鹤沉默。
不说故意陷害,寻仇这样的事情的确发生过。
木叶号称五大国最大的忍村,为了树立良好的形象、也为了给村子增添一项稳定收入,不完全依赖大名,故此并不过分限制旅客观光。但是这样也导致了一定程度上的安全问题。
卡卡西的个人特征很明显,这就导致晴鹤亲眼见过之前还和和气气问路的观光客话还没说完就掏刀子这样的“大场面”,也就是那次之后,她才真切地对卡卡西自称的“小有名气”有了认知。
简而言之,村外有数不清的人想要他的项上人头。
他的名字据说也已经在浪忍的赏金榜和别国暗部的目标手册上呆了好久了。
“我知道了。”
难得任性一次的晴鹤,现在脑袋已经完完全全冷静下来了。
她不能给卡卡西添麻烦,也不能因为一己私欲让他处于危险之中。
“交给卡卡西你处理了。”
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
晴鹤转身安安静静地走进了厨房。
可她关门前,还是扯开嘴角,报之以歉意的浅笑。
“对不起啊。”
小姑娘关上了厨房门,客厅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噗……你这样不行啊卡卡西前辈。”
“……闭嘴,舞狸。”
某个暗部嘲笑完他之后,伸出手来勾了勾,“交给我吧,我带给情报科他们那边查一查这个人和这把刀,没有疑点的话还是给人家小姑娘吧。”
“毕竟人家从被你收养以来,顿顿不落地给你做饭。”
卡卡西胸口上插了一剑。
“不乱花钱。”
噗嗤!
“也没向你要过什么东西耍过什么脾气。”
又一剑。
“这次难得碰上喜欢的,结果还伤了人家的心。”
心负重伤的卡卡西:……
“废话那么多。”
看都不看地把盒子扔给了他,也不管为了接刀差点从房檐上掉下来出了一身冷汗的的舞狸,卡卡西满面严肃地走出了房间。
直到翻上楼顶站在阴云密布的天空下,他才捏了捏眉心,整个人气势骤然垮掉。
翻车了啊。
小姑娘最后那个笑容在脑海里一遍遍回放,那笑容里包含着自责、忍耐、挣扎着的一丝侥幸、希望破灭后的失落,最后归于平静,仿佛某一处棱角被硬生生磨平。
如果换成语言的话,大概就是——
“不该奢求不可能的东西的,做好自己该做的就好。”
而他干脆地拒绝了她的期望,简直就是在教小姑娘理解什么是“本分”。
虽说早熟的孩子不少,可这是自家的孩子啊!
一直都乖巧可爱、优秀又可靠的孩子啊!
种种情绪和解决方案在脑子里转啊转,转得他头都要爆掉,木叶技师卡卡西认认真真地一个个否决,最后不堪重负地捂住了眼睛。
“啊……”
他,果然不擅长带孩子。
银发的成年男子就这样自我检讨似地、在楼顶上听着楼下的烧菜声默默蹲了两个小时。
“卡卡西,下来吃饭了。”
没有分毫别扭、温柔如常的声音悠悠传来。
“来了~”
仿佛上天在燥热的沙漠里降下了甘霖,饱受良心谴责煎熬的卡卡西顿时如蒙大赦,笑弯了眼睛跳了下去。
晴鹤看着从窗外利索地翻进来的卡卡西,注意到他看到自己变得不太自然的表情后,转过头去悄悄地勾起了嘴角。
至此,晴鹤已经被卡卡西收养四年,今年十岁。
很快,她就要经历人生中重大的转折点,毕业考试,正式成为忍者了。无广告网am~w~w.
六回一组,学生们叽叽喳喳地小声耳语着,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紧张的神情,而剩下的,你如果抓着他们的手腕或者贴近了听心音,就知道为这些数不多的人心里也在打鼓。
他们问过家长,当年毕业的时候他们是怎么考的,结果得到的答案空前统一:考替身术。
——用躲手里剑的方式。
这下孩子们可就炸了锅了。
“战场上身手不够灵敏怎么能行?那个时候正值战争,毕业的都比较早,半大的孩子都被赶上了战场,不指望能杀多少敌人,只求能拖延时间,撑住战线不要溃散,让在各个战场支援的中忍和上忍及时抵达,唉,那个时候可真是残酷啊……”
大人们摇头叹气,接着便说起了当年的种种,一时间感慨无数。可刚刚十一二岁的孩子们哪里还听得进去?
最后在考试之前,有的孩子吓得痛哭流涕;有的面色沉重,为了克服恐惧,在忍道忍诫的自我催眠中度过了最后一周时间;有的突击加练,力求提高生存几率不进入大人们所说的“意外死亡指标”里;有的除了做完该做的努力,还给家人们写了遗书。
“你写了没?”
“没有,不知道写什么啊,反正万一倒霉死了写不写都跟我都没关系啊……”
“我现在都能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差地默写完忍诫了。”
“往好处想,万一到时候本能起作用了,还是有大概率不受伤的。”
“唉……”
聚在一起的学生们整齐划一地哀叹。
坐比较靠前位置上的另外一些学生们,此刻正憋笑憋得辛苦。
“忍住了,要不然会被群殴的。”
拓海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嘴紧绷成了地包天,为了克制笑意在不停地眨眼睛,但是据晴鹤的观察,最多两分钟,这家伙就要破功了。
“无聊。”玄一的反应格外冷淡。对于早就经历过生死的他,无论考试是什么内容都没有恐惧心理。他唯一担心的就是晴鹤,即便这种担心可能比较多余……
“玄一,要对我有信心啊。”晴鹤察觉到少年不止一次地用担忧的眼神看向自己,不禁心头一暖,悄悄地凑到他耳边说:“我家的监护人可是给我透过题了哦,完全不危险的。”
“嗯……”
他像是松了一口气,手落在了晴鹤的发顶,“没事就好。”
晴鹤弯起眼睛笑了笑。
是的,晴鹤的监护人,旗木卡卡西,是这些孩子家长中唯一的一个叛徒。
出于把小姑娘的礼物给没收的心虚,卡卡西在这个问题上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用理会别人说的过去的标准,也不用相信说得夸张的,火影大人绝对不会像雾隐村四代目那样的,顶多考考理论和基本忍术,晴鹤完全没必要担心,忍校的毕业考试对你来说就是一次期末小考。”
卡卡西都拍胸脯打包票了,晴鹤又怎么会不信呢?
于是知道真相的她就感觉其他同学格外可怜,但又不好冒着被各位家长记恨的风险破坏他们的计划,所以虽然于心不忍——
她还是选择了看热闹。
问拓海为什么也暗搓搓自己憋笑,他的回答是:“我老妈不擅长说谎,这么多年了她我还不了解?抬一根手指头我就知道她要干什么。”
玄一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妈宝啊。”
拓海当即瞪圆了眼睛,“拜托,你还不知道我?诚心在晴鹤面前给我抹黑形象是不是?”
晴鹤骤然被点名满脑袋问号,玄一伸手把她的头转过来,十分淡定地说:“别管他。晴鹤,我昨天在训练场看到你了,是不是又练到很晚?”
“也没有啦,晚饭的时候我就回去了。抱歉,昨天太投入了没看见你。”
“我就是买菜路过,也没进去,你当然看不见了。”
“菖蒲姐姐已经回族里了吗?一个人很辛苦的,玄一,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没关系,男孩子就是要早一点独立才行啊。”说到这里,他皱了皱眉,问道:“佐助君还没有接受监护人?”
光明正大偷听两人对话的拓海听到这里一把捂住了嘴,在玄一隐晦地甩过来刀一般的视线之后干脆趴在了桌子上,仗着没人看见,开始无声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
双标现场啊!
“嗯,佐助他……就这样也挺好的。”
“晴鹤,其实有件事一直想跟你说。”
“什么事?”
“抱歉,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你是女孩子可能不知道,男孩子自尊心很强,佐助君都是五回生了,便当什么的其实该自己做,因为别人知道他的便当居然还要妹妹做,说不准会嘲笑他的。”
“是吗?”她有些意外,“不正常吗?我去的时候没听见有人笑他啊。”
“那是他们不敢当你面说。”玄一依旧在微笑,却莫名有些发冷。
当年级第一和日向柔拳徒有虚名么?
“马上就要毕业了,进入小队就要执行任务,忙得顾不上很正常,相信佐助君也不会介意的。”他浅笑道:“毕竟你已经给他做了快两年的便当了,身为族长的儿子,他应该也知道你有多辛苦。”
拓海眼神漂移。
emmmm……这话,听起来怎么带刺呢?
“毕业了确实顾不上了呢。”晴鹤点头,“佐助晚饭都是自己做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也就是味道和卖相欠佳。
晴鹤想了想,“那我就跟他说一声,本以为能监督他好好吃饭,没想到反而让他烦恼了。”
玄一轻轻摇头,安慰似地说:“你也是为了佐助君好,相信他一定能明白。”
拓海:……
事已至此,佐助君,请好好享受今天最后一顿美味的、妹妹亲手做的、色香味俱全的、营养午饭吧。
而在火之国和草隐村的边界——
“也不知道那孩子喜欢不喜欢。”
男人趴在柜台上,撑着下巴望着门外,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的脚步发呆。
“果然应该写上名字吗,但是突然说出身份太突然了……”
这时帘子突然被掀开,男人收敛起发呆的表情,看清楚来人后,眼里划过一丝精光。
“来一份馅蜜,多加红豆,谢谢。”
“客人确定要点本店的馅蜜吗?”他眯起眼睛,“红豆可是很甜的哦。”
“确定。”蒙面的男人沉沉一笑。
“好久不见,健助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