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鹤,如果你就这样留在回忆里该多好。
没有分离,没有悲伤。
早该察觉到那是谎言的。
什么鼬哥哥,什么受人之托……
全都是,谎言!!
骗子!
在尸体和血泊的背景下,他就那么平静地现在她面前,半长的柔软黑发好好地束在脑后,眸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浅淡的笑意柔和微亮地沉淀在眼里,星星点点。
他在笑,在一步一步靠近。
晴鹤在愤怒,在剧烈地颤抖。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泪终于落下了。
他缓缓地,缓缓地合上眼睛。
“愚蠢的宇智波一族,为自己亲手掘下了坟墓。这样目光短浅、自大骄傲的一族,我真的是……受够了。”
他睁开的眼睛里,从未见过的黑色纹路突然出现,拉着晴鹤进入了一个炼狱一般的世界。
晴鹤感觉自己仿佛做了一个梦,梦里血流成河,宇智波的街道一片死寂,连一点灯光都没有,突然有许多人跑出来,惊恐万分,尖叫,刀割开血肉的声音,沉闷的穿刺声……一个,接着又是一个,暴睁着眼睛的族人就在她面前不远的地方,朝着她的脚边伸出了一只狰狞得蹦出青筋的手。
不管大小,不管男女,所到之处,赶尽杀绝。
“晴鹤!”
她骤然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惊喜地转过头去,“母亲!”
嗤啦一声,飞溅的血液喷在了她的脸上。
美知子撑着半边身子站在她面前,她的心脏裸露出来,肩膀到胸口缺了一大块血肉,深深地露出了白骨和内脏,红与白,青与黑,对比分明的颜色张牙舞爪地化作了可怖的梦魇迎面扑来! m..coma
“晴鹤!报仇!!”美知子嘶喊着,就连双眼都流下了血来,“宇智波鼬!!他是我们一族的叛徒!!”
“你还认他做哥哥?你是我的女儿啊……”
美知子不断滑落鲜血的手伸了过来,晴鹤瞳孔收缩,浑身如同陷入了冰窖,眼睁睁地看着她的手像地狱而来的枯骨一样渐渐靠近她的眼睛。
“告诉我!那双眼睛代表什么!”
“你的姓氏代表什么!”
“宇智波晴鹤!!”
光影一转,熟悉的漆黑大门出现在她眼前。晴鹤后知后觉地向后踉跄了一步,惊魂未定,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苍白的脸颊上滑下了冷汗。
她转动脖子,扭头就看到了明亮的月光从窗外照了进来。
“晴鹤?”
“……”
晴鹤猛地转身,看见了正面对着她并排端坐着的美琴和富岳。
美琴看见她,轻轻笑了起来。
“你来了,能在最后见你一面,看来我和你富岳叔叔运气还不错……可是,鼬不该放你进来的。”
“晴鹤,闭上眼睛。”她突然沉下声音说,“堵住耳朵,什么也不要听。”
“美琴阿姨……”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越过他们看向另一边的门,仿佛听见了什么可怕的声音。晴鹤低头,看着淡笑着的美琴和闭着眼睛一言不发的富岳,心中突然涌现出了无比强烈的恐慌。
“听你美琴阿姨的话。”
一步一步,丝毫不掩饰的脚步声宛如正在缓缓走来的死神,带着令人心颤的冰冷温度和绝对的残忍,轻轻地、不容拒绝地把自己来临的信号送进所有人的耳朵。
“希望你母亲,我们,还有青,都共同教会了你坚强。”富岳睁开眼睛,他的脸上还是没有一点温柔的神色,但他的目光却让晴鹤的眼底渐渐浮上了水色。
“不要害怕孤独,要秉持着心中的信念,活下去。”
大门发出了嘶哑的呻·吟声,终于慢慢敞开了。
这一点动静触动了晴鹤心中绷紧的某根神经,她的眼睛骤然变红,握住了从袖子里滑出来的一把苦无,跑到了美琴和富岳的背后,和门口的少年对峙。
不会让你们死的。
晴鹤……来保护你们。
“愚蠢。”
少年淡漠的脸随着他走近而暴露在月光下。他看着晴鹤,突然冷冷地说。
晴鹤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背后却骤然爬上来一阵刺骨的寒冷和颤栗。
嗤啦——
她的瞳孔震颤着,眼中蒙上了一层绝望的阴影。
“不肯认清现实,你就绝对解不开我的幻术。”
鼬的人还在她的眼前,声音却从她的背后传来。
她不敢回头。
“不去看,也改变不了事实。”
极轻极轻的粘稠的声音漫过地板,像蚂蚁,像其它不知名的虫子,压低了尖叫声,朝着她的脚边悉悉索索地爬了过来,带着粘稠的恶意。
她惊惧地抬起脚躲开,却下意识地回过了身,看清了身后的模样。
那挣扎着爬向她的,是暗色的血液。
从倒在地上的两具尸体身上流出来的。
温热的,明明就在刚才,还流淌在他们鲜活的身体里的……
美琴,富岳,他们没有分毫的挣扎,甚至临死前还拥抱在一起。
而刽子手,那个人,那张脸,出现在这幅被残忍揉碎了的画面里,却格外地刺眼。
为什么?
不是父亲和母亲吗?
“为了测试自己能力的界限。”
是最最重要的人啊。
“被宇智波狭隘的思想束缚得太久了,莫名的自信,自大,名为骄傲的固步自封,宇智波……一直都是这么可悲。”
你在说什么啊……
“对这样的一族,我没有任何留恋了。”
这样的一族……?
她盯着地上的两具尸体,目不转睛,一动不动,两眼流下了滚烫的热泪。
她咬着牙,紧紧地,仿佛要拼尽全力才能压制住什么似地,哽咽蜷缩在喉咙里,呼吸几乎微不可察,却传出了颤抖的频率。
纤细的骨节在低吟,四肢在悲鸣,幼小的躯体一点一点地弯下去。
“这么可笑的借口……你到底是怎么说出来的啊!!!”
她骤然疯了似地冲了过去,“杀人凶手啊啊啊!”
那一瞬间似乎有什么消散了。
是他的幻术。
鼬稍微顿了一下,向后跳起,投出一枚手里剑打偏了黑暗中悄然带着冷意飞来的千本,紧接着整个人突然高高跃起,却迎头撞上了一团火焰。
火焰很快就燃尽。她看着面前的空气扭曲了一下,最后一点火星仿佛被卷走了一样,再看清的时候,被该火焰吞噬的人突然消失了。
她听见了一个陌生的声音,似乎是冷笑了一下,然后胸腔突然传来了冰冷而尖锐的剧痛,让她顿时僵住了四肢。
胸口被凉凉的刀刃撕裂,皮肤顷刻间变得冰冷,晴鹤的手指动了动,却让苦无掉在了地上。
她尝试着吸了一口气,又被灭顶的疼痛和窒息感淹没。
刀刃就在她的眼前,透胸而出,沾着鲜红的颜色,在月色下闪闪发亮。
有什么在流淌。
是她的血。
好冷。
她打了个哆嗦,却再一次扯动了伤口。
好疼。
她疼得掉下了眼泪。
胸口,还有其他的地方,喉咙,心脏,都好疼。
在她流泪之后,背后伸出了一只手缓缓盖在了她的眼睛上,一个带着温度的躯体骤然贴近。
“……”
什么?
在痛与冷之间,晴鹤的头脑开始变得昏昏沉沉,她只能不断地抽气,用流失的生命,来换取一丝神智。
可即便如此,那个人说了什么,她也听不清了。
只知道那个温柔地蒙住了她眼睛的人,似乎是在紧紧抱着她。
然后毫不留情地,拔出了刀。
“特意把尸体沉在水里,是不想团藏得到那双眼睛吗?”
“他不配。”
蒙面人不置可否,“哦……是吗?这么干脆利落地毁约,可不像你的作风。”
“那边解决了?”
“嗯,那个青,似乎死前还在担心那个孩子呢,可惜眼睛被他自己毁掉了……”
鼬的擅自决定让团藏和三代都没有想到。暗部和一部分根的成员几乎翻遍了整个宇智波族地都没有找到女孩。
连一具尸体都没有。
“……”
三代神色阴沉,却没有就此放弃,反而又对手下暗部耳提面命一番,很快开始了新一轮的搜索。
无论是他还是团藏,都没有想过女孩没有被杀这个可能性。
而理由……正如同他们寄希望于这个人的身上一样。
那是宇智波鼬,最优秀的忍者。
团藏则是很快想到了根源上。
——止水。
因为他的死,鼬故意毁掉了宇智波晴鹤的尸身,团藏猜测,女孩那双眼睛估计也早就被带走了或是毁掉了。
宇智波鼬……团藏暗暗记恨,却无法再做什么,只能做了做形式,便负气而去了。
鼬不可能不知道他接近那个女孩的目的。
只能说蓄意而为。
一夜过去,在宇智波族地里,暗部只找到了昏迷的佐助,而其他人的尸体,一个不少的都在。
就在三代无奈之下打算收队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了。
天亮了,曦光照亮了黑夜,却不比夜晚温暖多少,白得发冷。
正如同那个突然出现的人的脸色一样。
蒙面的银发男子静静地抱着一个小小的孩子,他的发丝、下巴,身上的衣服甚至还在滴水。
他的眸子静静地低垂着,好似比滴落的木叶河水,比清晨的风还要冷。
而他救上来的小姑娘,裸露出来的皮肤雪白,此刻正安安静静地缩在他的怀抱里,睡得很沉。
晴鹤,如果这对你来说是一个噩梦,是即将压垮你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么……
就让那些温暖美好的回忆,都永远地保留下去吧。
在你醒来之前。
……在我去见你之前。
“——无论他再怎么忏悔,都不会有用了。”
三代火影和卡卡西站在急救病房外面沉默地等待着,良久,卡卡西突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卡卡西,那孩子可能还有救,不要胡思乱想。”
“……火影大人,我请求您允许我回到暗部。”
“如果是因为这个孩子,我不会同意的。”
“但是火影大人,暗部既然能被宇智波鼬利用——”
“卡卡西,你觉得现在除了你,还有谁能照顾这个孩子?你可以回到暗部,可是这个孩子,你要让她自己撑着活下去吗?”
面对三代严厉的目光,卡卡西愕然失语。
“您是说,我……?”
“没错。”
得到肯定的回答,卡卡西沉默了。
那一瞬间,他想起的不是那个孩子背对着阳光问他名字的样子,而是她冷冰冰地躺在怀里的模样。
“我会安排人手加强暗部的管控,但这个人不能是你,因为你现在是最了解那孩子的人,她的性格,你不是不清楚……卡卡西,如果觉得痛苦,就承担起这份责任,好好照顾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