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七手八脚地把皇上从地上扶了起来,抬到了早就准备好的一张铺着松软兽皮的躺椅上。早就候在一边的张大夫连忙上前去替皇上把脉,王宴着急地问道:“张大夫,怎么样了?”
张之达把脉的手指离开皇上的手腕时,拧紧了的眉头松了下来:“皇上并无大碍。果然是贵人自有天像,经历了如此大火,皇上竟是一点损伤也没有,呼吸也是均匀有力。”
“那为何这么大的动静,父亲竟然还没有醒来?”
“兴许是受了惊吓,晕厥了过去。但是太子放心,皇上真的并无大碍。”张之达站起身来朝着王宴一拱手,便径直去拿自己的医盒。他打开它,从里面拿出了针灸包。
“张大夫,这是做什么?”
“老叟打算对皇上施针,施完针后,皇上便可清醒过来。”说话间,这位老医生已经将针捻进了皇上王英的内关穴中。
张之达的在场犹如给王宴吃了一颗定心丸,想必父亲交给他完全不用担心。
流风呢?母亲呢?
还来不及放松一刻,王宴的脑袋里面就迅速闪过了这个念头,心中的弦又再度紧绷了起来。他起身去找卫达,却瞧见几个宫人正围着他落泪。
王宴拨开宫人,只见卫达正捂着自己身上的几处烧伤之处,痛苦地翻来覆去。
“卫达!”王宴看到这个忠心耿耿的侍卫为了保护父亲而被烧成这样,心中不禁感动不已。
“臣......在......”卫达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两个字的。
“里面究竟如何?流风和我母亲呢?”王宴开口的时候有些于心不忍,但是此刻他也是迫切地想知道他的两位至亲究竟如何了。
还未等卫达开口说话,王宴就听到妻子的一声惊呼。
他抬起头看去,只见流风正横抱着自己的母亲,从火场里面冲出来。王宴心中一阵惊喜,但是当他的目光留意到两人身后的那根高悬欲下的木头时,这种惊喜瞬间就被惊吓给替代了。
“风儿,小心身后!”王宴大声地冲着儿子喊道。
流风听到父亲的叫喊后,虽然不知道身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心知事态紧迫,脚尖一点地,卷起一阵小小的灰烬,身子凌空而起,朝着屋外飞身而去。
就在流风的脚又再度踏在地面上时,身后便传来重重的轰隆一声,那根长木竟不偏不倚,刚好砸在刚才流风停留过的地方。
陈年年见儿子和婆婆安然无事,心中别提多激动了,她跑到儿子的身边,满腔的激动化作了奔涌而出的泪水,她紧紧地抱住儿子,嚎啕大哭起来。
“年年,先让流风把母亲放下,再让大夫瞧瞧,他们究竟有没有大碍。”王宴走到妻子的身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陈年年听了这话,这才放开了流风,满眼肉痛地看着这个个头已经超过了自己的大儿子,她心疼地替儿子抹去了脸上的灰迹。
流风看着母亲如此地紧张自己,心中也是一阵感动,他朝着母亲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放心吧母亲,孩儿福大命大,不会有事。”
说完,他便把祖母放到了祖父的身边,让张大夫给祖母搭脉。在屋内,他早就已经给祖母诊断过了,心知她不会有事。现下,他最挂念的还是卫达,这傻小子刚才逃出火场的时候,替自己撞开了那么多块火木,想必肯定伤得不轻。
“卫达呢?”他转身问父亲王宴。
王宴有些不忍心地指了指一侧的地上,流风顺着父亲所指望过去,只见地上正躺着翻来覆去的卫达。
他赶紧拨开众人,映入眼帘的是通红可见皮肉的伤口,上面还附带着一些细小的沙土。
“卫达!不能再翻动了!你的伤口要保持干净、干燥!”他伸手想去按住卫达,却在他的手刚刚触碰到卫达的手臂之时,已经痛得无力说话的卫达竟然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这惹得现场所有人都心惊肉跳起来。
“快!拿剪刀过来。”流风知道卫达的双臂肯定也烫伤了,当务之急是把这粘腻的外衣给去了,省得黏在皮肤上,造成不必要的感染。
“好,我去取!”一直候在一边的阿娇连忙朝着厨房的方向跑去,不一会儿,她便取了剪子来递给了流风。
“卫达,忍着点,千万别动!”说完,流风拿起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了卫达的衣服。他把衣袖尽量提高一些,以留足操作的空间;同时,他的每一次前进都是非常慢的,生怕锐利的剪刀头会戳破衣服下那已经脆弱不堪的皮肤。
好一会儿,衣袖才被完全剪开。
看着卫达裸露的皮肤,几个心理素质不好的婢女吓得转过身去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了。几个太监也没好到哪里去,强忍着要呕吐出来的冲动,继续帮着流风架着卫达的两只胳膊。
原来,卫达的两只胳膊上面布满了大小不均的水泡,密密麻麻地顺着他的胳膊围绕,直达腋下,就好像是癞蛤蟆的皮一样。
愣是看到过无数血腥场面的流风看到这水泡,身上也是冒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干净的冷水准备好了吗?”流风抬起眼问道。
“准备好了。”答话的是阿娇,她指了指身边的一个木桶,流风看到里面正装着正在轻轻晃动的水,心知这是阿娇刚刚搬来的。
“阿娇,拿冷水给他慢慢冲洗。冲干净之后,找个干净的地方,让他晾一晾伤口。记住,一定得是干净的地方!”流风交代道。
“好,我懂了。”阿娇答完便用水瓢舀了水,白皙的手腕轻轻地往下一弯,水就成了细细的水柱,朝着卫达的身上落了下去。
卫达心知这是主子在救自己,内心里面充满了感激之情,所以虽然已经痛到不行,但是还是咬牙坚持着,除了喉咙口偶尔溢出几声低声的呻吟之外,竟然也再没有别的声音了。
流风心疼地看着卫达,心中泛起了一丝悲意。这样大的烧烫伤面积,接下来就会面对许多关口,但凡一关闯不过去,他这条年轻的生命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永远地消失。
这样的烧伤病人在现代社会也许会有一线生机,但是在古代这个医疗技术落后的时代,一个人想要顺利地渡过这些关卡,谈何容易啊?
“皇上醒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流风被这声从沉思中拉回了现实世界。
他快步走到祖父的身边,那边儿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姊妹已经紧紧地把祖父给围住了。
王宴关切地看着父亲,问道:“父亲,您感觉怎么样了?”
王英环顾着四周,看到自己的亲人们正团团地围住了自己。他的鼻尖传来了一股浓烈的烧焦味,脸上更是能感受到一阵炙热的温度。
“这是怎么了?”王英问道。
“父亲,有刺客,后宫起了大火。您和母亲都刚刚被从大火里面救出来。”王宴答道。
王英在旁人的搀扶下坐起了身子,用手扶了扶晕沉沉的脑袋,大脑开始渐渐地清晰起来:“刺客抓到了吗?”
这时从人群中挤出来一个人,此人正是禁军统领李力,今日本不是他当值,正休假在家中;看到离宫里面冒出火光后,他便立刻骑马狂奔而来。他见到皇上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说道:“臣李力,护驾有失,罪该万死。”
王英有些不耐烦地说道:“现在这个时候,别说这些虚头巴脑的了。快说刺客在哪里?”
李力低着头答道:“回禀皇上,刺客被抓到了,正被关押在密室之中。”
“几人?”
“闯进来的共有十余人,但是在打斗中,或被禁军砍死,或服毒自杀了。活口只留下一人。”李力老老实实地答道。
“我要见他。”王英沉声说道。
不一会儿,那刺客便被两个侍卫给抬了上来。此人虚弱无力,几乎是奄奄一息了,全身都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血腥之气,想来已经被严刑拷打过了。他的嘴巴里还塞着一团白布,这是禁军的老法子了,为了防止刺客咬破了嘴里的毒药。
流风看了一眼,便觉得这人的身形有几分眼熟,问道:“此人是我碰到的那个刺客吗?”
李力答道:“正是!是卫达将其擒获的。”
“身上搜了吗?”流风问道。
“皇孙明智,属下们在他身上搜出这些个物件儿来。”说完,李力朝身边的侍卫一招手。一个侍卫就走到了众人前面,把一块黑布在地上摊了开来,只见黑布之上摊着一个锦花绣包,鼓鼓囊囊的,还有一支中空的细竹子短管,还有零散的几支香。
王英朝身边的张之达招了招手,说道:“张大夫,你来瞧一瞧,这些个都是些什么?”
张之达连忙蹲到黑布旁边,拿起上边的物件儿瞧了瞧,又把物件儿凑在鼻尖细细地闻了闻,拧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说道:“禀告皇上,这些物件儿应该都是强烈性**,在离岛之前很难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