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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谁听到过种籽在泥土中发芽的声音?
清脆,带着点清新,充满生机生气,欢心鼓舞让人心情振奋的声音。
江鱼听到过无数次这样的清脆声响,当他还在昆仑山的幽谷中盘膝而坐的时候,他身边的草籽静悄悄的发芽,静悄悄的生长,静悄悄的枯萎,积蓄力量等待着来年的又一次迸发。春天到了,春雨润舒,无数的草籽在地下骆绎的破开种皮,那密密麻麻的声音好似有亿万颗炒黄豆在耳边炸裂,让人浑身汗毛都一阵阵的发痒,好似身体内有一股澎湃的生机按捺不住的想要冲出体外。那是天地间最美好的轻响,细微却无比的宏大,代表了宇宙中的光明、生命、活力,等等一切最美妙的力量。
那一轮白色佛光突然迸裂的时候,发出的就是那种籽发芽时的脆响。很细微的一声轻响,和江鱼曾经听到过的那等天籁几乎一模一样。那佛光好似种皮一样碎裂,里面迸发出来的,却不是生机,而是死亡。一只干瘪的皮肉裹着骨头的淡金色手臂在那佛光中冒了出来,那好似被齐肘斩断的一条手臂,五指略微弯曲向着天空,好似托着什么东西。五根手指上,有极细的一缕火焰在冉冉晃动,青色的是兜率天太上青火、紫色的是天外天焚神离火、乳白色的是西方净土世界琉璃净火、略微发黑带着一股血腥红的是六道轮回中的红莲业火,而那中指上托着的一缕外层金黄中间乳白核心赤红的火焰,则是一点先天纯阳太阳真火。
五缕不起眼的火焰释放出无穷尽的光和热,那后土元力被那热量烧得尽数崩裂散开,无数块相互摩擦的巨石被烧成岩浆铺天盖地的落下随之消散在空气中。那金色的枯朽手臂散发出一层很淡的七彩佛光,笼罩了十一个面带微笑的和尚,却不受那热力一丝一毫的侵袭。地崩大阵的阵眼,那百多座小巧的山峰一阵的晃动,受那火焰散发出的热流一冲,好似被巨浪拍打的树--绿@色#小¥说&网--闲的说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仅此而已。”
看到两个老道为了这些事情吵了起来,江鱼急忙将跳起来笑道:“师祖、师叔祖都不要吵了,徒孙我自然是精修**玄功,可是这外丹之道却也是不会错过的。精修**玄功,日后徒孙自然是飞升有望;可是这外丹之道么,却也有天大的用处。徒孙如今手掌捕风营,营内军士都有金丹初结的修为,这可是增加我道门在俗世中实力的大事啊。”
两个道人对视一眼,同时点头微笑。江鱼陪笑了几声,刚要将手上卷轴、玉简塞进腰间的褡裢,却无奈的看到自己那褡裢受方才火气侵袭,已经被彻底炼化了灵气,真正变成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布口袋。幸好江鱼手上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在褡裢里,记录了望月宗心法的那玉简看起来也是一块不起眼的玉石,却也不害怕被人看出什么破绽。
贤妙真人看得江鱼将那卷轴、玉简居然就这么塞进了一个普通的布口袋内,不由得眉头一皱,从自己手上摘下了一枚半尺长淡青色精美护臂递给了江鱼:“罢了,你也是修道中人,怎还能用俗世的这些东西?这护臂,师祖也用不上啦,你拿着罢。它也没什么别的用处,只是里面空间极大,可以装下数座大山,你师父讨了好几次师祖却没有给他,如今正好便宜了你。”
江鱼呆了呆,接过了这无比精美上面雕刻了上千种细巧花草纹路的护臂戴在了手上。贤妙真人说它没有什么别的用处,但是江鱼一戴上就护臂,就感受到一股很微弱的气罩笼罩了自己,自己再也感受不到外界的气温变化,显然这护臂还是有它的妙用的。一向只是将混入蓬莱三仙宗当作占便宜的好事,对于蓬莱三仙宗并没有什么归属心理的江鱼,虽然还是对蓬莱三岛没有什么感情,可是对于贤妙真人,却真的起了几分孺慕之情了。至于普济真人么,江鱼更是对他有天大的好感――谁叫他把自己的炼丹心得都传给了江鱼?
刚想要说几句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对师门无限忠诚、对长辈无限尊敬的后生晚辈应该说的客套话,那边突然一声狮子咆哮般的佛号声响起:“南无阿弥陀佛,诸位道友,无故夺我烂陀寺护教法器,今日更是毁我‘佛手灯盏’,诸位道友当对我天竺大烂陀寺有个交待才是。”随着这嘹亮的声音,一个虬髯大汉手提竹杖从远处一步步的走了过来,他步伐极慢,一步之间却跨过了数里的距离,刚开始还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余音还在空气中回荡,这和尚却已经走到了刚才那片交手如今被毁成平地的山林里。
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挣扎吐血的十一个和尚,这满脸胡须身形雄壮的老和尚冷笑一声,点头道:“中原的诸位,老衲门下弟子,承蒙殷勤照顾了。嘿嘿,好,好,好,好,好,你们一个个辈份和老衲相当,却来欺辱老衲的门徒,这是何等道理?”老和尚眼里射出两道白蒙蒙光芒,眉间一颗血红色朱砂痣跃跃欲飞,显然已经恼怒到了极点。
江鱼**着大半个身躯猛的跳了出去,指着那老和尚怒道:“秃驴,你在这里叫嚣什么?我门中诸位前辈在此,有你在这里放肆的份么?你说鱼爷我诸位前辈欺负你门下弟子,他奶奶的,你门下弟子十一个人,哪一个辈份不比鱼爷我高,怎么联手追杀鱼爷我到了这里?哼哼,若非他们放出‘佛手灯盏’这等凶煞之物,又怎会被我门中前辈打成这个死样?”
“胡说八道,‘佛手灯盏’乃我佛门炼魔至宝!”老和尚有点不乐意了。
“放屁!炼魔至宝又如何?难道不是凶器么?你看那百姓拿来切肉的菜刀,若是拿来杀人,也是凶器!”江鱼转过身来,后背、屁股、大腿上刚刚长出来的一块块粉红色的皮肤衬着他那淡铜红色的肌肤,显得如此的刺眼难看。江鱼拍打着自己刚才被烧伤的地方,怒声吼道:“炼魔至宝,炼魔至宝,你们和尚拿来炼人油不成?这和邪门歪道的那些魔头有什么区别?无非就是魔头炼人油拿来电灯,你们和尚炼出了人油,却说成降妖除魔罢了!莫非老子是他奶奶的妖魔不成?”
手上长剑一抖,江鱼上前几步,剑尖差点杵到了那老和尚的鼻子上:“老秃驴,你说说看,我鱼爷是不是妖魔鬼怪?”江鱼放出了自己身上的气息,那纯正没有一点儿杂质,充满了天地间最为清新的生机的气息,居然引得附近一小块地下钻出了嫩绿的草芽。如此生命力盎然,如此纯正祥和,如此浩浩荡荡没有一点儿邪门气息的力量波动,怎么看也不是妖魔所能拥有的。后面那一干老道一个个面带微笑,为了江鱼的叫嚣怒骂在心中暗自叫好,他们可拉不下面子和这老和尚打嘴皮子仗。
老道们拉不下面子,这老和尚却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无奈的看了一眼江鱼背后那烧伤的皮肤,再感受了一下江鱼身上那纯正的气息,良久才叹道:“南无阿弥陀佛,小道友言语之间颇有偏颇之处。小道友不是妖魔,这是明摆出来的事情。但是却也不能说我那弟子祭出了‘佛手灯盏’,就是故意的伤人性命。若是说伤人性命,道友手上这柄利剑,怕是更能杀生罢?”老和尚不由自主的放缓了语气,和江鱼开始讲道理,以他的身份,的确也不能和江鱼一样满口市井言语满口胡柴的在那里叫嚣。
冷笑几声,江鱼在一干老道面前表现出了一个市井无赖的真正嘴脸:他将那鲲鹏一羽剑重重的朝着自己的大腿一划拉,以这宝剑灵器级的威力加上其上太上青火开道,以及江鱼自身拥有的怪力,就以他铜身初期的强横肉身,却也是抵挡不住。江鱼大腿上被拉开了一条尺许长、寸许深、鲜血喷涌的大口子,那口子上还有一点点焦糊的味道传来。他冷笑着看着目瞪口呆的老和尚,大声叫嚣道:“鱼爷这把剑子是拿来割自己的大腿玩的!老和尚,你们那‘佛手灯盏’是拿来干什么的?不是凶器是什么?有本事,你拿那红莲业火在自己大腿上烧一记,老子就赔给你一件‘佛手灯盏’同等级的法宝又怎么样?”
后面贤妙真人眉飞色舞的鼓掌大声叫道:“三清道尊在上,我家乖孙说得极是!大和尚,我们也不仗着人多欺负你,你将那红莲业火在你身上烧一盏茶时间,若你能和我这徒孙一样安然无恙,吾作主赔你一件顶级灵器!那镇神塔,咱家也还给你!咱还不希奇你佛门的法宝!”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江鱼一剑划在了大腿上说自己手上的宝剑不是凶器,而是拿来割自己肉玩的,老和尚彻底没有了言语。以他的身份,势必不能和江鱼再在这件事情上纠缠,除非他这能让红莲业火在自己身上烧上一段时间,来证明那‘佛手灯盏’不是凶器,而是拿来照明看书的工具。可天下有几个人经得起红莲业火的灼烧?那可是碰一碰就要下地狱轮回的歹毒物事。
深深的,深深的,极其深沉的看了江鱼一眼,老和尚点头冷笑道:“南无阿弥陀佛,这‘佛手灯盏’一事,却也就罢了。这位小道友好手段,既然那灯盏是凶器,凶器不详,毁去了却又如何?只是镇神塔还有那七宝白莲宝幢,需得还给老衲,否则,此事万万不能善罢甘休。”
江鱼一鼓掌,乐道:“此事定然不能善罢甘休!老和尚,跟我去我大唐刑部走一趟!数月前我大唐属国扶桑国的使节团回国之时,一干恶徒袭击使节团,杀死扶桑使臣以及随行使节将近三千人,掠走各种珍奇财宝折合市价超过千万贯!现场留下的凶器就是那镇神塔。”擦了擦眼眶里莫须有的眼泪,江鱼叹道:“可怜扶桑使节吉备真备大人,被江鱼我送上海船原本指望一路顺风顺水的回转扶桑哩,乃知道却被海盗害了。”
贤妙真人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他连连高声叫道:“乖孙说得是,那海盗害了扶桑使臣吉备真备,破碎的海船漂上扬州城外的海滩,一块破木板上就有那七宝白莲宝幢哩,奈何却是破损了,只留下了一颗金身舍利。可见吉备真备和那穷凶极恶的海盗拼死相搏,却也毁了他一件法宝哩。乖孙啊,那镇神塔和那金身舍利,如今是不是都在刑部那里放着做罪证啊?”
“诶,诶,可不是么?您老人家英明啊,这两件案子都惊动了我大唐皇上,皇上说了,谁敢袭击我大唐属国的使节团,那就是在抽我大唐的耳光哩。若是他老人家知道了是谁背后下的这手,定然不会和那伙贼人善罢甘休哩。皇上还说了,要从那镇神塔和那金身舍利上追查出幕后主使人的身份,可知道今日有人来顶缸了。”江鱼很无耻的朝着老和尚笑了几声,比比划划的说道:“大和尚,高仙芝是您什么人啊?”
老和尚呆滞了好一阵子,脑海中翻转过了千万个念头。现场动手?肯定不是这十几个和自己同一辈份的老道的对手,更何况终南山上,如今还不知道藏了多少道人。按照江鱼说的去打官司要回这两件法宝?老和尚还没蠢到那种地步,高仙芝带领大军袭击扶桑使节团,这事情却是摆在那里的,若是真的追查起来,怕是李隆基震怒之下,立刻要下旨天下所有的和尚尼姑都必须还俗,彻底铲除佛门一脉。
寻思了好一阵子,老和尚只能暂且退让,吃下了这口恶气。他无比深沉的看了江鱼一眼,点点头赞道:“好,中原的诸位道友,你们这一代的护法好不犀利。嘿嘿,我佛门选出来的那几个,却是忒不成器。今日老衲不多计较,老衲的几位徒儿还有这两位徒孙,可否让老衲带走?”他手一扬,一蓬金光笼罩在十一个和尚的身上。
贤妙真人笑了笑,一脸无所谓的笑道:“罢了,今日之事,就此作罢,我道门却也不欺人太甚,大师的几位门徒毁了我终南山山林的罪孽,却也不和他们计较。若再有下次,再有和尚敢来动我终南山一草一木,可不要怪我中原道门去天竺走上一遭。”顿了顿,贤妙真人问老和尚:“大师,听说天竺佛门如今和另外一个教派争斗得很是厉害,不知道是也不是?”
老和尚面色一沉,没有吭声,手上金光一扫,拉起一干门徒转身就走。贤妙真人却还不肯放过他,背着一双手继续笑问道:“对了,还没请教大师的法号是?”
“老衲是烂陀寺神象和尚。”老和尚丢下一句话,施展神通,迈出几步,顿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江鱼直等到那老和尚不见了,这才突然跳起来:“师祖,师叔祖,救命啊,救命!”他手忙脚乱的去捂自己大腿上的伤口,哀嚎道:“快救命!这剑上有那该死的太上青火,我这肉都快被烧化了,伤口怎么都合不上呵!”江鱼脚下一大块地皮都被鲜血变成了酱紫色,看起来好不碜人。普济真人飞跑了过来,手一抹,一蓬药粉撒在了江鱼的伤口上,立刻止住了鲜血,一丝丝淡青色火气冒了出来,伤口也渐渐开始愈合。只是几次呼吸的时间,那地方已经看不出曾经有这么大一条伤口,只留下了一条粉红色的痕迹。
贤妙真人则是在那里放声大笑,朝着十几个同辈的同道在那里吹嘘江鱼的机敏能干。一剑砍在自己大腿上,逼得神象老和尚忍气吞声说不出道理,江鱼这次的表现实在是让贤妙真人感到欣喜――中原道门闷头苦修的道人多得是,这样机灵不择手段的护法,却仅此一人。护法,护法的作用是什么?不就是维护道门在红尘中的利益么?身为护法,并不需要太强的实力,道门并不缺少可以排山倒海的大神通者,反而一个好的脑子才是最重要的。
一干老道对江鱼今日几句话逼得神象和尚不得不暂避锋芒的匆匆离去也是赞不绝口。虽然,如果仅仅是江鱼一人在场,没有十几个老道压阵的话,神象和尚已经挥起竹杖劈死江鱼,今日之事并不完全是江鱼的功劳,但是起码这群老道看到了江鱼那能干的一面,最起码江鱼的几句胡说八道已经让老和尚心有忌惮--他绝对不敢做得太出格,让江鱼把事情捅到李隆基那里去。总体上说来,这一次道门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镇神塔和那金身舍利,如果不出什么太大的意外,已经可以名正言顺的被收入道门了,毕竟,这两件宝贝如今名义上还在刑部做罪证不是?佛门就算想要出动自己的门徒,同样动用世俗的力量从刑部将这两件‘罪证’捞出来,哪里有那个可能?
老道们将江鱼带回了楼观,向江鱼温言安抚了几句,又每个人多少都给了江鱼一点好处后,这群老道立刻作鸟兽散,不知道跑去了终南山中哪个隐秘的洞府。茅屋内,也就留下了贤妙真人、元化真人还有江鱼等三人。贤妙真人朝着元化真人使了个眼色,元化真人点点头走出茅屋关上了房门,屋外一道彩光闪过,显然元化真人已经在屋外架设了一层禁制。
贤妙真人出神的看着手上茶盅内翻转的茶沫儿一阵,这才缓缓说道:“乖徒孙,今日做得不错,让那老和尚吃瘪,师祖我很是欣喜。”抬起头来,看到江鱼一脸恭敬摆出洗耳恭听的模样,贤妙真人很满意的点点头:“你可否感到奇怪,为何终南山楼观台,如今有了这么多长辈聚集此处?呵呵,师祖却也不瞒你,这些长辈聚集在此,就是要守候不久之后终南山将要出现的一卷地府金章,此事和你无关,却也不用放在心上。”
江鱼恍然大悟般点点头:“感情那三十六福地、七十二洞天中,终南山也是一处了?”
贤妙真人笑了几声,赞许的看了江鱼一眼:“此处正是其中一处,只是却还没到正式开辟的地方,仅仅是那一卷地府金章失去了禁制,要当先出世了。那金章中记录了一些很玄妙的仙法,可以步月腾空,可以深入黄泉,有无穷妙用。等师祖拿到了手,自然有你的一份。”
江鱼急忙朝贤妙真人跪拜道:“师祖大恩,徒孙粉身难报。”
笑了笑,贤妙真人悠然的说道:“罢了,无需多礼,日后这洞天福地开辟,好处还多哩,你得一点好处就磕几个响头,怕是脑袋都要碰坏了。师祖留下你,却是要给你交待额外的事情。”面色一沉,贤妙真人冷冰冰的说道:“你调动可以动用的所有人手,师祖颁布一道法旨,长安城内我道门的一应门徒都受你指派,朝廷中官员有四成是尊我三清道祖的,你尽可以命他们配合你行事。”
咬着牙齿,贤妙真人一个字一个字的冷哼道:“给师祖彻查,天竺佛门是否在长安城中做了什么玄虚,否则那神象老和尚为甚来得如此之快!他施展接引禅功收取那三缕火焰时,师祖察觉他还在天竺境内,只是给你疗伤的一会儿功夫,他居然就跑来了中原,哼哼,天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若是那群和尚的神通真大到了如此无边的程度,当年还要玄奘那和尚辛辛苦苦的去天竺求取经书做什么?你问问你如今身边的孙行者,那一路上的雪山、沙漠、罡风赑沙一类的凶物,可是如此轻松过得了的?”
皱起眉头,江鱼摇头道:“师祖,徒孙不解师祖所谓何事啊?从天竺来我大唐,可是很困难么?”
贤妙真人点点头,沉声道:“自然是极难的,天竺和吐蕃虽然只是一山之隔,那一带山上却有九天罡风、无边赑沙,嘿嘿,想要从雪山上过来,就必须以肉身步行而下,没有数月的功夫,哪里能到得了中原?当年玄奘,却也不敢选这条道。若是在那大山中施展神通,唯一的后果就是罡风入体,立刻魂飞魄散,除非他们能达到仙人一流的修为,否则哪有可能这么快的来到中原?”
江鱼领悟了贤妙真人的意思,他笑道:“原来如此,师祖是怀疑,那些个先来中原的天竺和尚布置了什么阵法之类的东西,可以让天竺和尚们直接从天竺来我中原?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徒孙一定会查得清清楚楚,给师祖一个交待得。”江鱼心中也是一阵惊疑不定,他从望月宗的典籍中得知,天竺到中原,可是不好走的,那一脉大山脉拦路,罡风赑沙不好惹;若是从海上转过来,势必要碰到在海外拥有极大势力的蓬莱三仙宗、一气仙宗的门人,根本容不得他们从海上借道。没什么道行的天竺和尚,都是从大食那边绕道而来,这要耗费数年的时间;有**力的和尚从那雪山上步行到吐蕃高原然后一路进入中原,雪山中各种稀奇古怪的怪兽极多,又有各种自然生成的凶险,这些和尚也要耗费数月的时间才能顺利通过。也正是因为天险的隔绝,中原道门才能在中土压过佛门一头。若是天竺和尚真的有办法瞬间从天竺来到中原,这事情,可就有点不对劲了,所谓卧榻之侧岂能容他人酣睡?
抓了抓自己的胡须,江鱼搞清楚了其中的关键,一口应诺一定要查出其中的玄虚。贤妙真人满意的看着江鱼,又悉心的指点了他几句修炼上需要注意的地方,同时严厉警告了江鱼――严禁他沉迷于普济真人给他的丹诀,严禁江鱼浪费太多的时间去炼丹嬉戏。贤妙真人很是不客气的说道:“蓬莱三仙宗,一宗炼内丹,一宗炼金身,还有就是普济真人他们这一宗修炼的乃是外丹之道。外丹者,也是金丹大道的一种,却总非那光明坦途,我道门的根底,还是在那自身的修为上啊。**玄功达到六十重境界之前,不许你钻研这些旁门之术。”
看到江鱼有点犹豫,贤妙真人立刻大包大揽的说道:“师祖知道你那捕风营消耗的丹药太多,一切放心就是,等师祖忙完了终南山这边的事情,就回去岛上,找一干同门帮你炼制数十炉丹药出来。你要的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灵丹,无非是一些暴涨功力修为根本不考虑服下丹药人死活的虎狼之药,这些下三滥的灵丹,值什么东西呢?”
说到这里,贤妙真人不由得对江鱼又是一阵的夸奖,夸奖他怎么会想到这么绝妙的主意,用那些亡命之徒一个个都该被砍头的货色施药。在他看来,将这样的人用那种下三滥的灵丹提升功力,成功了就是一个极好的打手,失败了却因为那暴徒自身的罪孽深重也沾染不上什么太大的因果瓜葛,这个主意实在是太妙了。贤妙真人大力夸奖江鱼的这种行为,并且鼓励他尽快将捕风营发展到万人规模那是最好不过。一番话听得江鱼是哭笑不得――李隆基只给了他两千人的编制哩。
贤妙真人正在给江鱼打气鼓劲,给江鱼画出了一个个美丽的大饼的时候,楼观台所在的山体突然震动了一下,一声若有若无的龙吟声自那山体下面极深的地下传来。贤妙真人眼睛一亮,大声叫道:“终南地府开了,那地府金章就要飞出,乖徒孙跟师祖来,既然你碰到了这事,却也是你的机缘,看看你有没有一番造化。”
贤妙真人抓起江鱼,身体一闪,却已经到了数里外开的一条山谷中。十几个老道带着百多个中老道小老道已经到了这里,如今正紧张的运罡布气,打开早就布置好的预防地府金章飞逝的阵法。
一干老道还没准备妥当,那山谷正中突然掀开一个十几丈方圆的大窟窿,一股浓郁的青紫色雾气朝着上空一喷,一道金光快得无法形容的直冲而起。在场的所有老道都惊呼一声,同时施展身法朝着那道金光追了过去,施展禁法想要抓住那道金光。
唯独江鱼一人在那青紫色雾气中闻到了一股诱人的清香,那是一种让人浑身都放松下来的极其清澈通透的香气。
江鱼鬼使神差般扑到了那就要合拢的窟窿边,胡乱的一手朝着那窟窿下一手探了下去。他抓到了一根碗口粗的藤蔓,顺势拉着那藤蔓就往上面狠狠的一抡一拔。
‘咔嚓’一声轻响,一根百多丈长通体紫色透明的古怪藤蔓被江鱼一手拔了出来,那藤蔓的根系断了十几根,一股淡紫色的明亮液体‘哗啦’一声从那根部喷了出来,恰好喷到了江鱼的身上。那加起来大概不过一小碗分量的液体一碰到江鱼,立刻化为丝丝烟雾钻进了江鱼身体,江鱼体内的望月玄罡顿时好似吃了虎狼之药的公牛,疯狂的横冲直撞,罡气的数量在暴涨,让江鱼的经脉都开始发痛的那种暴涨。
天空中,普济真人猛不丁的闻到了一股清香,他猛低头恰好看到了江鱼手上那根百多丈长好似长蛇一样还在不断的跳动挣扎的藤蔓,不由得尖叫起来:“三清圣人啊,地心玉果,天下居然还有如此灵脉?中游,我的小祖宗,你一定抓紧了它,不要让它跑了哩!我的祖宗咧,你可千万不要松手,千万不要松手呵呵呵!”普济真人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给江鱼的感觉,就好似绑在了木架子上要受那一刀的公猪一样。
江鱼却也知道了,自己随手一捞似乎就捞起来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地心玉果,这是望月宗典籍上完全没有记载的东西。他不敢怠慢,双手死死的掐住了那一根矫健的弹动着的藤蔓,整个身体都压了上去。这时,他才看到那百多丈长的藤蔓上,居然长了十几个不过小孩子拳头大小的深紫色半透明好似他吃过的山梨一样的果实。
“普济师叔祖,这么大一根山藤只长了十几个果子,却也忒小气了罢?”江鱼不由得叫嚷了一声。
正架着一道金光从天空猛冲下来的普济真人突然真气一岔,浑身真气泻得干干净净,一头狠狠的砸在了一块山岩上。碰得头破血流的普济真人笑得呆呆傻傻的朝着江鱼冲了过来,怒骂道:“胡说八道,小气?呵呵呵,三万年结一个果子的地心玉果呵呵呵呵,吃下一颗凡人都能凭空增加万年寿命的地心玉果呵呵呵呵,十几个?呵呵呵呵!”
除了‘呵呵呵呵’,普济真人已经发不出任何其他的声音了。他狠狠的扑在了江鱼的身上,双手死死的扣在了那根藤蔓上,疯狂的‘呵呵呵呵’的笑起来。
猛然间,天上贤妙真人一阵狂笑:“哈哈哈哈,地府金章,果然是九幽地府三宝簶六玉册十八金章中的‘遁甲金章’!诸位同道,有了者遁甲金章,我等还害怕什么天劫,还害怕什么啊?日后我中原道门大兴,就。。。三清道尊在上,普济,你手上是什么东西?我年老眼花了不成?”贤妙真人也差点一头从天上栽下来。不仅是他,十几个辈份最高的老道全傻眼了,他们都呆呆的看着那根藤蔓,那根被江鱼和普济真人死死扣住的还在疯狂挣扎扭动,不断的发出明亮紫光的藤蔓。
普济真人‘呵呵呵呵’的一通傻笑,抬起头来笑道:“贤妙,你,你的这徒孙在那地窟中随手一捞,就捞出了这根地心玉果的主干。。。三清道尊在上,他,他的运气。。。呵呵呵,我要启禀宗主,记中游天大的功劳。”
贤妙真人还有十几个老道同时用极其深情、慈祥、柔和、温暖、热情的目光看住了江鱼,贤妙真人语气极其柔和的问江鱼道:“最最贴心的乖徒孙呵,你想要什么奖励啊?要不,师祖作主,去门里启禀宗主,罢上次你夺回来的龙魂大劈炼赏给你如何?那,可是仙器,仙器呀!”
江鱼彻底傻了,被十几个老道用看心肝宝贝的热情眼神这么盯着,他一阵的毛骨悚然啊。
地心玉果,这东西有这么珍贵么?不过,江鱼还真领教了它的珍奇,他体内的罡气,还在一个劲的暴涨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