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宋家别墅属于老宅,里头小几十个佣人伺候着,保养着,每几年还会在固定时间翻修,整栋别墅不仅不老旧,反而给人一种幽深的沉淀感。

宋晏容却莫名感到一阵压抑。

从进门便开始。

原身母亲是这家里第二任妻子,原身出生后虽是多受宠爱,但也遭遇过宋寒霜和其母甚至佣人们的一些诋毁,加上车祸后,性情扭曲,对这家是厌恶。

宋晏容猜测,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她也被影响了么?

压着心底思绪,和苏葭走进电梯。

“你刚才……”

身边响起苏葭欲言又止的声音,宋晏容:“嗯?”

苏葭问:“牵我的手是给她们看的?”

宋晏容:“……”

宋晏容倒是真没想到苏葭会问这个问题。

那似乎,不算是牵手吧?

她想着做戏要全套,刚才侧目时苏葭的手垂在身边,她便顺手捉了一下,她问:“吓着你了?”

电梯门打开,苏葭推着她出去。

更明亮的光线曝露眼底,宋晏容似乎是听见身后人笑了声,她刚想扭头。

苏葭却正巧弯下身来,一时间距离拉近……

好像玫瑰的花瓣柔软贴到脸上,宋晏容的头无意识往后避了一厘,她看着眼前的桃花眼弯起:“你怎么总觉得我会吓着呀?”

这一次,宋晏容感觉出苏葭与往日不同的样子。

也是温柔,但多了丝别的,俏皮?活力?好像都不准确。

宋晏容还未开口,苏葭身体往下沉了沉,从远处看似是两个情人正在交颈低语。

苏葭说:“我没吓着,我是想问你,如果有外人在,我是不是也可以稍微跟你靠近一点?”

说完,苏葭便直起身。

光线从宋晏容身后的窗打进来,因此她能将苏葭看得更清楚,比如那对粉红耳垂。

宋晏容回了回神,点头:“当然可以。”

苏葭莞尔一笑,继续推着宋晏容往房间去。

刚才她的原话本来不是这话,但不知为何,看到宋晏容的往后退的反应,她忽然觉得有趣儿。

她相信她的判断和预感没有错。

她的冒险是对的。

宋晏容既不是传闻中那个样子,也绝不是与宋寒霜一样的人。

苏葭以前住的房间在二楼最后一间,轮椅在走廊地毯上几乎没有声音。

还未走到拐弯处,就听到细碎的说话声。

因为第一句开头是宋晏容,苏葭的步子立时停顿。

“那残废带着苏葭那女的回来,今天家里有的闹了。”

“谁说不是?怎么敢的啊,我家要是有个老三这样的祸害,真是气都要气死了。人家都要订婚了,你说说,这是人事儿吗?”

“确实,这东西也讲究玄学的,可能是个克星,你看她出生后,爹妈都死了,自己也残疾……”

宋晏容无声一笑,抢人这罪不属于原身了,她干的,她认。但后面这话,可就不好听了。

苏葭眼底毫无情绪,只是手抓着轮椅握柄,微微用力。

议论的人并不知道口中的残疾和那女的,隔着墙,正听得仔细。

继续道:

“要我说,这事儿一把巴掌拍不响,刚才群里的说苏葭已经被标记过了,两个人还拉拉扯扯,看起来是心甘情愿根本不像是被强迫的样子。”

“看吧,我之前就说了苏葭长得就是一副妖精样,万人鞋么这不是?勾搭了一个千金还不够,还要再勾搭一个残疾,真够骚的。”

“残疾怎么了?残疾也不一定耽误干那事儿吧?万一这个三小姐更厉害呢?”

两个女人低声闷笑。

“别说了,一会儿万一人上来听见。”

“放心吧,群里不是说了么,去客厅等老太太——嗬。”

话音刚落下,说话人的气就卡在喉咙了,吓地抽了一声。

随着那人噤声,另外一人的视线才朝着拐角处转过来。

宋晏容沉着脸,眸光凉瑟如冰,她每一道目光砸下去都像惊雷一般。

“宋家花钱就是养着你们这种东西?”

几人站在原地瑟然发抖,她们都知道宋晏容的为人,生怕被记仇报复。

最后说话那妇人尤其,她颤声解释:“对不起三小姐,我们都是胡说的,都是……”

但是太过紧张,到了后面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

宋晏容眼神扫过去,她不爱听解释。

“把钱结了,回家聒噪去吧。”

说完宋晏容没再管她们面上的慌张,侧了侧头,冰冷声色缓下来:“走吧。”

苏葭推着宋晏容越过二人。

佣人发现从前见过的那双漂亮温顺的桃花眼,正阴冷危险的从她们脸上扫过……不由让人背脊一寒。

“抱歉,都是为了帮我。”

苏葭低头看了眼,宋晏容摸着右手那串小叶紫檀,不知在想什么。

回答倒是很快,煞有其事:“你没错,况且我被人骂是正常的。”

苏葭:“……”真是真诚啊。

宋晏容起初没放心上,反而她不高兴的点,都在后半部分。

原身也好,她把苏葭带走也好,的确都是值得诟病。

可那一句句诋毁苏葭的话,无一不在表述一句话——受害者有罪论。

苏葭在她身后,不知为何没接话,她也不方便去看苏葭的表情。

只低声说:“别放心上,这种人的话不值得你去多想。”

苏葭幽沉的神色一顿,默了两秒,浅笑:“好。”

到了房间门口。

苏葭有的东西收拾起来可能她也不方便在,所以宋晏容没此停留很久。

她自己凭着原身留下的部分记忆,朝曾经的房间去。

三楼,推开房门。

宋晏容就感受到一阵沉闷,就像开始进入别墅的一瞬间。即便这间朝南的房间,宽阔透亮,光线充足。

她观察了一圈,或许因为有人帮衬,这屋里日用品倒是充足,只是使用痕迹少。

旁的倒也没什么值得看了。

轮椅靠近桌面,桌上有几本书,还有钢笔,宋晏容望着中间抽屉顿了一下。

她拉开抽屉。

里面有烟和打火机,还有几把车钥匙以及一张蓝色UV名片。

宋晏容指尖夹起那张名片,谭琦。

律师。

她在脑中搜寻了记忆,却没有找到这个人任何的信息。宋晏容思忖几秒,留了个心眼,将名片收到身上。

在房间绕了一圈,最后轮椅来到阳台。

观景度极高,加上周围绿植覆盖较多,视野中的景色非常好。

她的目光垂下去,才发现这间房和二楼的苏葭错开一间,从这里能看到苏葭房间的阳台。

可她并不知道,此时的苏葭并不在房里。

二楼的安全楼梯,通向一楼后院,这里一般只有工作的佣人才会走。

刚才打扫二楼房间的两个佣人,刚才说话最难听的妇人,正坐在一楼梯台中间抹眼泪。

“丢了这份工作,我拿什么养孩子啊?我在宋家做了这么久,就那残废一句话,就……”

另一个稍年轻的安慰:“好了,声音小点,开除是小,别再被她听见要报复咱们。大不了换一家再做就是了。”

“可是谁出钱能有宋家大方?”

二人都沉默了。

一声讥笑将静谧的空气折碎。

高跟鞋踩上石板地的清脆声,在楼梯间格外刺耳,苏葭缓步从二楼往下走。

“拿上碗吃饭,放下筷子骂娘?”苏葭的手搭着楼梯扶手,走得极慢:“真有意思啊。”

二人从楼梯站起身,看到人后从惊慌中回了回神,还以为是宋晏容,都出了一身冷汗,发现是苏葭,那口气稍微松下来。

只是苏葭现在和宋晏容有瓜葛,也不敢太放肆,妇人道:“苏小姐,您在二楼住着的时候,我们也是照顾过您的……您不必跟我们这些小人物为难吧?”

苏葭没说话,笔直地盯着说话的女人,直盯得人发毛。

她走下楼,那两人离一楼还有四层台阶的距离,她站在第五层。

停下。

毫无预兆朝妇人扇了一巴掌。

妇人尖叫一声,捂着刺痛火辣的脸震惊看去:“你……”

这还是之前在二楼住的那个苏葭么?果然她都是装的!

可惜她如今根本不敢得罪,而且瞧着苏葭的表情,她往底下缩了缩。

苏葭不甚在意地勾起唇,看向另一人稍年轻的女人。

“我,我什么也没说。”女人紧张道。

苏葭摸了下眼尾:“是么?宋晏容是克星,是废物,你没说?”

话音落下,没等对方回答,她抬起脚高跟鞋尖儿抵着女人小腿骨,轻悠悠用劲儿。

“啊——”

女人没防备,整个身体失重,直接从四层台阶摔下。

下方虽有地毯,但这一声也比刚才那巴掌还要惨烈。

苏葭抱着胸,白色连衣裙因穿堂的风微微卷起,她站在五层楼梯上。

声色慵懒的建议道:“告状去吧。”

二人惊怒交加,谁敢去告状呢?

宋晏容不会放过她们的。

是的。

苏葭也深知这一点,她笑了笑,那姿容纯洁明艳又温柔,简直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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