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外的大部分官兵都已经汇聚到了附近,在村庄别处烧杀劫掠的还乡团匪徒也跟过来,空场被围得水泄不通,奥斯特、幸存的村民被堵在还在冒烟的大坑旁边。
虽然名义上官府有保护民众的义务,与官军对立的,只有臂上缠着义军标志的奥斯特;但从这些人枪口对准的方向,以及之前那放任甚至协助还乡团屠杀村民的举动来看,任何的辩解都是多余的。
官军队伍中,有个身穿兜帽斗篷,手持长杖,法师打扮的女子。看来这支部队级别不低,不仅装备精良,甚至还配备了施法者,至少达到了中阶精锐以上水准。
大敌当前,奥斯特却还像没事人一样,呼出萨书界面查询资料,口中念念有词;
“……传送术的种类有很多种,主要分为被动式和主动式两大类。被动式在接触时便会自动传送,无论乘客主观上是否愿意,与施法者的意愿也无关。一旦物质边际转换界门开启完毕,它会持续存在并自动运作,直到能量耗尽或者遭受干扰。当然,在非必要情况下,仍需远离不稳定的传送界门,因为一旦发生意外震荡或关闭,物质转换边际便是最锋利的切割器材;
而主动传送相当于从目标地点释放召唤法术,在传送无生命和无意识的物品时,需要该物品处在施法者视线所及范围。且传送后不会保留动能,比如射击中的子弹或箭矢、燃烧的火焰等,都会被转换成静止和无能量状态。在传送智慧生物时,则需要被传送者主观上信任施法者,并同意接受传送。除非在被传送者与施法者等级差距过大,且相距很近时,施法者才可不经过被传送者同意强行进行传送。原来如此……”
“你在……做什么?”见奥斯特盘腿坐在地上,孩子疑惑地问道。
对面官军队伍里,有几个之前逃出去搬救兵的还乡团匪徒,急切地指向这边,对为首的军官说道,“那红头发的是个法师,是叛军的大人物,非常厉害。我们老大和几十个弟兄,全被他活活烧死了!”
奥斯特头也不抬,回答孩子道;
“补课啊,小朋友。我之前几乎将所有的能量都用来构建远程传送魔法阵了,结果为了救你和这里的人,我不得不把法阵锚点移动到了现在的脚下。相当于买了飞往美国的机票,却刚飞出家门口就降落了。当然了,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现在我们被白匪团团包围,只能想办法用这架飞机创死这些人了。”
奥斯特早就明白,在魔法世界,法师固然很牛逼,但绝不是无敌的。就算身为有萨书加持的守护者,也有诸多限制。以他目前的状况,解决面前三五个敌人还算容易,但同时面对村庄中的众多匪徒和官军,无异于找死。
这个村庄里的还乡团加上郡府卫队,至少不下两百人,而萨书电量很少,最多只能再放出三五个次级法术,更别提对面还有那个一看就是精英怪的女法师了。要想全身而退,以及救下幸存的无辜村民,只有一种方法;就是像刚才一样,利用脚下已经布置好的大型传送法阵将敌人一个不剩地干掉。
然而问题是,传送术完全不是个能直接杀人的法术。通过之前传送火把、刀剑、弓弩、还有那些匪徒获取的经验,奥斯特已经大概搞明白了此类魔法的作用方式;
“叔叔我啊,现在很苦恼。”奥斯特继续对着一头雾水的孩子讲道;
“……这个魔法呢,只能囫囵传送物体,也不能保留动能和热量,飞行的子弹箭矢,或者点燃的火把炸弹都会转换成静止和熄灭状态。所以要想弄死人,只能借助外力,比如把目标传到悬崖上摔死,或者扔到火坑里烧死等等。
书上说,一般情况下,传送术不会被当作攻击法术应用于实战。因为掌握了这种级别技能的法师,耗费同等法力以及施法时间,直接释放攻击类法术会方便和有效得多;完全犯不着费时费力,用这种耗能巨大、范围很近、限制颇多的传送术作为杀人手段。
但如果用于暗杀,或者人为制造意外就另当别论了;这种方式就相当给力,以至于军情七处有一半的悬案都与传送有关。所以才有了《传送门及法阵须知手册》第七十六条:‘不要踏入不熟悉的人设置的传送法阵,因为你在传送师手里,就像待宰的鱼肉。’毕竟,一定级别以上的法师对付完全不会魔法的普通人,就像炒盘菜一样简单。
虽然有点复杂,但别说魔法还挺有意思,值得研究。就跟某地球的物理学一样,大学里教授老头随随便便讨论的内容,实际上都有移山造田、毁灭城市的能力。所以说小朋友,等出去之后,叔叔带你到义军营寨,那边有民兵创办的学校,你一定要好好学习,知识就是力量。”
在奥斯特授课期间,官兵因为不清楚奥斯特底细,没有选择贸然接近,而是远远地列阵。
奥斯特原本装模作样地给孩子讲课,就是为了故意露出破绽,吸引对方接近,再伺机进行传送。只要歼灭了一部分先头部队,就会使剩下的官军知难而退。
结果发现,对方根本就不上当。在军官令下,士兵们先搬走了附近的油桶,将箭尖裹布,浸油点燃。然后弓弩手排成一队,弯弓搭上火箭,瞄准奥斯特和村民。
这样的距离,如果被直接射中,受害者当场就会变成筛子。而如果躲开,后面就是浸着焦油的柴火垛;引发的爆燃也会很快将目标烧焦,或者逼迫他们逃向对面,被以逸待劳的官军刀斧手砍瓜切菜。
这些士兵以及指挥官显然经验丰富,异常老练,根本不会给对手留一丝机会,远不是什么好对付的经验包。
眼看诱敌之计失败,奥斯特只好暗中施法引导能量。随着弓弦声响起,火箭齐刷刷地呼啸射来,在半空,纷纷碰到波纹一样的魔法裂隙消失了。片刻之后,箭矢又在空场另一侧纷纷扬扬地掉落下来,箭上的火也随即熄灭冒着青烟。
这边,奥斯特故作镇静地继续为孩子讲解魔法原理;“你看,就像刚才说的一样,传送术不会保留动能和移动轨迹,弓箭子弹之类的传过来就是静止的,火焰也会灭掉;不然在他们脑袋后面开个门,就可以直接干掉他们了。”
实际上,他的额头已经冒出汗来。战场不是回合制游戏,他被迫提前在经验老到、一点不傻的官军面前暴露了能力,下回只要一着不慎,哪怕只漏掉一个兵、一根箭、一发子弹没传走,他就死翘翘了。
更重要的是,对面的女法师一直在密切观察着这边的情况,目睹此景后,她在伏在军官耳畔耳语了几句。军官立即下命令道,“是A类管制禁术,距离大概二十五码,列队推进,不要进入对方施法范围!”
在他的指挥下,官军小心地压缩包围圈,刚好推到传送术的极限施法范围外停住。这回他们依然没有直接攻上来,命令还乡团匪徒先上。
几个倒霉的匪徒刚出狼窝,又入虎穴,哭叫着哀求未果,被身后官军用火枪顶着,硬塞上武器,推上前来;
在因为拒不前进,被后方督战的官军当场打死一人后,剩下的匪徒几乎疯掉了,嚎哭怪叫着,挥舞着刀剑朝村民和奥斯特扑来。
奥斯特别无选择,诵念咒语,地上浮现起一个布满复杂符文的大型法阵,阵内所有人都被光圈笼罩。奥斯特马上转换能量,解除了自己和村民身上的传送锚记。而扑上前的匪徒们则没有被解除,纷纷化作一道道光柱瞬间消失了。
片刻之后,刚刚被传走的匪徒出现在十几米的高空,惨叫着坠落下来;有的直接落地摔死,有的掉入还未熄灭的火坑被烧死。一时血肉飞溅,哀嚎四起。
见一个也没漏,奥斯特稍稍松了口气。但随即意识到,对面法师正目光如炬;这样一来,自己的能力在对方眼中已经一览无余。
对于官军来说,这些“耗材”的作用已经达到。整齐列阵的士兵身后,女法师在观察了一阵后,走上前来,举起法杖一个个触碰最前排士兵手中的盾牌。
随着法杖划过,锃亮的狮子头钢盾上,逐渐显现出闪烁的魔法符文。做完这一切后,她又拎着法杖返回军官身后,似乎根本不打算自己出手。
【警告,检测到镀银反魔法钢材,可能附有反制型法术,效果无法侦测。】
看着萨书的警告界面,奥斯特额头的汗顺着脸颊淌下来。
从一开始,奥斯特就判断出整个敌军队伍中,最具威胁的就是这个女法师,无论是打扮还是行动都散发着一种不好惹的气场,就差在血条上镶个银龙了;
因此至少预留了一半法术能量,用于应对此人突然发难。然而对面还一招未出,自己底牌就打了个干净。
奥斯特有不好的预感,缓缓对孩子说,“小朋友,授课已经结束了。抱歉,情况有点糟糕,叔叔可能没法兑现带你去学校的承诺了。如果出现什么意外,答应我,好好活下去,不要急着复仇,要先掌握知识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