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野在外面办完事回来，明显感觉到叶岑溪冷漠了许多。
比之前更甚。
她态度疏离的缘由，秦少野也明白。
他刻意装傻，把外套挂到架子上后，划开厨房门，温声道：“我刚出去不到一天，怎么又不理我了？”
“你妈来了，她去幼儿园看了孩子。”叶岑溪在削土豆。
回忆起赵一如那些威胁性十足的话，她没拿稳削刀，刮破了一层带肉的皮。
鲜红的血顺着她指尖滴落。
秦少野把她扯到客厅，默默拿着药箱，给她包扎伤口。
叶岑溪认真盯着秦少野，某一刻，她突然道：“先不说沈敛，既然你已经提前知道你妈妈要来L市抢孩子，为什么不提前防范？秦少野，你不是这么不谨慎的人。”
“伤口别沾水。”秦少野给她缠上创可贴。
缠到一半，却被她躲开了。
叶岑溪眯着眼睛道：“秦少野，有些话，我们可以放在明面上讲，你难道忘了当初我们分手的理由吗？”
“因为沈敛，还有我母亲。”
“不对，是因为我们的信任不够，而且，你最终骗了我。”叶岑溪死死盯着他，“你就一点儿没吃到教训吗？”
“吃到又怎样，没吃到又怎样。”秦少野无甚表情，身体渐渐往后靠，“五年后，从我们重逢的那一刻起，就算我对你坦露一切，你也像个刺猬似的，蜷缩着不肯让我靠近，我没有办法。”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难得的冷冽，带着些许赌气的意味，“我只能自己想办法，把你和孩子们带回去。”
“所以你把沈敛、你母亲还有我，全都算计了进去。”叶岑溪捏着拳头，“先是故意让沈敛知道我生下你的孩子，再让沈敛将消息透露给你母亲，等你母亲抢孩子之后，你再趁机提议让我带着孩子们跟在你身边，把我们带到C市。”
顿了顿，她道：“这就是你全部的计划吧。”
“算是大部分。”秦少野不再否认，他笑了笑，“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我的岑溪。”
凉气从脚底一直窜到头顶，叶岑溪唇色微微发白，“秦少野，你有没有替我想想，替孩子想想。”
秦少野嗯了声，伸出胳膊摸了摸她的脸，“所以C市那边，我也在筹备，等你答应跟我回C市之后，我就娶你，我要你名正言顺当我的太太，也想给孩子们一个完整的家。”
他收回手，指腹擦过她线条流畅的下巴，“岑溪，你还喜欢我，这些年，你根本忘不掉我。”
“秦少野，你混账！”叶岑溪腔调哽咽，眼眶逐渐发红。
“你忌惮我母亲，三番五次拒绝我，总刻意疏远我。”秦少野黑眸压抑至极，“你根本不信我，觉得我没法保护好你，但我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
他坐到叶岑溪旁边，侧身把人抱在怀里，满足地喟叹一声，“只要你答应跟我回去，我母亲的事情，不用你应付，我都会安排妥当。”
秦少野很用力。
她的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整个人几乎嵌进他的身体。
他声音又苏又沉，胸腔都在微微震动，“假如这是我们在C市的家，我们结婚后，一家人就这样经常待在一起，我给你煮饭，你给我弹琴，孩子们笑笑闹闹的，难道不好吗？”
很诱人。
叶岑溪一瞬间的精神恍惚，意识游离似的，眸光闪了闪。
“岑溪，孩子们也很喜欢我，星宝都叫我爸爸了，他们也希望爸爸妈妈一起陪着他们长大。”秦少野轻轻顺着叶岑溪浓稠丝滑的乌发，“现在只要你松口...”
明显感觉到叶岑溪在犹豫不决，秦少野打算加把火，将未来的美好憧憬尽数说与叶岑溪听。
就在这个时候，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叶岑溪激灵了一下，瞬间清醒。
她本应该和秦少野生气的，生气他算计她。
可刚才秦少野说了那么多，她竟一时被冲昏了头。
叶岑溪扭了扭身体，试图从秦少野怀里钻出去，却被他的一只胳膊，搂得动弹不得。
男女之间的体力悬殊，实在是太大。
秦少野垂眸吻了下她的眉心，温声道：“别动，再让我抱会儿。”
叶岑溪扭过头，“你赶紧接电话。”
接电话，也并不妨碍秦少野抱着娇妻。
他一手搂着女人，一手拿起手机。
竟然是穆绍打来的。
“真是稀奇。”秦少野轻笑一声，“这家伙竟然记得给我打电话。”
他并不避讳，直接按了免提。
“你在哪？”穆绍沉静的声音，从没有温度的手机中传来，显得十分冷漠。
似乎是他一贯的说话方式。
但秦少野自小跟穆绍一起长大，两人关系好得能穿一条裤子。
他听出穆绍语气异常，不禁蹙着眉头道：“你吃枪药了，说话这么横，我在L市，你有什么事？”
“去管管你母亲，让她离武初一远点儿。”
叶岑溪瞳孔微缩，转头看向秦少野，目光不善。
秦少野下意识就去关手机免提，被叶岑溪抬手制止了。
她吃人的视线射过去，秦少野背后发凉。
穆绍不知道，也并不关心秦少野那边发生什么，又极其不近人情地重复了一遍，“秦少野，你有没有在听。”
叶岑溪把手机拿到手里，主动问：“您是穆先生吧，我是武初一的朋友叶岑溪，您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秦少野的母亲雇人撞武初一。”
叶岑溪精神一震，“你说什么，那现在武初一人呢？”
“在家。”
“武初一跟你在一起吗？”
“没。”
“她没事吧。”
“没。”
叶岑溪都快急死了。
穆绍这个说话大喘气的方式，真是够让人难受的。
“我给她打电话。”
叶岑溪作势要挂断。
对面却道：“慢着！”
“穆先生，请问您还有什么事情吗？”叶岑溪很客气。
“别告诉她是我跟你说的，她不让我告诉你。”
这句话，大概是迄今为止，穆绍跟叶岑溪说的字数最多的一句话。
叶岑溪默了默，三秒后应声，她拜托穆绍，“麻烦穆先生帮我照顾下武初一，她没把我之前跟她说过的话当回事，我...”
电话直接被挂断。
叶岑溪接下来想嘱咐的话，全都噎了回去。
深呼了一口气，她冲着秦少野发了火，“秦少野，你看到没有。”
手机被狠狠摔在茶几上，屏幕已经有了裂纹。
“遭殃的，不只是局内人，还有局外人，武初一错在哪里，就因为她和我关系好，所以就应该被你母亲威胁到生命安全吗？”
这次，叶岑溪气得流了泪，她起身，走到秦少野对面，一字一顿道：“幸好武初一没出什么事情，但凡她被伤到，秦少野，这辈子我都不想原谅你。”
秦少野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把武初一牵扯进来。
这是计划中的变数。
准确来说，他也低估了自己母亲过分卑劣的手段。
“抱歉。”秦少野无力道，“我会让穆绍保护好武初一，绝不会让她再出事。”
叶岑溪擦了擦眼泪，抬起胳膊，指向门外，“出去，我现在很累，不想跟你再吵架了。”
“岑溪...”
“出去！”叶岑溪吼了一声。
正在里面睡午觉的星宝和福宝，揉着眼睛出来。
“妈妈和秦叔叔是在吵架吗？”星宝哒哒哒跑过来。
“没有吵架！”秦少野蹲下身体，把星宝抱起来，“是叔叔自己做错事，妈妈在批评叔叔。”
“妈妈说，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星宝说得头头是道，“只要叔叔改正错误，妈妈就不会生气了。”
秦少野眼睛弯起，“真的吗？”
“真的。”星宝信誓旦旦点头，“是妈妈亲口跟福宝说的。”
“秦叔叔现在知道错了，以后都会改，你帮我跟妈妈说，让她原谅我。”秦少野走迂回路线。
星宝搂着秦少野的脖子，道：“妈妈，秦叔叔说他会改，你还生气吗？”
大人的事情乱七八糟，她不想把这种焦躁的情绪带给孩子。
叶岑溪把星宝抱过来，温声道：“星宝说得对，知错能改，就可以原谅，但前提是不能造成太严重的后果，而且以后绝不能再犯。”
她像是说给星宝听，又像是再说给某人听，“若是再犯，就没有可以挽回的余地了。”
秦少野听着头发丝都是麻木的，甚至手脚冰凉。
星宝噘着嘴，眼里泪汪汪的，“那星宝刚才在睡觉的时候，又一次偷吃糖果，是不是就不能被原谅呢？”
“不是的。”叶岑溪拿纸巾擦她的眼睛，“这件事妈妈可以原谅你的，但是你下次还偷不偷吃？”
“不偷吃了。”星宝摇头，一副乖巧可怜的样子。
秦少野看得心都化了。
果然还是女儿，小棉袄。
轻松化解他和叶岑溪的矛盾。
再看这个不成器的臭小子，天天就知道妹妹长，妹妹短，就不知道替他这个老子想想。
秦少野揉乱了福宝的头发。
福宝张牙舞爪地晃了晃手臂，“妈妈，就是这个秦叔叔偷偷塞给星宝糖果吃，还在妈妈不知道的时候，拿巧克力贿赂我和星宝，让我们替叔叔说好话。”
秦少野：“......”
糟心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