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已经凉了起来,裴涿邂的脸半隐在黑夜之中。
苏容妘没想过他还会过来,毕竟他都未曾能坚持到回府便昏厥了过去,到如今也未能歇息多少时辰。
她因出神而略显空洞的双眸一点点被烛光的暖意侵染,唇角动了动:“我还能逼你?”
声音多少有些发哑,她轻了轻嗓子:“你还在乎我死活做什么,怎得不直接将我丢出裴府去呢。”
裴涿邂面色更难看了些,低沉的声音里含着怒意:“丢出去?那岂不是如了你的意思。”
苏容妘不明白他,怎得就在自己身上执着成这样。
倒并非是她觉得自己有多差,只是若换作她,若看重的人心中没有自己,她定不会过多纠缠,这与放任旁人去践踏自己的自尊有什么区别?
她觉得裴涿邂如今头脑还不是很清醒,不想理他,只淡淡开口:“我的去留本也不重要,白日里是我不冷静,同你说了那些没必要的话,想来你如今还在气头上,等你冷静了我们再谈罢。”
她轻轻叹气一声,似用着哄宣穆的语气道:“你身上还有伤,先回去早些歇息罢。”
她觉得自己如今已经冷静下来,威胁也好、求饶也罢,怕是都不会让阿垣在好过多少,倒不如先将此事冷下来,如此即便是不会让阿垣现在舒服多少,最起码不会让裴涿邂临时起意对他动手。
可这番话听在裴涿邂耳中,却是敷衍又冷漠,让他觉得从心尖往外都散着凉意,即便是屋烧着的炭盆也暖不得他。
她与那瞎子的情意,是没必要的话吗?
那些让他生妒意、让他恨不逢时的情意,哪里会是没必要?分明是将他彻底排离在外,与他这个多余的人说才是没必要。
他将灯烛搁置在一旁,缓缓站起身来,月白色的寝衣非但不会让他显得温润,反倒是多了些肃冷之意,隐匿在好皮囊下的危险让她下意识后退。
只是她如今已经在床榻上,要是真退躲了,跟给他让出位置来上床有什么区别?
故而她坐在原处没动,凝望着他,似能感受到他深邃眼眸之中浸着的疯,随之呼吸都沉了几分。
果真下一瞬他便直接到了她面前,抬手便扣住她的脖颈,将她猛地拉至自己面前。
苏容妘忙挥手挣扎着,胡乱去拍他的手臂与胸膛:“放开我!”
裴涿邂不为所动,甚至另一只手去扣她的腰。
苏容妘抬腿去往他膝盖揣,但他直接顺着她的力道压过来。
苏容妘真的是气极了:“我数三个数你起来,你身上还有伤,别说我把你怎么样了我胜之不武!”
可她这番话却是换来了裴涿邂的冷笑:“你白日里为了去那瞎子身边,也没见着你对我多手下留情。”
他凑近她:“是不是还嫌弃我的血弄脏了你的手,耽误你去与那瞎子亲昵?”
苏容妘咬着牙,膝盖向上去挡他,却被他的腿轻而易举顶开。
这姿势危险的狠,她呼吸急促了几分,只是手在接近他的伤时,到底还是没能狠的下心来直接按上去。
“一口一个瞎子,你又何必说话这般难听!世上有人出生便不足,亦有人遭了痛苦才如此,你我眼能视物那是幸运,你又哪里来去嘲讽旁人的理由!”
可裴涿邂已不能去想那些,他只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胜过沈岭垣的地方,尽可能将其一切都比下去,似乎是如此便能证明妘娘过去的那些年选择沈岭垣,仅仅是因为未曾遇到他。
而那些过往,也会在遇到更好的人以后,被一点点取代碾压,终有一日彻底从记忆之中消失,再不能掀起半分波浪。
裴涿邂不说话,他并未退热,这般亲近的姿势反而将他身上的温度传过来,旖旎缓和在危险之中,这叫苏容妘挣扎的更厉害。
她用力推搡着,最后寻到了机会,直接咬在了他手腕上。
裴涿邂仅是眉头微蹙,而后直接顺着吻上她的脖颈,在上面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连着含弄上她的耳垂,便似有酥麻之感蔓上后脊。
城门失守,她只能松开,费力缩着肩膀妄图抗拒他。
可裴涿邂在她耳边低低笑了起来,微微起身,墨色的眸子在黑暗之中闪烁深幽的光:“可惜那人瞎了眼睛,看不见你这副模样。”
他指尖在她腰间作乱:“不过他那耳朵尚是好的,倒是能听听你的声音。”
苏容妘瞳眸微微发着颤,保不齐他真要如此,忙急道:“你疯了不成,我还怀着孩子!”
裴涿邂冷笑着:“又不是我的孩子,没了便没了。”
苏容妘真是被气到了,这时候他竟是连这个都不顾了。
既如此,她也不再去管什么从长计议,直接道:“你装什么,你不是早就知道这是你的孩子了?”
裴涿邂盯着她,未想到她会直接戳破,但也并不意外她猜到了此事,甚至动作也未曾停下:“原来你自己还知晓,你是我孩子的母亲,我还当你真以为自己无债一身轻,可以随心红杏出墙与人私逃。”
“什么红杏出墙,假的就是假的,即便是唤的再真也真不得。”
苏容妘头发散乱,脖颈前的衣襟也被揉开:“只是有了孩子、叫了几声夫人,你还真当我是你妻子了?你八抬大轿娶回去的,是苏家嫡女,官府过了名录的庚帖上写的也是苏容婵的名字,不是我的。”
裴涿邂薄唇抿了抿,沉默一瞬才道:“这算什么事,娶你,别说是八抬大轿,十六抬也娶得,你现在将关系撇的这般干净,之前夜里缠着我要子嗣的时候,怎得不见你说你不是我的妻子?”
他笑着,在言语上占了上风,说的格外痛快:“当初你叫我夫君的时候,怕是都忘了你唤的多顺口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