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泥鳅般滑溜灵活的影子,悄无声息地钻了进去。
黑漆漆的一片。
一个‘啊’的惊叫一声,在地上摔成了一个四脚朝天的陀螺。
另外一个敏捷地闪进门侧暗影里。
风,都静了。
有那么一瞬间,地上打转的人,以为自己的小命要丢在这里了。
直到藏在暗影里的人走出来,向她伸出手。
吖!
哪有人啊,都是自己吓自己。
借着同伴的手,跃身而起。
同伴瞪眼:你怎么样?
摔倒的:没事。
同伴转了下眼:小心点,别出声!
摔倒的点点头。
两个身影,好不容易才摸索到井边。
两个脑袋凑过去往井里望一眼,只觉得头皮一麻,浑身僵硬。
黑洞洞地井下,幽深阴寒,隐约还有丝腥臭味传出,似乎有什么东西盯住了他们。
两人对视一看,咽咽口水。
这哪是井,分明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坑。
一人朝同伴挤挤眼:要不,别下了?
另外一人似乎十分了解同伴的德行:你在这守着,我下去。
双脚一跺,跳了进去。
同伴大惊失色,伸手去抓,没抓住。
井下空气稀薄又潮湿,一股腥臭腐烂的气息扑鼻而来。
下井的人屏住呼吸,直等着眼睛适应环境,这才借助着微弱光线开始寻找目标物。
很快,就看见了一个陶罐。
所有物什都被污泥覆了一层,脏兮兮的。
唯这陶罐还算干净。
打开。
药味混合着血气,让人作呕。
那人吸了好几口气,才敢看,只一眼,就差点晕了过去。
陶罐满满是透明如胶的药水,药水里泡着一副剥离得十分完整的内脏。
更诡异的是,那内脏竟然鲜活的、像是刚从身体里挖出来的一般!
“娘!娘啊……”
那人嘴巴张得大大的,发出哽咽嘶哑的哭叫声,她想把陶罐搬出去,可双手颤抖无力,怎么也抱不动。
突然,药水里的心脏蠕动了两下,仿佛在挣扎要爬出来似的。
那人吓得脸色煞白,浑身瑟瑟发抖,却不逃不叫。
陶罐突然动了。
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将它缓缓提起,最后落在那人手里。
沉重的陶罐,变得如棉花一般轻盈。
“娘、娘啊,呜呜……”
那人紧紧攥住陶罐,眼泪顺着眼角滚滚而下。
井口的人听见了井下的动静,也顾不得其他,趴进井里,低低叫了起来:“半夏?半夏你还好吗?”
原来,下井的是半夏。
半夏抬头看看,擦了擦泪水,双手抱紧了陶罐,借着凹凸不平的井壁,一脚一个支点,掠出了井。
守在井口的人看到她手里的陶罐,刚要说话,就被半夏打断:“快走!去地室!”
话落,径直走了。
井口的人愣了愣,终是抬脚跟了上去。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几道身影。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地道。
当先的是守进口的人,半夏双手抱着陶罐,紧随其后。
双重秘钥和迷宫一样的岔道口,完全难不住她们,不一会,二人就到了石门前。
先前一直在前头领路的人,却侧身一让。
半夏也当仁不让,抱着陶罐走上前,也没见她做什么,石门就‘轧轧’开了。
岩洞又大又阔。
洞穴中,断裂的石蛇碎块上,黑棺安静地躺在那里。
半夏就地跪下,一丝不苟地磕了三个头。
再站起来时,泪水已经满脸。
但,眸色极倔。
“阿娘!你以命护我,我绝不能让你死不安生!”
说着话,她起身,踩着碎石块,一步一步走近棺木。
可怖的尸体,僵凝的不肯闭合的眼珠子,全没有吓住半夏。
她牢牢护住怀里的陶罐,借着一块碎石踩上去。
她仔细观察了一会尸体,俯身,伸手拨了两下尸体腹部位置的尘土,再往下拔粗糠时,却一粒都动不了。
半夏只沉吟了一霎,一翻手,竟把罐子里的东西倒了上去。
然而,尸体腹部里满满的粗糠,阻碍了内脏复位。
半夏无措了,转眼,看向跟着来的人,泪水再次溢满眼眶。
“海棠,没办法合体,怎么办?”
海棠也急了,“要不,我去求南乔姑娘帮……”
话还没说完,就被半夏否了。
“别!”
半夏苦涩地叹了口气,“我不能再牵累她了。”
她低头看看尸体上正慢慢干涸发硬的内脏,咬了咬牙关,从腰间抽出匕首,用力割破自己手腕,将鲜血滴了上去……
光影一晃。
伊曼出现在半夏身侧,一手抢走匕首,一手把半夏提拎起来,掠退到了海棠身后。
几乎同一个时刻,一个淡淡的辨不出情绪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是上古巫术,即便是嫡亲血祭,也是解不了的!”
伊曼一抬眸,望见缓步而来的人。
秦南乔!
心骤地一紧。
一霎就明白,自己以为的不知不觉,其实都在人家的掌控之下。
半夏一肚子苦水:“主人是故意的,对吗?”
“你呢?”秦南乔的声音,冷得没有温度:“你是不是故意的?”
半夏脸色惨白,却依旧倔强地看着她。
“是!我是故意接近主人,因为我确定主人在这宅子里发现了秘密,我想知道是什么……但我真的从来没有动过要伤害主人的念头。”
秦南乔并不在意半夏说的话,只照着自己的思路问下去。
“为人子女,让父母死而瞑目是分内之事,你母亲眼睛没有闭合,你为什么就让她下葬了?”
半夏沉默了片刻,才哽咽着回答。
“我娘因为不肯瞑目,停灵三日,我怕再折腾,会连累到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