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柔寡断是达宁致命的缺点!
若不是想为秦怀瑜拼个前程,秦南乔真想当场就撂了挑子。
当然,想是这么想。
她自己不是半途而废的性子,既然接了这事,除非达宁自己要撤,否则,事还是要做的。
因此,饶是她不喜达宁的性格,面上,她还是稳得看不出丝毫,只淡淡道。
“都督为何不问问云黛自己的意思?”
达宁沉吟了一会,依旧是把手伸出车窗外,坐了个手势。
车缓缓停下来。
达宁曲指,敲了敲车壁,朗声吩咐,“葛尔,让云黛上车。”
话音刚落,秦南乔就马上出声赶人。
“你们都下去!”
伊曼一侧身,拿眼睛盯着达宁。
达宁垂着眼睫,没动。
没人能看出他在想什么。
秦怀瑜要上前去把他拉下去,被秦南乔一个眼神盯住。
这时。
车帘掀开一角。
云黛从外边探进来半张小脸。
她的视线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达宁身上。
达宁也恰好抬眼。
四目相对。
空气里仿佛闪现了一丝奇怪又暧昧的电流。
云黛很快收回目光,冲车内几位微笑颔首,算作打招呼。
随即,她弯腰钻进来,站到达宁和秦怀瑜之间,朝秦南乔见礼。
达宁问:“云黛,大师想让你现在就跟他们一起去逻娑城,你可愿意?”
云黛还没答话,秦南乔就冷冷开了口,看着达宁的神情,如出鞘利剑般凌烈锋利。
“我说了,你们几个都下去!”
这一次,她的声音和神情都有了不容置喙的强硬。
秦怀瑜知她这样,是已定了谁都改变不了的主意,当即拉着达宁下了马车。
伊曼随后出去,往车帘外一坐,壮实的身板挤得两个驾车的黑骑,不得不往前挪了些,给她腾出个空间来。
车厢内。
秦南乔淡淡看着坐在对面的云黛,“姑娘不介意的话,我问,你答。”
云黛听到她称呼自己姑娘,瞳眸微震,急忙敛目,点头,“好。”
秦南乔知她心志极坚,便也不与她客气。
“都督府距姑娘住处不远,姑娘为何不住都督府内,要在窑洞里苦修?”
云黛苦笑,“为免世人口舌是非。”
“所以,免了吗?”
“还是有些效果吧……”
“都督大人被削权,为什么会跟你有关?”
“这…赞普让他杀了我,他不愿意。”
“所以,在达宁的眼里心里根本就没有二选一,只有你!你呢?你对他也是一样的吗?”
“也许吧。”
“嗯?都督为你可抛却皇位,你还有什么其他的顾忌?”
“大师错了,都督不是为我抛了皇位,是他不想不肯兄弟相残!”
秦南乔轻蹙了下眉,“你的意思是…跟他抢皇位的是他的兄弟,是那个九皇子?”
“是!”
云黛忽然抬头,淡漠的眼底怒绽火花,“如果我说公主也是为了掩盖九皇子的罪恶才死的,大师信吗?”
她这是要把我拉到皇权争斗中去!
秦南乔可不想多管闲事,盯着云黛,“我只想帮公主完成生前执念。”
“呵!”
云黛冷笑一声,“大师要完成的是公主的执念,找我做什么?”
挑挑眉,秦南乔索性把话说开了。
“因为你是最了解达宁母亲的人,而我,需要知道达宁的母亲,为什么会执着于一扇门。”
云黛眸里闪过一米狡黠,“我刚才说了的啊,是大师不想听。”
言下之意,你想要知道你想知道的,就得听我说我想说的。
秦南乔神色淡然,“姑娘刚才说的是九皇子,不是门。”
云黛微笑。
“公主住处,门多的是!我等凡人,辨不出公主在意的是哪扇门,只能寄希望于大师,可大师也得知道公主在意的一切,才好分辨,不是吗?”
秦南乔耐性向来极好。
“是!但,姑娘只需要回答我问的问题就行,不用延伸到无关的琐事!”
“大师聪慧过人,会被区区几件小事乱了思维吗?”
“不会,但,达宁浪费不起。”
云黛怔了怔,随即低了声气,“好,大师问吧。”
秦南乔神秘一笑,猝不及防地直戳隐秘,“姑娘才是真正的安宁公主,云黛是达宁母亲的名字,对吗?”
云黛如被雷击,大惊失色,慌得又是摇手又是摆头,“不是!你别、别乱说……”
秦南乔骤地起身,在云黛反应过来前,她已一手撑在车壁上,呈掎角之势,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
我直觉对了!
在达宁说云黛是用玉女的身份,光明正大出现在安宁公主的和亲队伍中时,我就对云黛的真正身份有了疑心。
天朝确实有金童玉女的风俗,但,如果没有金童,就不会再用玉女。
和亲乃出塞安邦的大事,怎么可能在没有金童的情况下,还让队伍里有玉女的存在?
如果云黛是偷偷藏了带过来的,还能说得过去。
但她不是。
她是光明正大用玉女的身份,与和亲公主一起出现在婚礼上的女孩!
能让和亲公主这般不顾一切保护的,只有一个可能,云黛是她的主人!
云黛在秦南乔清亮的凌厉视线的逼视下,几乎忘记了呼吸。
“姑娘为什么急着反驳?姑娘被驱出逻娑城却不回天朝,而是留在达宁身边,是不是为了报答达宁的母亲?”
一个问题没有得到回答,却又马上追加叠问。
说明,她早已知道答案。
问,不过是想得到当事人的亲口证实。
云黛脸色惨白,眼睛睁得圆圆的看她。
秦南乔继续说道:“达宁的母亲拼死救过姑娘,很多次吧?”
云黛咬紧牙关,一语不发。
“姑娘既有报恩之心,哪怕是为了达宁,也该对我坦诚些,不是吗?”
秦南乔的声音不大,气势咄咄,却不凌人。
“还是说,姑娘根本不相信亡者执念,不需要我帮忙,姑娘可以凭借自己的手段,帮达宁扭转乾坤?”
云黛脸色煞白如纸,浑身抖个不停,仿佛听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一双眼直勾勾盯住秦南乔,像看魔鬼般看着她。
达宁早已把秦南乔的能耐,一五一十地说给她听过。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达宁的处境。
若是没有秦南乔的帮助,就算是达宁在同罗部落、和黑骑的辅助下,成功坐上藏普之位,也会落得个名不正言不顺谋朝篡位的坏名声。
她从震惊、恐惧到最后变成麻木。
秦南乔嘴角轻飏,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