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哪里吹来的风,令人汗毛一竖。
秦南乔的目光,顺着画像望着的方向瞧了瞧,又瞟过神色有些不自在的王书妍。
“是谁把画像藏到花架后边的?”
王书妍苦笑了一下,“是公主自己。”
“哦?知道为什么吗?”
王书妍摇摇头,“不知道。”
秦南乔转眼四下里瞧了瞧,目光又回到画上。
“公主是在什么情况下,把自己的画像藏起来的?”
王书妍慢慢回忆。
“赞普不给九皇子办满月宴,公主和赞普爆发了最激烈的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争吵,之后,公主就命我把画像藏了。”
秦南乔听完王书妍的回答,伸手再次抚摸上画像。
满月宴和画像…有什么联系?
“赞普和公主的关系变差,跟这次吵架有没有关系?”
“没有!”
王书妍回答得很是笃定。
“最关键的就是因为人皮手巾和头骨酒器,吵架不过是公主实在受不了,爆发了而已。”
说话这会功夫,秦南乔和伊曼已经把整幅画像都摸了个透。
对视一眼。
什么都没有发现。
骤的,秦南乔眸色一凛。
伊曼会意。
二人一起动手,迅速把花架恢复到原位置。
王书妍还没反应过来,刚要问,就听到外边有脚步声靠近。
“哭!”
伊曼压着声指使王书妍,又跟着自家主子,迅速在茶几边坐下。
王书妍也是个伶俐的主,当即反应过来,掩脸低泣起来。
脚步声在门外,顿了顿。
继而,一个声音小心翼翼地开口:“云大姑娘?”
王书妍皱了下眉头,看看秦南乔。
秦南乔点头。
王书妍很是夸张地吸了吸鼻子,“有事吗?”
外头的人提了提声音,“九爷吩咐老奴给尊客们送些点心过来。”
王书妍稍微松了口气,见秦南乔没有反对,“进来吧。”
来的,是之前两个偷偷唏叹的老妪之一。
秦南乔和伊曼一对眼,真是心想事成啊,正愁没个能问话的,没想到人就自动给送来了。
老妪十分卑微地哈腰低头,恭恭敬敬地把手里的食盒放在案几上,麻利熟练地布上点心。
“尊客,云大姑娘,请。”
说罢,就要退下。
伊曼却一伸手,用一锭银子拦下了老妪。
老妪有点不知所措。
秦南乔瞅一眼王书妍。
王书妍上前,接过银子塞进老妪手里,“大师给的赏赐,嬷嬷只管拿着就是”
老妪欢天喜地地接了,收进怀里,又觉得白得了这么银子不好意思,便透了个话。
“九爷吩咐下来了,云大姑娘和尊客们有什么吃的用的,尽管说,老奴能办的可以直接给办了。”
东赛亲自吩咐的事,老妪一开始却没说,可见,应该是在忌着什么人。
这府邸里,能让人连正经主子的吩咐,都有所顾忌的只有一个人,宁三。
秦南乔看破不说破,跟老妪聊起了家常。
“嬷嬷怎么称呼?”
“回大师的话,老奴贱姓禄。”老妪弓着腰背,极是谦卑地回答道。
“哦,请问禄嬷嬷在府里负责的是什么差事?”
老妪抬眼瞧了下王书妍,这才恭敬回答。
“老奴原本是夫人的粗使,夫人去了之后,老奴和桑可负责这个院子日常的清扫看顾。”
秦南乔看着王书妍,“嬷嬷认识云黛?”
“是!”
秦南乔转而问云黛,“云黛,你对禄嬷嬷一点都没印象?”
王书妍摇头。
“公主院里的人员情况是高公公负责,我负责公主的起居,这屋外的下人,我有一大半不认识。”
老妪也低声低气地解释。
“老奴原是在庭院里干粗活的,从没在主人面前露过面,大姑娘不识得老奴是正常的?”
秦南乔见这两人极力撇清关系,也不深究,又道:“禄嬷嬷在这院子里伺候了几年?”
“回大师,这院子分给公主后,老奴就在了。”
二十几年,被公主倚重的王书妍,能连个面都没见过?
旁人都称云黛为嬷嬷,禄嬷嬷却叫她云大姑娘,这分明是把云黛当主子的态度。
这俩人在回避什么?
秦南乔瞄了眼伊曼,你来问。
伊曼一上来就是开门见山。
“嬷嬷是藏人还是汉人?是公主的陪嫁,还是赞普指派给公主的?为什么没有被殉葬?”
老妪被伊曼的凌厉攻势,吓得浑身发抖,“老奴是藏奴,是赞普指派老奴来照顾公主的。”
顿了顿,才继续小心翼翼的回答。
“赞普说公主是汉人,不喜欢藏奴,因此,院子里跟老奴一般身份的几个,都没有殉葬。”
王书妍听得气愤。
“殉葬是你们藏人的规矩,为什么殉的却都是汉人?大师,这背后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秦南乔淡淡看着她,直把她看的自己闭了嘴,才开口问询。
“嬷嬷可是有听闻过,松赞家族之前过世的婴胎,都葬在哪里了吗?”
老妪脸上露出一丝不自在,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回大师,老奴只是一介下人,素来谨守本分,不敢留心和妄议主人家的事。”
“哦?原来背着主家说事,就是妄议啊?”
秦南乔意味深长地拖着尾音,看王书妍,“云黛,妄议会受到什么惩罚?”
王书妍领会到她的意思,冷笑出声,“割舌、毒哑皆可。”
伊曼木着一张脸,绕着老妪转了个圈。
“主人,我们刚才好像是听到有人说九爷负责代昭的庆典,如果夫人泉下有知……”
扑通一声,老妪给吓跪了。
“大姑娘饶命,大师饶命啊…”
王书妍上前,伸手把老妪搀起,甚是和颜悦色地询问,“嬷嬷这是怎么了?”
老妪低着头,身体抖若筛糠,“大、大姑娘饶命,老、老奴罪该万、万死…”
秦南乔起身,慢吞吞地在老妪面前停下脚。
眸色极冷,亦极亮。
“我来,是要为安宁公主完成生前执念,我们不会为难任何人,但若是遇到阻挠,那我!会不择手段的!”
老妪下意识抬眼,对上那双黑漆漆的清眸,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慌乱地挪开视线。
“老、老奴……”
秦南乔轻轻敲了下案几,伊曼身体原地一个震动,唰一下变出六块木碑。
木碑眨眼组合成一副竖立的没有盖子的棺材,把老妪整个人困在了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