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南乔微微垂眼看着半夏:“房主是谁?”
半夏面露懊恼:“这个…我不知道。”
看来,梨花用她自己的方式,最大程度上保护了半夏。
“你不怕?”
秦南乔这话问得没头没尾,半夏却听懂了。
秦南乔的意思是,半夏在这个节点来找她,就不怕那些杀掉她娘的人,也杀了她。
半夏嘴角挂起一丝苦涩。
“我听海棠说了你的事,我既选择来见你,自是有准备的。”
说罢,她从袖中摸出一样东西放到桌上。
那是一枚玉牌。
玉质细腻温润,镶了一条银色的龙,透着属于皇族的华贵。
或者。
梨花不只是卒……
秦南乔挑了挑眉尖,慢慢拿起玉牌,端详,除了玉质上乘,看不出别的。
“这是什么?”
“我娘留给我的,说是关键时刻能保我的命…”
话还没说完,院里突然刮起了一阵阴风!
风吹起那些放在地上的井里拿出来的发束、指甲、骨灰坛子,还有纸人偶……
所有东西像是被无形的手提拎着,悬空而飘。
毛骨悚然。
海棠白着一张脸,瞪大了一双吊俏眼,死了一般一动不动。
就算是鼠哥和老七,也吓得蜷到角落去。
半夏却无畏无惧地跑过去,一个一个查看起那些骨灰坛子的符纸。
压抑的哭泣,从闭紧的唇齿间挤出,断续而绝望。
“娘!娘你在哪里?娘你快告诉女儿,你的肚子在哪里……”
肚子?
会不会是陶罐里的那副?
这时,玉牌突然像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从秦南乔掌心里脱出,飘到半夏的后脑勺。
玉牌上现出一双淌着血的眼。
梨花的执念,半夏就是点香人!
半夏略有察觉,回头。
玉牌却早已被秦南乔收了。
梨花心心念念的都是女儿,是一点也不关心她自己。
秦南乔心里感慨着,示意伊曼用咒术压下那股邪风,让所有物什归于平静。
而后,她走过去,将半夏抱在怀里。
半夏身子抖得厉害。
“没事了!”
秦南乔安慰着她,手掌抚上她战栗冰凉的背脊,慢慢帮她顺气。
半夏抓住她的衣袖,哭的声音都在发抖。
“我一定找到我娘肚子里的东西!他、他们用了邪术,要让我娘永世不能超生……”
她说不下去,呜咽不成声。
秦南乔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安慰,只是搂紧了她,看向老七。
“二位师傅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对么?”
鼠哥拼命点头。
老七慎重地应了:“姑娘放心!”
“伊曼,给两位师傅各十两银子,送他们回去!”
“是!”
伊曼应了,自去做事。
鼠哥早就恨不得离开这恐怖的地方,收了银子,不等伊曼开口,一溜烟跑了出去。
老七抬眼看了秦南乔一眼,动了动唇,终究什么都没说,跟着伊曼出了门。
半夏靠着秦南乔抽抽噎噎。
“很抱歉把姑娘拖进了这个漩涡,但、但若是有幸能活下来,半夏必倾尽所有报答姑娘!”
这是,九死一生的意思吗?
事情走到现在,如果单纯只是梨花的执念,只要备下香案烛台,让半夏点香,应该就可以了。
不过…
现在秦南乔被套了进去。
没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是不可能就这么让半夏置身事外的。
秦南乔看看海棠,再低眼看半夏:“你们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半夏有些不好意思地自己站好,“海棠说,我娘的执念是要姑娘救出我,但我,想为我娘报仇!”
秦南乔盯住一脸倔强的半夏,慢慢品味她说的这句话,心一点一点凉了。
我被套进这个局,和海棠脱不了干系。
刚才,海棠进院子,走路稳稳当当的。
可那日,她却滑了脚,怎么也爬不起来。
如果那天海棠没有滑倒,如果那天半夏是真的,事情就不会变得这么复杂。
这其中,有没有半夏你的手笔?
我可以帮你。
但我,不喜欢被利用!
秦南乔微微垂眼,看着半夏,“假半夏是不是你安排的?”
半夏愣了愣,坦坦荡荡地与她对视,摇头:“不是,我没有调动忍者杀手的能力。”
倒也是。
秦怀瑜和契苾城主都说过,世上能用得起忍者杀手的人,不出一个手掌。
半夏要是有那能力,也不至于去做花魁。
虽然心里清楚,但还是要问。
“地室刺杀我和秦少爷的,是不是你?”
“不是!海棠把你引到这宅子来,是因为无论是谁,只要进来了就出不去。”
“海棠是想借他们的手杀了我?”
半夏看了海棠一眼,点头:“是,之前去坊内找我的,都是这么处理掉了。”
“半夏你听着!是海棠引我到这里,海棠熟悉密道,海棠是你娘的婢女,海棠对你言听计从…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半夏被秦南乔的郑重严肃震住,不由得又转眼瞧了瞧海棠。
那边厢,海棠还没回神。
半夏认真地思量了一会。
“海棠是为了生存,也为了能护住我,不得不听从对方,但,她是在为我做事。”
这么信任海棠?
那你自己就脱不了嫌疑。
“具体点。”
“他们答应海棠,只要她当坊主,就不会伤害我。”
“他们为什么要伤害你?”
“为了刚才我给姑娘的那块玉牌!”
“……”所以,半夏你这是把火,引到我身上来了?
这手祸水东引,玩得是真漂亮啊。
半夏看出秦南乔无语背后的冷漠,想到自己已经决定要与她同生共死,还是把一切说清楚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