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景并未理会左丰,他的视线落直接在了杨业身上,双眸略显淡漠,语气泛着几分冷意:“我有没有说过,操练期间,未经我的允许,外人不得入营探视?”
杨业闻言顿时汗流浃背,眼前仿佛浮现了当天那残肢断臂乱飞的血腥一幕,连忙躬身解释:“校尉息怒,这位是……”
王景抬手阻止杨业继续往下说,只肃声又问了一句:“你先说说擅闯军营者,按军法当如何处置?”
这个问题直接把杨业给傻眼了。
眼下是什么情况啊,你跟我讲军法?
小黄门左丰你不认识,起码也应该知道这是宫里出来的吧?
一时间,杨业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这……王校尉……属下……”
而就在杨业支支吾吾,不知要如何开口的时候,左丰却是怒了,只见他冷着一张脸,表情阴恻恻地看向王景:“瞧王校尉这意思,是要把我按军规处置?”
王景瞥了左丰一眼:“哪来的阉狗,我让你说话了吗?”
左丰气得浑身发抖,当场便破口怒骂:“你大胆!”
然而比嗓门,他一个没有任何修为在身的宦官,又如何是王景的对手?
“大胆的是你!”
王景的吼声暗含思能之力,宛若当头棒喝:“我为屯骑校尉,正在为帝朝训练军士,按照军法,就算是天子来了,也需事先通报,获得允许方可入内。你区区一条阉狗,不过是宫中的奴婢,非但擅自闯入,居然还当众对我咆哮?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王景直接把左丰骂得哑口无言,脸色铁青,一时间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你!你!你!”
“你什么伱?来人啊,给我拿下!”
“诺!”
王景一声令下,身后的十余名铁鳞剑卫便一拥而上。
他们都是锻成武骨的高手,又擅长结阵而战,并且对王景绝对忠诚,可不在乎你左丰是不是太皇太后跟前的红人。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左丰和他带来的两名永乐宫侍卫都被擒下。
“王景,你想造反吗?我可是太皇太后的人!”
左丰区区一个太监,手无缚鸡之力,可被擒之后依旧愤怒叫嚣,丝毫没把王景放在眼里,甚至还想着回去之后,要怎么在太皇太后面前告刁状,让王景吃不了兜着走。
可他哪里明白,王景此刻已然动了杀心,根本没打算让他活着走出屯骑营。
周围的人,都被王景疯狂的举动给惊得目瞪口呆。
就连王盖都看不下去了,上前拽住王景的胳膊,心中焦急万分:“元旭,别胡闹,赶紧把人放了。”
在王盖看来,王景简直就是捅了马蜂窝。
太皇太后的身份何等尊贵?
更别说当朝的骠骑将军就是出自河间董氏的董重了,王景这么做,无疑是在打整个董家的脸。
王景则是微微一笑:“大哥放心,我心中有数。”
王盖还以为王景想通了,顿时松了一口气。
然而王景扭过头就指着左丰对属下吩咐道:“来人啊,给我把这条阉狗捆起来。”
王盖瞪大双眼:“!!!”
心中都在骂娘了,你特么管这叫有数!?
“二弟,你千万别冲动,有事慢慢商量啊。”
“大哥,你站在一边看就好,这事情我有把握。”
你有个锤子的把握!
王盖感觉他快要疯了,自己这個不靠谱的二弟,貌似又要搞事情啊!
可惜他根本阻止不了,王景直接对王凌下令:“彦云,我大哥累了,你扶他到一旁休息。”
王凌二话不说就上前把王盖拽到一边,按在了一张形似折凳的胡床上,让他坐好。
这可把王盖给气得直哆嗦:“彦云!连你也跟着一起胡闹!”
王凌闷着头没说话,比起王盖,他还是对王景这位二哥更加信服。
没一会儿,左丰就被捆着双手押到了王景的面前。
这时候他也终于有点慌了,但毕竟跋扈惯了,他并未求饶,依旧强装硬气,大骂着威胁起来:“王景,你意欲何为?我是奉了太皇太后的懿旨来的,你敢这么对我,不要命了吗!”
而王景就是在等着他说这句话,随后戏谑地蔑笑了一声反问:“你说是就是啊?我凭什么信你?”
“跟我一起来的两名永乐宫侍卫,可以证明说我的话!”
左丰自以为搬出太皇太后这张虎皮就能吓住王景,却不料这份口供正是王景所需要的,甚至王景是故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这件事闹大的。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王景不再留手,他冷冷地看向杨业:“屯骑丞,你来说说,无令擅闯军营该当何罪?”
杨业苦着脸都快哭出了声:“校尉,属下能不回答吗?这事儿跟属下完全没关系啊。”
王景无视了杨业的求饶,摆明了要把弘农杨氏给一起拉下水:“哦,你身为屯骑丞,连军法都不背,是想和左丰同罪论处吗?”
眼见装傻充愣没用,杨业也只能认命,低着头如实回答:“擅闯军营者,论罪当斩……”
王景闻言看向左丰:“左黄门,你听到了吧?非是景不肯饶你,实在是军法无情,我为一营之首,亦是无可奈何啊。”
语罢便举起手中巨阙剑:“一路走好。”
“不!”
“你不能杀我!”
“太皇太后不会放过你……”
噗呲~
还未等左丰把话说完,王景剑光一闪,随后便是人头落地。
头颅在地上滚动了好几圈,左丰那死不瞑目的表情,此刻永远凝固在了他那张尖酸刻薄的脸上。
砍完人,王景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剑身上的血迹,仿佛只是宰了一只鸡。
王盖却是差点瘫坐在地,嘴里念叨着:“完了,祸事近矣。”
左丰一死,永乐宫必不可能善罢甘休,只为王景这一举动,无疑是在打太皇太后和骠骑将军的脸。
王景见王盖愁眉苦脸,笑着调侃道:“大哥是不是在担心董氏找我麻烦?”
“你知道还敢乱来?”
“为什么不敢?大哥你觉得我为何要杀左丰?”
王盖被问得一愣,皱着眉沉思:“你真不是一时冲动?”
“我与左丰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必非要杀他不可?我只是早就料到董氏肯定会有动作,所以提前做了准备,其实不管今日来的是谁,我都照杀不误。”
很显然,王景此举乃是故意所为。
王盖闻言惊讶不已:“你到底要做什么?”
王景叹气:“大哥你这眼力劲儿不行啊。”
“什么意思?”
“大将军与太皇太后势同水火,无不欲置对方于死地,如今蹇硕已死,太皇太后失去奥援,败局已定。大将军之所以还未动手,无非就是等一个借口罢了,而我要做的事,就是给大将军递上一把能够捅向董事心窝的刀子。”
王盖依旧不解:“可这和斩杀左丰有什么关系?”
王景轻笑一声说道:“我是朝廷任命的屯骑校尉,依照军法处置军中士卒,太皇太后有什么权力插手其中?就算要垂帘听政,那也该轮到何太后才是。董氏现在的身份说白了其实就一藩国王后,她越权干政,还插手禁军,此举大违国法,大将军与何太后岂会放过这个机会?”
王盖听得毛骨悚然,他之前一直都没往这方面想。
如今听完王景的分析,是越想越觉得此计的狠辣。
有些事,不上秤没有四两重,上了秤那是千斤都打不住!
后宫干政在两汉时期并不稀奇,但前提是你得名正言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