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鼓声响起的一瞬间,镁光灯骤然亮起,穆辛窈定睛看到台下热情的观众,所有的不安和恐惧都乖乖为她让步。
前奏很短暂,穆辛窈很快举起手麦,一边跳舞一边唱起经过重新作词的歌。
“我愿意挣脱镣铐是想做我自己,月亮星星的浪漫我不在意。生存下去才是人生真谛,高举武器才能让罪恶分崩离析。”
穆辛窈代表的,是起义的人民,将要推翻暴/政,所以她的神态中既有对脚下土地的嫌恶,又有对改变生活的向往。
演奏乐器的五人与她神情相似,看得出,她们此时是利益共同体,是站在同一阵营的伙伴。
“我还活着就是为了这自由气息,让玫瑰色的雨浇灭车尾气。一步步踏上精致的废墟,挥舞的手臂和呐喊声都是军旗。”
LED屏幕没有真的展现出战争的残酷,而是变换成了意义不明的红色水彩——这象征着反抗中必然存在的牺牲。
人们对各种音乐里战争与和平的主题司空见惯,但是被这样搬上女团选秀的舞台,还是比较罕见的。
跟随着放松慵懒的雷鬼反拍,观众打起拍子。
节奏放松,但这是个很沉重的故事。
穆辛窈的笑容逐渐变得凌厉,舞蹈动作也多了几分暴力意味。
“Warhasneverbeenforbidden.”(战争从未被禁止。)
“Ifthereisviolence,thedoorisstillgolden,butthedoorisopen.”(如果拥有暴力,大门依然金灿灿,但大门是打开的。)
筹划已久的起义开始了,也取得了胜利,鼓声更重,吉他更喧嚣,贝斯更急切,键盘更惶恐,唯有口风琴声断断续续如同哭泣,那是所有人都听得到的无辜人的呜咽。
穆辛窈不知从哪儿变出一个小小皇冠,斜着插在头顶,胜利者的姿态很英勇,却又让人莫名不适。
她像是站在最高处睥睨众生,舞蹈动作也更舒展,举手投足都带着自信。
“号角的声音everquickly、resonant(永远迅疾、嘹亮).”
“Thescepterisnotacontainerofwisdom.”(权杖不是盛放智慧的容器。)
“Itsymbolizesoppressionsoit’sabeautifulbutruthlessweapon.”(它象征着压迫,所以它是一种美丽但无情的武器。)
“Sotheangel(于是天使)不得不学会杀戮和戴上王冠。”
副歌将她的胜利大声赞扬,她独特的自带庄严感的音色也让人心悦诚服。
追随她的五个人会依照旋律的气口停下来,或拍手,或拍乐器,直接将美好的一切推向最高峰。
像是遥不可及的乌托邦,近在眼前。
“金玉中的低俗已经腐烂溃散,还有谁在这里低眉顺眼。”歌声像是在告诉无数被压迫的人们,你们可以站起来了,空中楼阁一般的罪恶政权已经没有了。
“旷野中只剩下空虚的狂欢,如今唾手可得的权利怎能分谁一半……”胜利者像是还没有满足,又喃喃重复一遍似的,“一半——”
穆辛窈双指擦过嘴唇,然后斜着在脸上涂下两条红印。
台下观众看到这一幕,疯狂地为她尖叫,像是要穿透耳返传入表演者耳中一般。
紧接着,穆辛窈一边举起胳膊拍手,一边露出了一个贪婪的笑容,殊不知这笑容就是又一个悲剧的开端。
她转过身去背对观众,呼唤同伴纷纷放下乐器到她身边来,短暂的间奏里,本该是和谐的舞蹈,然而编排里,穆辛窈却不断地抢占同伴的机会,牢牢把控着局面。
直到间奏结束,其他人不约而同露出了异样的表情。
队形变换,C位给到唐洛和汪藕。
她们像是窃窃私语,在穆辛窈看不见的角度勾肩搭背。
“看看这冠冕堂皇的正义黑白棋,无与伦比的残忍她不在意。”唐洛率先开口。
全开麦唱跳太难,她们这部分的动作简单,歌也不复杂,所以此时还算驾驭得来。
“深渊吞噬贪念避无可避,她凝视的一切都会成为她自己。”汪藕附和。
低气压的氛围让局面苦闷些许,除了她们,其他人仿佛各有各的忙碌,却都对高高在上的穆辛窈颇为忌惮。
又一段主歌开始,唐洛和汪藕一齐走向穆辛窈,高声指责——
“怨声载道就是你怕听见的声音,雨水流进了欲望的阴沟里。堆叠起同样杂乱的琉璃,人民的呐喊声不再顺应你心意。”
伴奏里响起雷声,预示着将要变天。
李丘可也走了过来:“IthinkyouknowwhatImean.”(我想你懂我的意思。)
此时的队形,是所有人把穆辛窈团团围住。
李丘可继续唱:“暴/政是刽子手,旗帜依然鲜艳,但属于你而非人民。”
人们对于新的上位者穆辛窈的不满,已经达到了顶峰。
副歌开始,所有人站在穆辛窈前面,把她挡了个严实,正如同歌曲刚开始,穆辛窈想要做出改变时,她嫉恶如仇的模样。
“号角的声音everquickly、resonant.(永远迅疾、嘹亮)”
“Thescepterisnotacontainerofwisdom.”(权杖不是盛放智慧的容器。)
“Itsymbolizesoppressionsoit’sabeautifulbutruthlessweapon.”(它象征着压迫,所以它是一种美丽但无情的武器。)
“Sotheangel(于是天使)不得不学会杀戮和戴上王冠。”
整齐的合唱声音量极高,如同真的再次拿起武器走向了宫殿。
这时穆辛窈走上前来,与宋惊棠面对面对峙,二人站在不同的立场同时歌唱。
——“败絮外的傲骨已经酥软崩散,可记得你两次摇尾乞怜。”
——“我有我的傲骨扎根金色宫殿,又怎会对着你摇尾乞怜。”
第一回合不相上下,但穆辛窈明显底气不足。
——“现在信了吧历史不是谎言,再次推翻一个政权是我们最后手段。”
——“谎言又怎会承认它是谎言,胆敢造反的又有哪一个活在人世间。”
两方各执一词,但宋惊棠占据上风。
无意义的争辩结束,队形再次变换,李丘可站到最前方,跳起dancebreak,复杂的旋律,丰富的乐器,像是要把战争预演。
随后,崔海娜的声音如同作为旁观者的神女,悲哀地吟唱,点明整首歌的主题:
“人们知道玫瑰会一次次盛开,也明白冷铁与硝烟决定成败。”
“我们决定不了whereislight(光在哪里),卷刃的刀与炸膛的枪是神明的慈爱。”
终于,宋惊棠带头围住穆辛窈,最后一段的合唱振聋发聩,却又与曾经的穆辛窈没有什么两样。
五个人合唱,细听有崔海娜提前录制的和声,而穆辛窈则是低吟——这是和声,又是无能狂怒。
“我们让历史的今天反复上演,有自信在这里重写诗篇。”
“旷野中只剩下空虚的狂欢,如今唾手可得的权利怎能分谁一半……一半!”
站在中心的宋惊棠露出了与曾经的穆辛窈别无二致的贪婪笑容,旧的历史结束,新的历史开始。
歌曲最后一拍落下,穆辛窈消失在台上,宋惊棠则是当之无愧的胜者。
现场的观众可以通过舞台侧边的屏幕看到歌词和每个人的直拍,所以一下子就懂了故事的内核是对战争的反思以及对权钱的探讨。
当一切落幕,却意味深长,仿佛在舞台之外的地方,还会继续。
全场观众奋力鼓掌。
无论今天他们为什么而来,无论有没有粉籍在身,此时此刻都被这个深刻又精彩的舞台震撼到了。
明明旋律是那样慵懒,歌词却如此沉重,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讽刺?
历史明明是后人的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