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手

这随从被认出来, 杨桐屿那边算是又丢人,又丢了今日的风头。

道理很简单,想来是杨桐屿那边听说了这边的情况, 才会派人过来盯着。

如果这随从不说话还好,偷偷来, 偷偷走, 就不会有什么风波了。

偏偏他嘴贱了一句, 显然是眼红气不过了。

结果被人认了出来, 还暴露了杨桐屿那边的小心思。

丢人丢到家了。

俞渐离在人群里,只是注意到这边有了动静,没听清后续的情况, 倒是无妨。

陆怀璟这边却是笑坏了,和马球队其他成员议论起来, 有这几个大嘴巴在,这破事第二日就能传出去。

至少国子学都会有关于杨桐屿的传说。

清辞郡主在此刻出声道:“说起来我还没去看他的花灯,他今年做的什么?”

“俞渐离说叫盒子灯。”陆怀璟回答。

清辞郡主一向喜欢一些新奇的东西, 比如精致的小物件, 或者是漂亮的首饰、衣服, 她都喜欢。

诗词歌赋她不感兴趣,只喜欢这些东西, 读书似乎也不精通, 反倒是让人安心的喜好。

圣上会满足她,工部也投其所好, 经常给她送去一些新奇的东西, 还会去帮她打理院落园林, 所以六部里和郡主关系最好的就是工部。

听到陆怀璟的回答, 清辞郡主先是思考了一瞬, 接着与身边的贵女对视了一眼。

两个人窃窃私语片刻,清辞郡主问道:“你的朋友还和你说了别的吗?”

陆怀璟难得回答得很有内涵:“遮遮掩掩的,表情不大好看。”

清辞郡主点头:“哦,那就是了。”

说完带着身边的贵女转身,似乎准备离开人群,想到了什么,又扭头问陆怀璟等人:“要跟我一起去吗?我去了之后,盒子灯说不定就绽放了。”

这回他们算是知道盒子灯等的贵人是谁了。

陆怀璟当即招呼:“俞渐离,走,我们去看盒子灯。”

“哦,好!”俞渐离立即听话地下了台,到了他们身边。

显然俞渐离没看到他们行礼的画面,也不知道郡主是谁,很是迷茫地跟着他们前行。

陆怀璟还能和郡主聊两句,其他人便都是沉默了。

俞渐离从明知言那里知道了郡主的身份,很是惊讶:“我要不要行礼啊?”

“如今已经错过机会了便不必了,而且她便衣出行,显然是不想引起关注。”

“哦……好的。”

俞渐离跟在他们身后,下意识地看向纪砚白。

纪砚白被看得莫名,奇怪地看向他,他也没说什么。

清辞郡主身边的贵女,俞渐离猜测是纪砚白未来谈婚论嫁的贵女。

纪砚白在原剧情里有过婚约,也是一位才貌俱佳的贵女,贵女与郡主私交不错,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后来纪砚白惹了事,还是郡主亲自奔走,才帮这位贵女解除了婚约。

不知为何,明明知道他们二人未来的婚约不成,俞渐离的心里还是五味杂陈的。

尤其是他意识到,如今纪砚白没有发狂的迹象,他也会拦着纪砚白惹事,那次犯错怕是不会出现。

纪砚白不入狱,那婚约是不是会顺利持续下去?

再看看那位贵女,也是身材窈窕,相貌秀丽的,举止行为极为端庄,对人也谦虚有礼,想来是一位性情很好的女子,倒是不错的良配。

他还注意到,那位贵女偷偷看纪砚白几次,白皙的鹅蛋脸泛着红晕,眼神含羞带怯,怕是对纪砚白的印象也不错。

他绝对不会想到,这位贵女这般看纪砚白,并非因为芳心暗许,而是看过他写的话本。

这边俞渐离心情复杂。

那边郡主和贵女相视一笑,笑得很有内涵。

两边都不知道对方的心思,自然也没法去解释。

他们到了盒子灯前,似乎早就有人注意到了,郡主驻足不到几个呼吸的时间,盒子灯前便有人敲响了铜锣。

锣声一响,之前就注意过盒子灯的众人纷纷聚拢过来。

这时有人点燃了盒子灯,第一层的烟火开始绽放。

“嚯!”陆怀璟也算是见过不少稀罕东西的,看到这一幕都惊呼了一声。

第一层燃放完毕,第二层脱落时,周围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当盒子灯逐层燃放完毕,全部脱落后,俞渐离跟着松了一口气。

同样是手艺人,他更在意一个作品是否能成功地展示,这才是这些匠人长时间努力的最好成果。

看到盒子灯展示得完美,俞渐离也会跟着开心,至于背后隐藏的事情,此刻都不重要了。

清辞郡主看到他的模样,忍不住问道:“你似乎还挺欣赏的。”

俞渐离回答得规矩:“嗯,这是很好的作品,是需要传承下去的手艺,千百年后众人看到这样的花灯,都会忍不住赞叹我们的智慧。”

“其他的呢?”

“烟花绽放时就要欣赏它的美丽,其他的在这一刻都不再重要。它就是很美,不是吗?”

清辞郡主认可地点了点头:“嗯……确实。”

“既然是来看灯的,就享受这一刻的美好。”

“其他的不重要?”

“嗯,不重要。”

俞渐离尊重的是作品本身,此时此刻它是美的,去欣赏它就好了。

其他的,不重要。

那不是他该思考的事情。

看过了盒子灯,千灯会还有很多地方没有逛过,俞渐离转身离开,却被人流挤得身体不稳。

回过神来时,有人握住了他的手腕,带着他快速离开。

陆怀璟和明知言等人也被人流挤得分散开,再回神时,他们一行人已经散开了。

寻找了一阵,陆怀璟才和明知言会合,说道:“刚才还能看到纪砚白的头顶,现在也看不到了,人哪去了呢?”

明知言左右看了看,又去看那些挤开他们的人,思量了片刻道:“让他去逛吧,我们看自己的。”

一群身材高大的人可不多见,还在这时故意挤散他们,仿佛只是看灯,实际是什么目的,明知言一猜便知。

俞渐离从来不会过多问他私底下做的事情,他也不去问俞渐离的事情。

没必要对俞渐离控制得太过厉害。

如果是俞渐离做出的决定,他也会支持,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想法。

他也会暗暗努力,哪一日就算俞渐离遇到不测,他也能出手援助。

这就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情谊。

俞渐离看着纪砚白握着自己手腕的大手,一时间有些惊慌。

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脸颊也在逐渐发热,一向身体没有什么温度的他,此刻竟然觉得有些热。

纪砚白是坦然的,甚至没觉得这个举动有什么不妥,拉着俞渐离穿过人群,单独去见军师。

似乎是知道纪砚白认路不行,还有人到他们身前给他们引路。

尽管如此,纪砚白也没松开俞渐离的手腕,护着俞渐离的同时询问:“那边怎么样?”

“军师在和吕君期聊,似乎聊得很开心。”

“哦,这就好。”

询问完纪砚白扭过头来,还稍微用力,拽着他更靠近自己,同时低声说道:“一会儿不用太紧张,军师人很和善,他总在军营里,早就是不拘小节的人了。”

“呃……哦,好的。”俞渐离低下头,看着两个人的手,总觉得这般靠得近了,更像是在牵手。

纪砚白交代完这一句,便继续跟身边的人聊天:“你们可有看过灯会?”

“在会场布置的时候军师就曾来过,还看了俞公子做的灯,并且看出了机关,直接说这孔雀会开屏,结果刚才我去看了,还真会开屏。”

“军师自然厉害。”纪砚白对军师很是崇敬,所以并不惊讶。

一行人到达了一家茶馆,茶馆也有人守卫,看到是他们才放行。

纪砚白拉着俞渐离上到三楼,进入雅间。

茶馆的布置很是考究,到处都是雅致的装饰,就连屏风都是名家之作。

从千灯会那么明亮的地方,过渡到昏暗的环境,他们的双眼并不能立即适应下来。

他们进入其中,便看到了坐在一起聊天的人。

吕君期看到他们进来,当即惊喜地道:“俞兄!”

随后将目光投到二人握在一起的手上。

纪砚白并未立即松开俞渐离,有人给他递过来茶,他才松手去接茶,第一杯让给了俞渐离,第二杯才自己接过喝了一口。

俞渐离先是朝老先生行礼,随后回答:“吕兄,好久不见。”

军师也不打扰他们说话,仿佛只是看着小辈在玩闹。

吕君期笑得贼兮兮的:“啊……没想到你和小将军关系还挺好的,我能跟师父相识,也是因为你吧?”

俞渐离倒也不否认:“嗯,是的。”

“我说呢,小将军怎么会注意到我呢!现在我终于想通了。”吕君期说完,自顾自地喝了一口茶。

俞渐离规矩地坐在一边:“你是司天台难得没有偷奸耍滑,真的想做一些事情的人。你和韩遇并非同届却相识,也是因为他是司天台难得能与你聊聊相关知识的人,所以我才推荐了你。”

“师父说我和他有缘,就好像那一日我看面相刚巧选中了你,我们也因此相识,这才会有之后的事情,都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事情,我们都是有缘人。”

“也是你自己确实优秀。”

俞渐离听到吕君期称呼军师为师父,便猜测这边进行得格外顺利。

他是机缘巧合才结识吕君期,并不意味着军师也会选中吕君期,能被选中,是吕君期确实优秀。

军师在此刻终于开口:“我也是听白白总提起你。”

吕君期立即抬头看天,仿佛没听到这种可怕的称呼。

俞渐离倒不是第一次听说,反而淡定,回答道:“嗯,他对我一直非常照顾。”

“之前他急匆匆地寻我帮忙,有昙回帮忙,许久才说清楚你们那些人的关系,我可有帮上忙?”军师问道。

“您是说安排太子和我们偶遇,让明知言和胡涟漪对峙的那次,是您在帮忙出谋划策?”

“算是吧,不知可出现差错?”

“没有,我和明知言都觉得那一日太过顺利,原来是有您暗中安排。”

其实俞渐离很早就猜测到是纪砚白在帮忙,可又有些疑惑,总觉得纪砚白这般性情的人,怎么会布置这么多?居然连太子都能利用在内。

如果是军师指点的,那便说得过去了。

仅仅是听旁人说他们的人物关系,知道大概的性格特点,就能全部算进去,军师的大局观实在可怕。

这时,军师又提了一件事:“你的好友,是我好友的徒弟,你可知?”

这说的就是明知言和他的师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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